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醫婆立時就喊起了冤枉來:“太太,我真冤枉,我這藥丸是家傳的配方,用到現在不知道賣了多少去,當真是每丸只能撐三四天的時間,若再用參調服,激起藥性會有大兇之癥,我說大小姐昨天中午發作,那都是說的晚了的,有那身嬌體弱的小姑娘,怕是喝下參湯的當下就要發作的,這實在是大小姐身子骨太好太壯了些,怎么能怪我。”孫醫婆這樣說,是當真冤枉,只因每個人體質不同,她怎么想得到鐘曉欣看著這樣瘦弱不堪,弱不禁風的,竟然比牛還壯實,愣是比正常的發作時間愣是又拖后了將近一天。
“好,這不怪你,那我問你,你今天來又是怎么回事?”小沈氏氣極了說道:“你不是說你那藥最多就只能用兩丸,再多會讓人看出破綻來了嗎?那你今天給她吃的是什么?你就不怕我家老爺讓人查出了你來抵命嗎?”小沈氏早和孫醫婆說定了的,開過這兩丸藥,能讓鐘曉欣過了重陽這兩天,就再不要上門。
“這…”那孫醫婆就躲閃著眼神,心虛開口道:“實在是上次那小丫環一路送了我到家門口,這次又急急的來,只說是鐘家請我,我…我還以為是太太又有事要見我。然而太太不必擔心,我這次給她吃的并不是上次那藥,而是保合堂正宗的養身丸,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孫醫婆說道,卻沒有說銀杏見了面就塞了她一塊銀子,還說道只要她去鐘府,不管能不能救得鐘曉欣,都有重謝。孫婆子當然知道鐘曉欣是發作了,然而她的藥,藥效是燃血,不是見血封喉,發作起來吐口血,在床上養個三五年,還是活人一個的,只不過虧空了身子骨而已,就算以人慘激發藥性,也是要在床上病個幾年,漸漸因虛弱而亡。這種事孫醫婆以前也是作過的,先用燃血丹救命,人家自然也是千恩萬謝的,然后等過一段時間苦主發作了,孫婆子就只說是上次的毒太狠辣,苦主體內余毒未清干凈,再用從保合堂買的養身丹治病,多少也能靜養的好些,對方不知這是孫醫婆偷天換日的手腳,還感謝的跟什么似的,并且還要從她那里高價買她從保合堂批發來的藥丸,讓她再賺一筆藥品的差價。
孫醫婆就靠著這個在有錢的商戶人家中來往掙錢,幫著內宅的女眷害人,還要再從受害人那里刮一層皮,只是她這次根本不知道鐘曉欣演技超人,這次演的是個半步黃泉的活死人,也不知道小沈氏起了殺心,已經用了參湯激發藥性。她只當鐘曉欣是正常發作,雖然小沈氏早說過不許她再上門,然而孫醫婆聽著銀杏說必有重謝,就知道必然是小沈氏之外的哪個鐘家的主子發了話,要請她。
她雖然和小沈氏已經說好了不再上門,但到底她這人本來就沒有什么醫德,于是為了多得些銀錢,就跟了銀杏來了。
孫醫婆看到鐘曉欣的時候,鐘曉欣就是醒著的,于是她便又用了原來的手段,拿保身丸當神仙藥給她服。她也沒想到,人家鐘曉欣服了藥,立刻就展現出一種原地滿血復活的狀態,孫醫婆此時在鐘二老爺的心里,已經是神仙轉世了。
然而孫醫婆這樣說,小沈氏卻不像孫醫婆一樣,知道正常發作的情況,還當那藥發作起來就是像鐘曉欣一樣幾乎吐血身亡,而保合堂的養生丹也確實是能夠解百毒的靈藥呢。
不由得有些吃驚的說:“這保合堂在京中名氣不顯,沒想到所出之藥竟然有這樣的奇效。”
孫醫婆不知道小沈氏為什么突然有此一說,只跟著點頭,心里想要不是保合堂在京中名氣不顯,他家的養身丸又何以比別家都便宜的多,宜于批發呢。
兩個人把話都說了通透,小沈氏也只能嘆了一口氣,鐘曉欣醒來了,有好也有壞,然而對于她來說,卻實在不算個好消息。
“只不知道這養身丸是怎么個服用法?又要吃多少時間?”小沈氏問道。孫醫婆上次開出來那“神藥”號稱可解百毒,要價是一百兩銀子兩丸,這件事鐘二老爺也是知道的,還夸過小沈氏做的對,只要不誤大事,百兩銀子根本就不值一提。然而這一次,鐘二老爺只當孫醫婆給的還是那種神藥,于是也是直接揮揮手又百兩銀子,還另贈了50兩的診金,小沈氏心疼的直抽抽,可是到底也不好說讓孫醫婆再把收下的錢拿出來還她。
那孫醫婆也是個聰明人,她做的本來就是殺雞取卵的買賣,知道這次毒害嫡女的事里,鐘二老爺和眼前這位鐘二太太是兩條路上的人,她已經從小沈氏和鐘二老爺那里賺了合計250兩了,也是見好就收。笑道:“這就要看太太的意思了,若是好醫好藥的服侍著,過上幾年,也就和常人無異了,只是身子虧的厲害些,于子嗣不利,然而那些生產時虧了身子的婦人,哪個不是如此。若太太有意…那也是容易,藥材差些,藥效就差些,十年八年的也是拖,三年五年的也是拖,端看她命數了。”孫婆子說的清楚,如今鐘曉欣這身子,其實就是個藥罐子了,多投些銀錢,就活的長些,少投些銀錢,也有幾年的壽數在。
小沈氏也沒有了辦法,鐘曉欣竟然是又活過來了,她還能再想個辦法殺了不成。
“快著點走吧。”小沈氏吩咐道:“以后可千萬不要再來了。”
“唉,是的太太,全聽太太的吩咐。”那孫醫婆正要走,小沈氏又問道:“你那藥,可真的不會再發作起來了吧。別的大夫,當真查不出來?”
“再不會發作了。”孫醫婆忙對天發誓道:“就是虛,損了的,很難再補回來,這身子虛啊,和中毒不同,一般大夫絕查不出來的。”
小沈氏說道:“那就好。”
門外就有丫環心腹的婆子通稟道:“二太太,門口有個老大夫,是端王府拿馬車送了來的,說是太醫院里最擅婦科的吳老太醫,要進府給大小姐看病呢。”
小沈氏和孫醫婆一起抽了口冷氣。二老爺回來時似乎說過一句,他那時正由中間人勸著,和端王共飲,哪里想到端王對鐘曉欣是這樣上心的,竟然從太醫院里拎了婦科圣手來診治。
小沈氏聲音都變了:“一般的丈夫絕查不出,那太醫呢,太醫可查得出。”孫醫婆一下子摔坐到了地上,這真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這么高端的專業技術人才她哪知道是什么水平啊?小沈氏看著孫醫婆的樣子,心就跟自由落體似的往下沉,此時也是萬分的后悔,不就是個重陽宴嘛,亂七八糟的連普通的宴會都比不上,當初何必非迷了心竅一樣的非要3小姐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