孳骨雖然形容狼狽,但沒死,讓柳清歡也十分驚訝。
當時眾多肉瘤一起爆開,加上椶的求救,他的注意力都被拉了過去,也曾試圖去救對方,只是變故發生太快沒有成功,因此沒看到孳骨是怎么逃脫出來的。
說起來孳骨和金燼這對冤家,一個賽一個的深藏不漏。孳骨一路上沉默寡言,一直隱藏著真正實力;而金燼武力不強,卻能仗著一堆法器不死不傷地跟到現在。
如今這兩人大難不死再次面對面,卻依然一個瞪著眼,一個假裝沒看見。
柳清歡沒辦法,只好輕咳一聲道:“你的傷要不要先處理下?”
孳骨偏頭看了眼空蕩蕩的右臂,竟直接掰下自己一根肋骨,左手涌出一股黑氣,片刻后那根肋骨便化成了一條全新的骨臂。
柳清歡目光一閃:“你能使用法力?”
孳骨搖頭:“之前收集到一些死氣,而我是骨尸,用死氣重新凝聚身體幾乎是本能,用不到法力。”
柳清歡深深看他一眼,沒再追究,轉頭看向前方:“那些膿液和火,都是空間之力的一種具象,如今薛祖獸的心核已被這種空間之力徹底包圍,咱們要取,怕是艱難了。”
其他兩人也轉頭看去,那里,數百丈高的心核此時宛如一座火山,飛舞的火焰將其表面覆蓋了厚厚一層,幾乎看不真切。
金燼想到慘死的椶,不由打了個寒顫,擔心地道:“這什么空間之力如此厲害,不會燒到咱們這里來吧?”
“很難說。”柳清歡道。
“那咱們怎么辦!”金燼急得探頭:“現在下面到處都是火和膿漿,把入口處都封住了,我們要怎么逃出去?”
就聽孳骨突然冷嗤了一聲,金燼怒道:“你笑什么?”
孳骨道:“我笑你這時候了還想逃!逃哪兒去,難道再逃回腹中天?跟在這里又有什么區別。”
“那也比等死強!”金燼斥道。
眼見這兩人快要吵起來,柳清歡只好開口道:“現在想逃出去也已經晚了,實際上這個洞穴的空間已被封死,我們已成甕中之鱉。”
“星門!”金燼如同抓到救命穩草般,抓住柳清歡的手臂:“青霖道友,我們還有星門…”
柳清歡搖頭道:“星門在這里恐怕開啟不了。”
金燼呆立當場,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孳骨卻直直看著柳清歡:“道友此刻還如此臨危不懼,可是想到了什么辦法?”
金燼眼中立刻又升起一絲希冀,柳清歡苦笑一聲:“我的辦法兩位也應該能想到吧,如今只剩下一條路,咱們還有得選嗎?”
三人面對著被火焰一般的空間之力包裹的高大山峰:是啊,他們只剩下這一個辦法了!
他們為薛祖獸的心核而來,這顆心核或許不像玄乙描述的那般大神通,但肯定是有極為難得的神通,不然玄乙不會為它籌謀如此多。
而如今,這一目的顯然已很難達到。
柳清歡有點遺憾,又飛快將這一絲遺憾甩開,道:“被逼到絕境,那么也只能向死而生了!我們沒有時間慢慢切斷那些肉絡,將心核完整取下來,那么唯有盡快將其毀掉,只有薛祖獸死了,我們才能逃出去,但這事憑我一人之力恐怕做不到,所以需要兩位道友的幫忙。”
“早知道就該聽椶道友的話…“金燼嘀咕道,努力振作精神道:“你說,我要怎么做,只要不是讓我去送死都可以!”
旁邊孳骨跟著微微頷首,于是柳清歡快速道:“那層空間之力極為凝厚,應該是薛祖獸保護心核最后的、也是最強的手段,我會盡力將空間之力分開,打開一條通道,讓心核暴露出來。”
“而你們的任務就是用最大的力量,最快的速度,摧毀心核!”
說完,他看向金燼和孳骨,就見那兩人都沉默下來,還飛快地對視了一眼。
風險,利弊,甚至包括對彼此的信任,都需要在極短時間內做出抉擇,因為踏錯一步結果就是死亡。
“那就這么辦吧!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讓你去做,我倆也該出點力。”
最終,金燼下了決定,開始從袖里往外掏東西,孳骨也微微一點頭。
見兩人沒有反對意見,柳清歡神情變得肅然:“記住,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
說完,他面對心核而立,雙手微舉,法力開始凝聚到指間。
這些年,他一直在腹中天內修空間之道,同時也是在通過腹中天的空間法則研究薛祖獸,比起用眼睛觀察,此種方法反倒讓他從根本去了解這個能制造虛空的洪荒古獸。
以法則來看天地,則天地不再是天地。以法則觸摸力量,則力量變得有形。
一瞬間,柳清歡眼中沒有了火海滔天的洞穴,而是另一個奇異的世界,這個世界紛亂龐雜,卻又有跡可循。
大乘修士之所以強大,就是能通過自身所修之道,調動和操縱此間的大道法則。
金燼二人謹慎地退開了些,只見柳清歡雙目中的璀璨星光漸次隱去,眼瞳變得如琉璃一般凈澈空茫。而他身邊的空間開始有規律的震顫,就像是溫和的潮汐,不急不徐,卻有著堅定的力量,將洞穴內那些亂竄而來的空間波動推開、撫開,然后陡然變成勢不可擋的大浪!
仿佛虛空中傳來一聲巨響,那股大浪頃刻間又化為無形,三人面前卻突然出現一條空白的、沒有四濺的膿漿、也沒有狂舞的火焰、沒有任何東西的通道!
“分開了!分開了!”金燼驚喜地叫喊道,那條通道如同一條分界線,直通向薛祖獸的心核,而線外火海盈沸,裂魂熔骨。
孳骨忌憚地看了柳清歡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戒備,但也知此時不能猶豫,還是率先踏上柳清歡好不容易開出的通道。
肉瘤的炸裂聲響徹耳邊,大股大股的膿漿噴濺而來,翻騰的火焰仿佛隨時就能沖破束縛,從頭頂傾瀉而下。
好在這一切都沒發生,柳清歡用大道法則制造了一條裂縫,將兩邊的空間強行隔絕撕裂開。
孳骨站在巨大的心核之下,抬頭看了看,突然張開雙臂貼了上去!
落后一步的金燼臉色微變,竟是不進反退,像是不敢靠近孳骨一般。
“你他媽的又用這招!”
這時,就見薛祖獸的心核突然一顫,一縷縷灰白霧氣如同憑空而生,鉆進孳骨體內,而后變成鮮紅的五臟六腹,豐潤的血肉,讓千年骨尸的干枯身體重新鮮活而又充滿生機。
柳清歡神色微凜:“…仙冥鬼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