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走到那只一人多高的矮樹前,其枝虬曲,葉狹而長,葉脈中間有一條金線,十分乍眼。
他摘下一顆果子,剝去青皮,里面是羊脂一般的白肉,聞起來有股淡淡的米香。
“此為藁禾,據說一顆就能飽腹。”柳清歡道,神色間卻有些恍惚:“沒想到世上真有藁禾,我還以為只是《山海異志錄》杜撰出來的。”
聽說能吃還能飽腹,灰驢才不管什么杜撰不杜撰,直接伸長脖子從枝葉間叼下一顆果子,片刻后吐出一顆圓圓的果核,驚喜道:“主人,我真的飽了!”
柳清歡也吃下一顆,入口甘甜而又多汁,頗為美味,見灰驢還要去叼,忙攔住:“你也不怕撐著!這果子本就不多,為免之后找不到吃的,且先摘下來留著后面吃。”
灰驢卻已又搶了一顆囫圇吞下,果然一會兒后就躺倒在地上喊肚脹。
柳清歡一邊訓他貪吃,一邊小心地摘收果子。
“我怎么知道吃一顆真就這么飽。”灰驢狡辯地嘟嚷道:“這可是洪荒古種啊,一定要好好嘗嘗!主人,你說的《山海異志錄》是什么書,竟然還記載有洪荒古種,一定很難得吧?”
“不難得。”柳清歡道:“相反,還流傳很廣,世井之間就能買到。”
他將摘下的果子數了數,一共二十三顆,省省能吃不少天了。
“《山海異志錄》上記載了很多大洪荒時期離奇古怪的山精海怪和奇花異草,因為年代久遠,大多已不可考,所以相信的人不多,只把這本書當作異志奇談。”
灰驢從地上一躍而起,眼珠咕嚕嚕直轉:“現在那書上記載的藁禾真的出現了,主人,你說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柳清歡抬頭打量周圍繁茂的草木,沉吟道:“只是一株罷了,說明不了什么,看后面還有沒有發現。”
“那我們把這株藁禾挖回去摘在洞天吧!”灰驢提議道,現在他看到什么東西都想往洞天里搬。
“不行,打開洞天需要的法力太多了,我現在打不開,不過可以將剛剛吃剩下的果核都收起來,等出了這秘境再種就是。”
他那條金脈雖然沒被封死,但也受到了壓制,可以動用的法力很微弱,必須用在關鍵的時候。
收完果子,主仆二人就繼續前行,柳清歡一路留意,卻沒再發現新的洪荒古種,倒是在一條河中看到幾條模樣有些古怪的魚。
這些魚都有一雙藍汪汪的眼睛,全身長滿細密的紅色鱗片,背上生著一對像是翅膀的鰭,見人也不躲,其中一條甚至飛到一丈高處,甩了灰驢一臉水。
“緋鱗飛魚。”柳清歡道:“又一個記載在《山海異志錄》上的異獸。”
他望向遠處的目光有些變了,喚住想跟魚干架的福寶:“走,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我們要盡快趕往那座山。”
憑借著那點殘存的法力,柳清歡盡量避開了那些危險的野獸和地方,加快速度前往山峰。
福寶的性子一直很活潑,又有尋寶的天賦,所以柳清歡平時都不太拘著他,而且雖然他喜歡亂吃東西,一路上亂七八糟不知道吃了多少東西,但一直還算有分寸。
柳清歡也習慣了福寶東游西逛的時不時就會跑沒影,所以等他艱難地從一片林子穿出來,察覺到對方久去未歸之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后。
“這野驢子又跑哪兒去了,不知道此地危險嗎!”柳清歡有些生氣,憑著主人和靈獸之間的那縷感應往回找:“看來是我太縱著你了,找到之后先打一頓再說!”
然而這個打算在看到灰驢毫無知覺地躺在一叢荊棘中之后,柳清歡的怒氣化成了擔心,連忙上前去,將那些帶刺的荊棘挪開。
“福寶,福寶!”
灰驢奄奄一息地睜開眼睛,氣息微弱地喊了聲主人,就又昏死了過去。
柳清歡顧不得再吝嗇法力,忙探入他體內查看,卻驚訝地發現此時灰驢經脈中有一股極為暴躁的靈流在橫沖直撞。
“不是中毒,也不是受傷,你這是又亂吃了什么!”
柳清歡氣急,從納戒中取出備好的丹藥塞入昏迷的灰驢口中,又想要幫他壓服那股靈流,然而以他現在低微的法力卻做不到,只能一手握著靈石恢復法力,一手為其慢慢疏導。
如此忙活大半天,灰驢的氣息才漸漸平穩了些,只是依然昏睡不醒。
柳清歡將它收回靈獸袋,又在周圍查找了一番,卻沒有什么發現。
他猜測灰驢應該是在某處吃了什么東西,發覺不對就想回來找他,結果卻陷入了荊棘叢中掙脫不開。
好在灰驢現在應該沒有了性命之憂,但還是得盡快離開秘境,看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接下來的路途,柳清歡不再作任何停留,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在第十日從森林中走到了山峰腳下。
從這里仰頭望去,已經能勉強看到山頂似乎有一座高大的石殿,只是近乎直上直下的山壁,昭示著沒有法力,想要爬上去有多困難。
柳清歡將衣擺提起來掖在腰間,抓住一株垂落而下的藤蔓試了試力,便毫不猶豫地開始攀爬。
這座山陡峭至極,很多地方甚至就是整片的光滑石壁,別說借力的藤蔓,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柳清歡不得不左右橫移,尋找上山的途徑,這讓他突然想起了當年加入文始派的那場入門試。
也是差不多一樣的場景,當年他剛跌跌撞撞地踏上修仙路,如今他已大乘,修為卻被壓制到與當年相差無幾,同樣是爬一座高不可攀的山。
人生好似一場循環,有時候突然就又走回了起點。
柳清歡滿心感慨,爬了半日便覺又累又餓,便在山壁上尋了個勉強能站住的地方,又用藤蔓在腰上纏了好幾道,這才停下來休息從袖中掏出一顆藁禾果實吃下。
這幾天他特意將這些方便攜帶的果子存了下來,不然爬到半途,哪里尋吃的去。等歇過來,便又繼續往上爬。
而在第二日,無淵幾人終于也到達了山腳下,只是每個人看上去都很狼狽。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