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秀秀覺得她要瘋了。
大娘子竟然真的不管不顧,甚至也沒有問上一句。
她為寧家吃過苦,她為寧家受過累,還幫忙帶著沒有血緣關系的小乞兒。
大娘子能對那些乞兒那么好,為什么就不能幫她一下。
明明…
依著大娘子跟喬家的關系,很容易就可以把她的幾個妹妹救出來。
寧宴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
嚴秀秀看向菱華。
嘴角翕動,想要說些什么。
菱華突然說道:“大娘子讓我看著幾個小公子,我去忙了。”
嚴秀秀愣了一下。
為什么菱華都用這種避之不及的態度對她。
嚴秀秀混混沌沌的走到武婆子身邊。
看一眼武婆子伸手扯了扯武婆子的袖子:“婆婆,婆婆你說為什么變成這樣了。”
嚴秀秀說著,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敲打。
一滴一滴的,可見是真的傷心了。
武婆子嘆口氣。
“你去打問一下你那幾個妹子為什么會被喬家扣下。”
嚴秀秀見武婆子沒有為她解惑的意思,慢吞吞的走出院子。
周大海媳婦兒這會兒在街上溜達,瞧見嚴秀秀紅腫的眼睛,趕緊的上前問道:“秀秀姑娘這是怎么么,這幾天怎么也不賣冰粉了?嬸子幾天吃不著,可是想念的慌。”
“嬸子先讓一讓,我還有事情。”
嚴秀秀沒有時間跟村子的婆子在這種問題上糾纏。
換了方向繼續往出村的方向走去。
她得打問一下幾個妹子到底為什么會被喬家抓起來。
如果能自己解決了…
嚴秀秀捏了一下荷包,心里不舍的很。
花錢能解決的話,也只能花錢了。
那些都是她的妹子又不能不管。
走到家里,原地里的地面邋遢的很,雞屎滿地,還有豬屎的餿味。
剛去寧家院子的時候,那里也是養著豬牛的,后來都被吃了。
院子里慢慢變得干凈起來,吃的用的,都是跟村子里的換的。
好久沒有在這種臭烘烘的環境里呆著,嚴秀秀還有些不習慣。
屋里呢,還有小孩兒的哭聲。
小孩兒是她弟弟。
招娣,盼弟的現在終于來了弟弟。
嚴秀秀正正想著事兒。
從里面走出來一個邋遢婦人:“招娣回來了?”婦人說完,發現嚴秀秀手里竟然是空蕩蕩的。
于是臉色就發生了變化。
“回來了不把院子掃一下,還不如你那幾個妹子有眼力勁兒。”
“…”嚴秀秀皺起眉頭。
“娘,來弟幾個怎么到現在都沒回來,喬家可有說些什么?”
“能說什么,看上盼弟幾個了,說是要納妾了。”
“…”納妾,把她的所有妹子一起納了?
什么鬼?
“到底是看上咱家什么了?”嚴秀秀可不覺得她的幾個妹子長得多好看,能夠被喬家旁支的公子們看上。
“咱家有什么,最寶貴的就是寶兒了。”婦人咧咧嘴。
說完又道:“還有就是那個冰粉,這些日子好些人都拉打問冰粉是咋做的,這些東西都是你那幾個妹妹拾掇,我也不會,就沒說了。”
“冰粉…”
該不會是喬家的人想要做冰粉?
嚴秀秀有些迷糊,一碗冰粉才兩文錢不到,喬家的人什么生意做不了,能看上這個?
嚴秀秀看一眼自己的老娘。
眼袋青黑,眼角也往下扯,一看就沒休息好。
想來也不會知道什么了。
轉身就往縣城走去。
想辦法見一下妹子。
估計什么都知道了。
去縣城嚴秀秀乘坐的公交車。
有了這公交之后,去哪兒都方便了很多,花的錢也不多。
只是,公交車上已經有不少人了。
只剩下一個空位,嚴秀秀松了一口氣,坐在位子上、
若是這輛馬車上的人太多,她估計就得等下一班車了。
那得好長時間呢。
“呦,是秀秀姑娘呀,聽說你要跟縣城的范掌柜成親了,恭喜恭喜。”
“謝謝嬸子。”
嚴秀秀耐著性子應付了一下。
只是…
誰知道那眼熟的婆子并沒有閉嘴,打蛇上棍了:“秀秀姑娘,聽說你交給你那幾個妹子做冰粉了,可以跟咱幾個嬸子說一下怎么做的嗎?有錢一起掙,大家一起發財多好呀!”
“…”憑什么呀!
嚴秀秀有些不理解這些人的想法了。
她們不沾親不帶故的,憑什么要把自己的東西交出去。
而且…
會做冰粉的越少,自家掙的錢才會越多。
車里坐著七八個人,聽見嚴秀秀跟臉上帶著橫肉的婆子說的話。
有一些比較聰明的開始用審視的眼神瞧著嚴秀秀了。
瞧上一會陰陽怪氣的問道:“你家那個大娘子倒是大氣,做冰的法子都允許你說出去,俺閨女在縣里白家當丫頭,灶房里做菜用什么調料都不敢跟我們說,生怕被白家知道了,再因為泄露白家做菜的方子被亂棍打死。怪不得好些人都說寧家大娘子是個好人呢。”
“…”嚴秀秀愣了一下。
白家到底什么情況。
一個做菜的方子都不允許傳出去,也忒小氣了吧。
不過。
武婆子似乎說話,主子家的東西都是主子的,就連簽了賣身契的人也都是主子家的。
一旦簽了身契就跟原來的家沒有關系了。
只是,但是她沒有怎么在意。
真的是那樣的嗎?
嚴秀秀臉色有些白。
“所以說嘛,秀秀姑娘真的八輩子修來的好福氣,竟然去了寧娘子家里當下人。”
“對呀,還被許給了縣里的范掌柜,要知道范掌柜管理的那個鋪子,每天都好些客人。”
車廂里認識不認識,臉生或者臉熟的人都開始說起寧宴的發家史了。
嚴秀秀坐在角落里,感覺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她做錯了這么多嗎?
不就是一個方子嗎?
夏天本就天熱,好些人擠在一個車廂里,更是熱烘烘的。
但是…
嚴秀秀卻是渾身冰涼。
車廂里的話題慢慢的又變了。
其中一個婦人說道:“對了,聽說你閨女前些日子出嫁了,你給了什么嫁妝,作席面的一手給閨女沒?”
“沒給沒給,這怎么能給呢,都說是祖傳的了,那都是要留給將來的兒媳婦的。”
“也是,那給了什么?”
“把悶制大醬的法子給閨女了,閨女會悶大醬了,也不會被欺負,這就可以了。”
“說的也是,只要有個能生活下去的路子,就不會被欺負。”
“…”聽著馬車里的婦人三言兩語的幾句話。
嚴秀秀開始渾身發抖了。
是不是不該把做冰粉的法子交給妹子。
嚴秀秀思考的時候,馬車已經到了縣城。
從縣城下車之后,嚴秀秀沒有直接去喬家。
她不過是個小丫頭,喬家不會把她看在眼里。
咬咬牙,往城北的燒烤鋪子走去。
范堅這會兒也就忙碌的時候會下手幫忙,一般不忙的時候,就在鋪子里坐著玩石頭。
石頭的玩法還是從大娘子手里學會的。
兩個小石頭子可以吃對面一顆石頭。
玩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兩個人玩的東西,旁邊會有幾個大爺看著。
人上了年紀就會閑得慌。
遛遛狗,逗逗鳥,或者唱個曲兒什么的,城北這邊三教九流的人多的是,想學點什么,一知半解的水平倒是也不會太難。
嚴秀秀過來的時候,范堅剛贏了一局。
心情也比較好,雖然這年頭有著成親之前不能見面的說法。
只是…手里有著不能解決的事情,也就沒有不能見面一說了。
“你怎么來了?”看見嚴秀秀,范堅臉上帶著驚詫。
這幾天的日子說不得多舒坦,宅院買了,家具也布置了,只等著娶媳婦兒了,心情能不好嗎?
只是…
成親之前見面…不吉利啊!
“我來找你有些事情。”
嚴秀秀一開口眼睛就變成了紅色。
瞧著嚴秀秀都快哭了,范堅趕緊哄人:“別哭別哭,發生什么事兒了,我給你解決了去。”
嚴秀秀摸了摸眼淚。
說道:“我幾個妹子被喬成緒給關起來了,我一點兒辦法也沒了,我知道賣身給了大娘子,有些事兒就是身不由己了,做丫頭的也不能要求主子家做些什么,但是來娣他們是我妹子。”
嚴秀秀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她自己也心虛啊!
范堅給嚴秀秀摸了摸眼淚。
“這事兒真的不好解決,你以為喬家那些人是看上冰粉或看上你妹子了?不可能的。”
范堅自認為算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了,但是跟喬家打擂臺。
還是沒有那本事的。
或者說,他的本事就不會用在這里。
所以只能提點一下,解決,解決是不可能解決的。
“喬家看上的是做冰的法子,雖然說寧三爺跟大娘子關系比較近,但是寧三爺已經凈身出戶了,喬家想要做冰的法子,不可能厚著臉皮讓喬三爺出馬,正好你的幾個妹子會做冰粉,冰粉得用什么,冰呀,喬家不想得罪大娘子,但是…你的幾個妹子確是能夠得罪的。”
“冰…”
為了冰!
嚴秀秀臉色恍惚一下,心里有些沒底。
她現在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至于范堅,范堅大概是不樂意幫忙的,畢竟付出現有的所有的代價,也沒法跟喬家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