“李亞東,你別開玩笑!”趙無衣不停地對他使眼色。
盡管她知道李亞東很有錢,但一個億…
天吶,那是多么龐大的一筆資金,饒是搞經濟的她,都難以想象。
之前聽說他給港大捐款九百萬,趙無衣驚訝歸驚訝,但起碼還相信,畢竟九百萬港幣也就四百多萬人民幣,她腦子里揣測過李亞東的賺錢能力,約莫還是有可能的,可一億人民幣?
難不成你手上有臺印鈔機?
“趙老師,您看我的表情,像是在開玩笑嗎?”李亞東一本正經地反問。
“這…”趙無衣一時竟無言以對,就她所認知的李亞東,絕對不是一個喜歡信口開河的人。
非但如此,而且言出必行。
當初她丈夫患了腦瘤,他說自己在香港有關系,而且可以借予高昂的醫療費,那時趙無衣同樣將信將疑,可事實證明,他所承諾的事情全部兌現了。甚至,比想象中的還要完美。
趙無衣猶記得他當初說能有四五成的把握,可到了香港,醫生檢查完后,卻告知手術的把握有七成,最后果然一次性解決。
“李同學,你說真的?”鄭鮮明瞪著眼珠子問,猜想這家伙到底什么來頭,中國應該沒有這么有錢的人吧,還是說他在香港干出了一番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作為?
“真的。”李亞東笑著點頭,“這邊有電話嗎,可以打國際長途的那種,我打通電話回香港,讓人轉過來,你們提供給我一個中銀的賬號。”
他也懶得跟幾位老師們解釋什么,說實話,也很難解釋得清,倒不如用事實說話。
“倒是有一部,在校長辦公室。”鄭鮮明感覺腦袋有點暈乎,下意識地回道。
李亞東直接站起身來,然而幾名老師卻直愣愣地望著他,半點動作沒有。
說實話,到現在除了眉頭緊皺的趙無衣外,現場依舊沒人認為他能拿出一個億人民幣。
“走吧,鄭主任。”李亞東笑著說。
“哦…”
幾人來到一扇簡易的紅漆木門前,鄭鮮明抬手敲門。
“請進。”從里面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房門打開,正對門口的棗木辦公桌旁,坐著一位發頭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
此人李亞東自然不陌生,正是北大校長,丁時孫。
他雖然不如蔡元培、胡適等人出名,但也是一位卓越的數學家,同時,也是一位性格堅韌、剛正不阿的學者。
關于他的事跡,后世流傳最廣的,大概就是拒收毛鑫宇。
那件事情似乎就發生在今年,一九八八年暑期,毛鑫宇從北大附中畢業,但高考成績很不理想,總分只有109分。
其母、也就是太祖的兒媳婦韶華,便找到丁時華。說“咱們家三代都屬于北大”。而丁時華卻說“此無必然性啊”。韶華又說“鑫宇就該上北大”。丁時孫又言“北大校風自由,同學好動,我擔心他進來無法保障安全”。
最終韶華無奈,而毛鑫宇也只能屈尊就讀了人大歷史系。
從這一事件中,便能一窺丁時孫的為人,畢竟那可是太祖的親孫子,而當時太祖過世不過剛滿一輪,余威濃厚,且中央層面亦有不少舊部。
換作一般人來看,太祖親孫入學,那是多么榮耀的一件事,然而在丁時孫的眼中,卻只有四個字——一視同仁。
對于這位老人,李亞東始終心懷敬畏,在場只有他是學生,便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一聲“校長好”。
“誒,你是?”丁時孫詫異。
對于此事他還一無所知,畢竟鄭鮮明等人,早前哪里想到過,這位捐款人一開口便是一個足以嚇死人的金額。
“校長,是這樣的…”鄭鮮明走了過去,俯身至他耳邊,將事情的原委如實地講述了一遍。
“一億?”丁時孫聽完后,也是震驚不已。
“小李同學,咱們讀書人,可不打誑語,此事可曾屬實?”
他是老一輩的讀書人,見證了中國文字從“新文體”、也就是清末開始推行的“通俗文言文”,到白話文的變遷。所以,言談亦顯得有些文縐縐。
“回校長,屬實。”李亞東恭敬點頭。
“哎呀,那這么多錢,你是怎么賺的呀?”丁時孫大為詫異,表情中甚至有些擔憂。
“校長放心,都是正經渠道,學生斷然不敢行非法之事。”說著,李亞東從口袋里掏出名片,稍稍走近,雙手呈上一張。
見丁時孫過目之后,才解釋道:“學生在香港有一家集團公司,旗下又有三家子公司,分別從事影視娛樂、商業地產,以及金融運作,都是規規矩矩的正經營生。”
“你是學經濟的?”丁時孫上下打量著李亞東,以他育人無數,亦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眼前的這個小伙子沒有撒謊。
“正是。”
“了不得啊,不曾想我內地學子,到了資本主義市場上,一樣可以披荊斬棘,這方面的學識,燕園里的老師可教不了,是你在港大學的?”
“倒也不是。”李亞東訕訕笑道:“燕園的兩年多學習時間,為我打下了堅實的經濟學理論基礎,至于其他的…多數是自己瞎琢磨的。”
“不錯,教而知不足,思而后變通。你是個大才,我們的老師應該向你學習,就我這個門外漢來看,目前國內的經濟,就存在很大問題嘛。”丁時孫一臉欣慰道。
他雖然年過甲子,但思想并不迂腐,而且作為一名數學家,能看清中國當前經濟形勢的隱患,也實屬不易。
不過話又說回來,太過迂腐的人,也注定當不上北大校長。北大向來是中國學風最開放的一所大學。
“校長謬贊。”
“小李同學,此事你可曾考慮清楚?”
“考慮得很清楚。”李亞東點頭。
“那好…”丁時孫說罷,扭頭望向鄭鮮明,道:“去把張老師叫過來。”
他所說的張老師,實際上是一名會計,一所大學就好比一家公司,甚至運作更加繁瑣,各種財政撥款,各種費用支出,若無專業人士管理,遲早要亂套。
“這…校長…”
“怎么?為師者難道還要懷疑學生?”
鄭鮮明一臉羞愧,頷首后,離開了辦公室。
也不怪他不信,畢竟一億這個數目,真是太嚇人了!
北大此前收到過的最大捐款,也僅僅是一幢小樓,斥資幾萬元便能建成。
雖然年代不同吧,但依然不足一億人民幣的零頭。
張老師很快趕到,并遞上一張寫有中銀賬號的紙條,李亞東接過后,直接撥通了公司蘭姐的電話。
“一億人民幣?”電話那頭詫異,“老板,我們手頭上沒有這么多人民幣。”
“那就用美金兌換,總之兩個小時內,我要看到進賬。”
這一點李亞東很清楚,他所有的人民幣家當,大概也就四五千萬的樣子,不過這年頭中國人民銀行里,絕對不缺人民幣,只缺外匯。
兩個小時說快也快,眾人都沒走,趙無衣沏了茶一壺茶,大家就坐在校長辦公室里的布藝沙發上,相聊甚歡。主要還是李亞東在講,沒辦法,因為老師們對資本主義社會的一些信息,也很感興趣。
“叮鈴鈴…”
電話響起。
“應該是我的。”李亞東抬手看了一下時間,以前那只魔都牌手表終于換掉,現在帶著的是一塊勞力士,潘笛生送的,不過是比較地調奢華的那種,只有里面的刻度、指針以及機芯是黃金的。
起身接了電話,果然是蘭姐打來的。
“老板,已經到賬。”
這就是香港速度。
有錢能使鬼推磨。
李亞東掛掉電話后,望向張老師,笑著說,“老師,已經到賬。”
“哦…”張老師將信將疑,就著他剛掛掉的電話,打了一通電話到銀行。作為北大的“財務大臣”,他在中銀方面自然有些渠道,問了一聲“怎么樣”后,電話那頭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使他整個人開始有點晃蕩…
“啪!”電話掛掉,不知是控制不住身體,還是什么原因,反正有點沒輕沒重的意思。
“校長,真轉過來了,整整…一億人民幣!”張老師激動得滿臉通紅,半分鐘前,他還和鄭鮮明他們的想法一樣,猜測這位李同學莫不是讀書讀傻了,這會兒讓他叫這位李同學一聲“祖宗”,都行!
天知道管理著這么大的一所校園,也沒有學費收入,僅靠著國家每年下撥的那點財政費用,精打細算的過日子,有多難?!
五年前,他沒來北大之前,還是一個頭發茂密的翩翩公子,可現在,誰能從他頭頂上找出一根毛,算他贏。
“當真?!”
丁時孫還未言語,一旁的鄭鮮明和另一名老師,已經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表情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真…的!”張老師用力的點頭。
聽到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在場所有人,齊刷刷地將目光落在李亞東身上。
這家伙竟然…真的說到做到。
一個億轉過來,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李同學,你這下…可算…不,是真的幫了學校大忙!”鄭鮮明一把抓住李亞東的手,激動得都有些語無倫次。
“豈止是大忙,簡直就是天大的忙!有了這一億資金的支持,教學科目、實驗項目,包括學生的生活條件,都能得到翻天覆地的改變,可謂一下解決了困擾學校多年的所有難題!”另一名老師附和道。
就連丁時孫都站起身來,雙眼中流光溢彩,望著李亞東鄭重其事的說道:“小李同學,我代表北大全體師生,給你鞠一躬。”
說著,正準備有所動作…
“不是,校長,你這不是折煞我嘛!”李亞東哪敢受此一拜,幾乎是跳躍過去,將他一把托住。
“怎么就當不得?正如剛才小廖所說,這筆資金對北大的幫助可謂前所未有,全校師生都將因你而受益,我自認上任四年,都不曾做到這一點,甚感慚愧。我說當得就當得!”
說著,竟把李亞東一把推開,執意要拜。
還真是個固執的老頭。
“那個,實不相瞞,校長。我其實也是有些要求的。”
李亞東是真感覺自己當不起這一拜,不說倆人的年齡擺在這里,他一個賺了點錢的商人,哪里受得起著名數學家,丁時孫先生的一拜,這事要傳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更別提對方還是自己的師長。
所以,也只能適時地轉移話題。
“哦?”果然,丁時孫聽他這么一說,正準備有所動作的身形,不由一頓。
“校長,各位老師,你們先坐,聽我細細道來。”
李亞東適時地將他們全部“摁”回到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