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后,茶葉蛋也很快煮好了,李亞東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先將烤鴨的事情放一放,原因很簡單,他現在資金不足,買不起幾只鴨子。
或許過段時間再說,也或許不會去做,一切看心情,他倒沒真想著靠做小吃發家致富。
亮亮今天依然把飯吃得很干凈,也沒讓她媽喂,然后等到李亞東盛蛋的時候,就站在旁邊可憐巴巴的望著。
“這孩子,嘴又饞了是不?早上不才剛給你煮了一個雞蛋吃?”
“媽,你的雞蛋不好吃。”亮亮一臉委屈。
“誒,你個小兔崽子,還敢頂嘴了!”蔡小惠氣不打一塊兒出,作勢要打,被張春喜給攔了下來。
“小姨,這就是你不對了,小孩子哪有不饞嘴的,況且我們的茶葉蛋還這么好吃。”張春喜嘿嘿一笑,順手從托盤里拿起一個茶葉蛋,在亮亮眼前晃了晃,“只要乖乖聽話,以后每天一個,行了吧?”
“嗯!”亮亮滿臉幸福,心里大概已經將表哥當成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春喜,這怎么行,一個雞蛋一毛多呢,這一天一個的…”再親的關系,蔡小惠都感覺不好意思了。
張春喜剛準備說點什么,李亞東已經幫他開了口,“姨,沒事,虧不了這小子,他每天都有的賺,不差這一個蛋。”
“聽見了嗎,小姨,咱又不是外人。”張春喜一臉得意,從今天起,他也是有收入的人了。
“那也…”
蔡小惠還想再說點什么,李亞東搶先道:“姨,就當我們加的搭伙費好了,在外面搭了個灶臺,總歸是不好看。”
蔡小惠幽幽的嘆了口氣,知道說不過他,“你們這倆孩子呀…”
茶葉蛋開攤之后,事情幾乎與李亞東所想一樣,今天一共煮了八十八個雞蛋,是昨天的兩倍多,但還是半個小時內就銷售一空。昨天那個穿綠軍裝的眼鏡青年又來了,一次買了五個,也不知道是靠什么營生的,看起來像個知識份子。
最后分贓,哦不,分錢的時候,李亞東把張春喜的四十五個蛋錢先給了他,畢竟他晚上回去還要還人家錢,刨去成本,他今天凈賺了接近兩塊錢,興奮得差點沒蹦起來。然后又拿錢跟他小姨換了肉票,跑到街對面的肉鋪里切了三兩肥膘肉,一路都是哼著小曲兒回到村里的。
這年頭不興吃瘦肉,肥膘肉才是最好的東西,豬肉價格一路走高,也就難得一見的牛羊肉能壓得住,其他的雞鴨魚一概不行。實在是大家肚子里都沒什么油水,燥得慌。
李亞東倒也想切點豬肉回家改變伙食,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這種行為純屬找罵。
他先去了趟三哥家,按照承諾給三嫂送了一塊錢,然后又急急忙忙的往家跑。因為從三哥那里得知,他二姐李春蘭回來了,似乎還帶回來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這也使得李亞東隱約想起一件事,主要他上輩子的這會兒正好處于高考失利的低落期,自己將自己悶在房間里不出來,家人也就沒怎么跟他提及過,具體是什么事不太清楚,只記得他二姐夫趙大成好像為此蹲了好幾個月的大牢。
李亞東還沒走進家門,就聽到里面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心頭不由一緊。
“二姐。”
此時堂屋里老李家的三個女眷都在,聽到聲音齊齊扭過頭來。他二姐李春蘭是一個典型的農村婦女,身材偏壯,皮膚黝黑,以前可不是這模樣,縱然比不上水靈靈的四姐李冬梅,但也差不太多,完全是被生活打磨的。
“呀,小東回來了!”
李春蘭看清來人后,慌忙地用衣袖拭去眼淚,起身迎了上去,“來,讓姐好好瞅瞅,這都小半年沒見了。喲,個頭竄得挺快嘛,總有一米七五了吧,再長兩年都能趕得上你三哥了。”
她一臉欣喜,似乎已經忘記了心頭的煩惱事,但李亞東卻沒有忘,替她捋了捋額頭散亂的發絲后,問道:“姐,我聽三哥說家里出了點事,到底怎么了?”
李春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估摸是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情,對于這個最疼愛的小弟弟,她心里是抱有愧疚的,平時上學幫不上什么忙不說,就連高考前也沒回來看一眼,這個姐姐當得確實不稱職。今天回來后,聽說弟弟考上了大學,腦子里一片空白的傻樂呵了好半天。
“姐,你這明顯還拿我當小孩子嘛,我好歹也十九歲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說的?”李亞東故意賭氣撥開她的手,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板凳上,眼睛望向門外,不去看她。
“這…唉…”
最終無奈之下李春蘭只好將事情娓娓道來,算不得什么天塌下來的大事,夏季河床低,農村渠道搶水,這種事情時有發生。主要他那個木訥二姐夫這次闖了點禍,爭執中將隔壁村的一個人推倒了,腦門磕在石頭上,縫了好幾針,事情鬧到鄉里,他二姐夫也被公安局給帶走了。
“那個天殺的吳有利就是個二流子,家里沒幾分田地,平時下地干活見不著他的人,搶水的時候倒是積極,要不是他先動的手,你姐夫也不能推他!”提起這件事情李春蘭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
李亞東心知肚明,話是這樣講沒錯,但畢竟是對方見了血縫了針,法律是同情弱者的,再加上嚴打的風頭還沒過,弄個故意傷人的罪名,他二姐夫蹲幾個月大牢都是輕的。
“那個吳有利怎么說?”
打架這種事情,司法機關量刑的時候會極大程度的聽取被害人的意見。舉個例子,倘若那個吳有利對警察說:“這是我哥,他打我也是為了教訓我,你們就不要為難他了。”如此一來的話,從法律的角度講即便有判罰,也會酌情輕判。
“那個二流子倒是想私了,可一張口就要一百塊!還不包括給他縫針的十幾塊錢在內,一百塊呀,也不怕撐死他,農村人地里刨土,一年到頭就算不吃不喝能掙幾個一百塊?”
李春蘭顯得很氣憤,感覺吳有利就是訛上他們家了,要是有錢她也就認了,可一百塊畢竟不是小數目,賠完醫藥費后家里已經一個子兒不剩。但如果不同意私了的話,她丈夫指定是要蹲大牢的,所以才亂了陣腳。
“一百塊?”李亞東一陣沉默,數目確實不算小,在這個豬肉一塊七毛五一斤的年代,這筆錢抵得上日后的好幾千了。而且這年頭農村人來錢的渠道實在太少,糧食最值錢,但要上交,余下的頂多夠口糧,也就家里養的畜生能帶來幾個活絡錢。
當然,一百塊錢能難倒他二姐,甚至難倒他們整個家,卻難不倒李亞東。
但他留了個心眼,沒有立即向二姐承諾什么,只是悶不吭聲的坐在那里發呆,然后等到母親和四姐去做飯的事情,才悄悄的將二姐拉了過來,“姐,你別擔心,錢的事情我來解決,最多三天,我到時給你送過去,把姐夫弄出來。”
“小東,你哪兒來的這么多錢呀?可別干什么壞事!”李春蘭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擔心,這大概就說人們常說的血濃如水。
“姐,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能干什么壞事?實話告訴你吧,我趁著暑假做了點小買賣,弄吃的,賺錢的很。”李亞東嘿嘿一笑,“你可別跟娘說了,不然指定不讓我做。”
李春蘭想了想,弟弟確實不是什么壞心眼的孩子,自己從小看到大。至于做買賣什么的,前幾年管得嚴,現在好像也放開了,她們村里就有一個收山貨的,日子過得滋潤的很。再說弟弟也不是長期做,能有什么事?
如此也就放心了。
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下來后,晚上吃飯的時候李春蘭有說有笑的,飯桌上的氣氛都活絡了不少,這讓胡秀英和李冬梅倆人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與此同時,在村子東頭的張會計家里,飯桌上又是一番別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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