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音音要回門派查楚月卿的行蹤,云錚便也跟著站起身:“那我就在在鷹巢城內找人打聽吧,清歡的大師兄在閉關之前曾就此事書信于我,讓我若有難處就去找明陽子前輩,所以你也不用太著急。”
穆音音答應著,兩人又約定互通消息后便分頭行事。
出了鷹巢城,穆音音一路向西,往橫蕪山脈飛去。
星月宮在橫蕪山脈以北、昆吾山東側。昆吾山歷來是修仙者向往的圣地,所以那附近聚集了不少門派,其中最大的便是少陽派。
星月宮只算是一個中等門派,但因為門內大多都是女修,而這些女修最后又有不少與各門各派的弟子結成雙修,所以星月宮的名氣在修仙界并不低。
進了山門,原本的大山大嶺突然變成了秀麗多端的精致樓閣,漫山遍野的花樹盛放如云霞,道路兩旁更是遍植奇花異草,處處透著女子的精致和婉約。
只是如今大戰未歇,門中的弟子較以往要少了許多,再美的景色也顯出了幾分寂寥。
穆音音滿懷心事,目不斜視的繞過數座宮殿,來到一座山峰前。
說起來,她名義上還是楚月卿的弟子來著,不過這個關系在她筑基后差點被對方安排雙修時便已名存實亡。后來,她再回門派時已經是金丹修士,在不大的星月宮中已算是實力派人物,楚月卿才不能亂打主意,但私底下卻時不時使一些膈應人的小絆子。
如果說穆音音是一心修煉不問外事的修仙者,那么楚月卿更喜歡鉆研蠅營狗茍的權謀者,其在星月宮宮主之位兩百多年,星月宮從一個修仙門派徹底淪為一個后備爐鼎門派,變成其他大門派的附庸。
這也是其會被拉下宮主之位的主要原因,門中積怨已久,總有爆發的時候。
但當初星月宮主易位之時,穆音音正在陰月血界前線,具體經過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過程十分激烈。
女人之間的戰爭,有時比男人之間還要激烈,除了打打殺殺,她們還喜歡運用百轉心思,堪比凡人皇宮內的宮斗。
她原本料想要找到楚月卿的下落會極不容易,但也沒想到自楚月卿離開之后,門中根本沒人再見過她,最后好不容易從她的一個比較受寵的徒弟口中探到一點口風,言其去了東荒之地某密境,尋找可以增加壽元的東西。
穆音音不由默然,東荒之地上如今混亂無比,兩個界面的修士在上面打得如火如荼,楚月卿竟是跑去尋密境去了。
看來,自己也只能去走一趟了。
她遙望東邊,目色澄靜中透著堅定。
即使無緣,她亦希望能得知那人還活著的消息。世事艱難如此,不求喜樂,但求平安。
在穆音音與云錚為了他勞心勞力之時,柳清歡在某一天也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強制誓約。不過那時已經過了誓約的最后時限,他卻依然還能活蹦亂跳沒被抹殺。
他在煉好九竅陽神丹后,又用了數年,終于將九曲紅塵譜煉制了出來,之后便開始每日坐于大青山紫髓梧桐樹下靜坐。
他的靈力早已經不能再增加一絲一毫,心境也在煉制道器之時趨于圓滿,現在只等結嬰的預兆的到來。
如此一晃,轉眼又是二十年,就在柳清歡幾乎以為自己這些年都在白用功之時,那一絲結嬰的契機終于在某一天悄然而又極其突然的出現。
那時,他剛剛結束一天的例行打坐,于藥田內查看那株已有兩三千年藥齡的翡心草,而已經醒過來的初一和小黑趴在防護法陣外口水長流。
就在他彎腰之際,翡心草的清靈之氣鉆進鼻間,他不由一頓,然后極其緩慢地直起身。
“小黑。”柳清歡喚住偷摸過來的青木妖猴,走出藥田將法陣閉合,吩咐道:“我馬上就會閉關準備結嬰,圖內的事便交給你打理了。”
“主人,你要結嬰啦!”小黑和初一同時驚喜的叫了起來。
柳清歡笑道:“是啊,接下來我會將山頂的小院完全封住,要委屈你們去山腰處的小院住些天了。你們要好好守在外面,期中即使有事也不能叫我,你兩個商量著處理吧。若是實在解決不了的,便去找櫻娘,聽她的。”
他一邊說,一邊不慌不忙地順著山道往上走。
小黑拍著胸脯道:“主人你就放心吧,圖內又能有什么事,最多不過是那只討嫌的小娃子來破壞藥田罷了。”
“我說的是圖外。”柳清歡道,取出一塊陣盤交給他:“這是我在外面布下的法陣,若是有異狀,陣盤會立刻提醒你,你就去找櫻娘,她知道進出圖的法訣。”
“哦。”小黑答應著:“主人說的那只蜃獸不是一直沒出現過嗎,現在應該也不會突然跑出來吧?”
又咕噥道:“你把進出圖的法訣告訴了櫻娘,竟然都不教給我和初一!被關在圖里一百多年,我身上都快長蘑菇了,我也想出去…”
“出去?”柳清歡斜覷他一眼,鄙視道:“你的腦子是不是被天刑苦毒毒傻了?外面那只是最起碼是四階,你打得過?”
小黑想起那時自己醒來后,接著又吞下一口天刑苦毒,然后就被毀滅一般的疼痛淹沒,差點沒直接痛死過去,便不由打了個顫。后來他便將剩下的天刑苦毒還回主人,說什么也不碰那東西了。
柳清歡繼續數落道:“再說就算教給你,你念得對法訣嗎?你那幾根又粗又笨的手指打得出手訣嗎?還想出去。”
說著順腳便踢了過去,只是還未踢到,那比泥鰍還要滑溜的猴子已熟練地唉喲叫喚著滾到一邊。
柳清歡不再跟他打渾,正色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雖然那蜃獸沒出現過,有個防備總是好的。到時我也會將青蓮業火放到外面的虛無空間里去,讓它守陣。”
安排好一切,又摸了摸初一蹭過來的腦袋,柳清歡到了山頂的院落,將所有的大陣禁制全部開啟,等進了自己的靜室,又將石門落下,封閉了整個洞府。
柳清歡坐到蒲團上,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激動,不久又化作萬般感慨。
想起這些年來,從踏上修仙路那一天起,他便期待著有一天自己能修有成果,同時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真能修到今天這一步。
從練氣磕磕跘跘修到筑基,因《經》筑基篇的極其艱難,他比同期的修士都要晚好些年才終于結丹,之后他的三靈根成長為單木天靈根,修仙路才終于好走了些。然后是千重離境的苦修、封界戰爭的殘酷搏殺,直至三桑木一舉將他的修為從金丹中期灌成大圓滿,然而因心境不滿,他又耽擱了百多年,如今終于到了結嬰這一步!
腦海中快速回顧了自己的修煉之路,柳清歡終于慢慢平靜下來。被困在虛無之境中的漫長歲月中,他早已將心徹底的靜了下來,此時一時激動之后,很快便收拾了情緒,開始感應那一絲玄而又玄的結嬰預感。
封閉的靜室內靜寂無聲,柳清歡耳邊卻漸漸聽到了大海的聲音,越來越大,漸漸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
那是他體內奔騰的靈力所發出的聲音,整個靈海一浪跟著一浪,而靈根之下的兩顆旋轉不停的金丹,漸漸有了合攏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