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里裝著的奶糖幾乎沒有人動。
雖然說,這下少年們都是小子,不過誰也沒有規定,小子不吃糖。
至于為什么盤子里的糖沒有被人動。
陸含章能夠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
就是…
女人的教育產生的效果,女人說過晚上刷牙之后盡可能不吃東西,尤其是糖果。
小孩兒們還都挺聽話的。
對于聽話的人,誰都喜歡。
公雞突然的鳴叫起來,外頭的鞭炮也響了起來。
一年過去了。
小孩兒們聽見外頭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一同看向陸含章,陸含章笑了笑。
寧有余端正的給陸含章磕了一個頭。
新年人一多,就有年的娘子,拜年磕頭是必不可少的。
寧有余磕頭之后,收了一個好大的紅包,隨即被陸含章扶了起來,陸含章差點兒醉了,他也有兒子了,過年的時候兒子會給他磕頭。
二十多年了,還是第一次在這個時候感覺到家的溫暖。
以往的時候在將軍府,豈是一個冷清倆字能夠概括的。
龐春等人自然不會看著寧有余磕頭,他們年紀不大,跟著起哄,也磕頭領紅包。
陸含章心里歡喜,大步走到柜子前頭,從里頭拎起一串的鞭炮。
掛在院子里的樹上,點燃引線。
鞭炮響起…
臥房睡覺的寧宴聽見外面的動靜,翻了一個身,換了一個姿勢,繼續睡了起來。
不管是鞭炮聲,還是雞鳴狗叫聲都沒有把孕婦叫醒。
一夜過去。
寧宴睜開眼睛,外頭已經傳來香噴噴的味道。
早飯早就準備好了。
人老了覺就會變得少了,武婆子帶著嚴秀秀幾個人,早早的就開始準備早飯。
桌子上擺的滿滿的。
若是沒有這些正好長身體的少年們,一桌子的菜肯定是吃不完的。
幸好家里人多。
這一年過的極為平穩。
寧宴吃了東西,剛想找周遺套話去,不都說了酒足飯飽了,人的防備心就會降低嗎?
只是還沒有找到周遺就被陸含章給攔住了。
“有事兒?”寧宴心虛的問了一聲。
陸含章點點頭,將溝子灣開辦學堂的事情說了一下。
然而…
被寧宴否決了。
“溝子灣本來就不大,這邊兒開了學堂,若是請來的先生太優秀,對下溝灣的學堂打擊是致命的,學堂是石村長花錢建的,算的上一個心意,倒不如讓你說的那些人去下溝灣教書。”
“也成!”
總歸都是他請來的人教導,陸含章也不怕孩子誤入歧途。
討論結束,就拎著一籃子吃食,帶著寧宴給薛先生拜年去了。
過年么…
就得走街串巷的。
走出家門,陸含章發現來來往往的人還真不少,甚至有人在街上見到長輩了,就磕上一個頭。
寧宴眼里還帶著新奇 拜年這事兒她還是頭一次遇見。
后世因為多次變動,磕頭,拜年已經不錯在了。
她只孤兒院里長大的,就算再乖也沒有給院長阿姨磕頭過。
在后世的人來說磕頭就是四舊…
甚至鄉下哪些地方,都是半夜起來給人拜年,據說這也是有說法的,當初除四舊比較嚴格,會有人在白日里盯著,但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不能丟,一些守舊的人就會在半夜里給長輩磕頭。
這樣的話也不會被抓住。
現在來到這個時空,看見原滋原味的拜年,一切都那么的新奇。
村子里的人過年跟大戶人家肯定不一樣,磕頭磕的隨意,只要是在村里遇見的人,膝蓋上都有兩塊土。
想來是因為跪的多了。
寧宴不是原主,對于給寧家那些人磕頭,心里是排斥的。
這年頭的宗族力量為什么那么大,不還是因為自家人可以相互扶持嗎?
但是呢,寧宴一個人就抵得上一個宗族。
所以對寧家的族長,寧宴是沒有叩拜的意思的。
陸含章膝蓋也不軟,不會主動給那些差點把他兒子的娘浸豬籠的人磕頭。
兩人衣著干凈的很。
走在路上難免會被別人瞧上幾眼 不過…
寧宴也不會在乎這些。
走到薛先生家里,將籃子里的東西交給廚娘,陪著薛先生說了一會兒話。
兩人就往家里走去 寧宴不出去磕頭,但是…
有的人會上趕著過來。
比如…
寧謙溢的兒子,小名墩兒的家伙。
寧謙溢領著墩兒走到寧宴院子里。
臉上帶著謙和的笑,跟寧宴說了幾句話,就拍了拍墩兒的腦袋:“給你姑姑磕個頭。”
“姑姑新年吉祥。”
“…”墩兒貴的很麻利,寧宴都沒有來的及阻止 再看寧謙溢臉上的笑…
寧宴嘴角抽搐一下,她可不覺得梁氏的這個兒子真的對她有多尊敬。
這頭磕的怕是不走心吧。
不過…
不管走心不走心,村子的習俗在這里,晚輩磕頭了,可不是就得給個紅包。
寧宴心里是真的不喜歡寧謙溢的這個孩子。
沒個輕重,感覺若是給一把刀,就敢去殺人了。
隨便摸了一個銀瓜子放在紅色的紙袋子里,交給了墩兒。
留著吃飯這種客套的話寧宴也沒說。
萬一她只是客套一下,寧謙溢就借坡下驢,真的留下來豈不是…
寧謙溢又跟寧宴說了幾句話,見寧宴沒有請他進屋的意思。
就跟寧宴告辭了。
走出院子,墩兒就把紙包扯開,看見里面的銀瓜子眼睛迷了起來。
寧謙溢皺起眉頭 他這個大兒子,怎么就這么的…沒心量。
這樣的話,以后能有什么好的發展,做人之后靜得下心,耐得住心才能抓住機會。
兒子這樣,似乎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原本因為寧宴沒有留他有些惱怒,發現墩兒性格上的問題之后,寧謙溢就沒有心思計較寧宴的態度了。
這會兒教育兒子才是重中之重。
雖然這年頭都信奉什么硅棒底下出孝子,但是對于寧謙溢來說這些都是狗屁。
一個人的成長跟父母的關系極大。
比如他跟歡兒小時候被大伯看著長大的。
在為人處世上就比村子里的大部分人機靈。
寧宴堂妹也是可憐…
如果被大伯帶到大,可定不會有差點兒浸豬籠的事情。想當年這個堂妹的是個小機靈。
自從大伯寧朝陽沒有了之后,性子就慢慢改變了。
被爺奶,被大伯娘欺負的…
受這個領悟,在教導兒子上,他就盡量的寬裕,誰知道最后卻被梁氏給坑了。
寧謙溢臉色越發的陰沉。
墩兒拿到一個銀瓜子原本還蠻開心的,但是吧,自從感覺到寧謙有身上散發的陰沉的氣息。
就有些扛不住。
寧謙溢盯著墩兒說道:“開春了你就去學堂讀書吧,是得磨磨性子了!”
讀書是個費錢的事情 不過在縣城呆了近乎十年,他也攢下不少錢。
可不要小看一個雜貨鋪子。
這鋪子雖然小,但是走南闖北的,不都在雜貨鋪子買東西。
更何況,他手里也不只一個雜貨鋪子。
若是只有一個雜貨鋪子,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讓梁氏那般經營。
先前跟梁氏成親之前,他是干過一個客棧的賬房的,后來幾年客棧老掌柜家里有事兒,經營不下去了。
就把客棧便宜賣給了他。
至于買下客棧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寧謙溢笑了笑,當然是偷偷摸摸的動用了一下梁氏的嫁妝。
那個蠢蠢的女人,竟然都沒有發現…
后來客棧慢慢的經營起來,他就先把梁氏的嫁妝補上了。
以前呢,還是沒個月掙那么一點兒,但是自從去年通縣有了燒烤鋪子,寧記蛋糕,喬家鹵味之后,來來往往的商人還有慕名而來的學子多了是。
每個月下來客棧都能掙不少錢,所以,梁氏的假裝,他現在都不稀罕了。
墩兒發現自家老爹笑的更詭異了。
打了一個寒蟬把手里的錢放好了。
僵硬的點點頭。
去私塾還是得去私塾的。就算心里在不樂意也得去,這么大年紀的孩子都去了,書念的好才有出息呢。
才能不被這么管制,墩兒的內心里想的也不少。
大人都認為小孩兒是小孩兒,哄哄就好了,卻不是小孩兒也有自己的一套。
寧謙溢帶著墩兒回到家里。
看見的就是他娘坐在門臺上嗑著瓜子,而孔氏則是給剛出生幾個月的弟弟洗尿布,抱著弟弟晃悠悠。
畫面咋有些不對呢。
不過女人的事兒,寧謙溢也不是很精通。
至于寧謙溢的小妾,從窯子里出來的窯姐跟媚娘的想法一樣。
小梁氏剛生下來的二小子也沒多大,吃奶的年紀,梁氏自然不喜歡帶著孩子了。
寧謙溢的小妾曾輕輕卻樂意的很。
窯姐么,一般上了20歲的,都是不能生孩子的,像婳琴這樣的從樓子里出來還能生的少之又少。
所以給人當了妾,就得給自己找依仗。
女人的依仗不就是男人跟兒子嗎?
自己生不了有人會聲。
梁氏長得那么磕磣的樣子,娘家雖然小有薄產,稍稍有點兒依靠,但是也容不得梁氏作死呀!
這男人的心最是靠不住了。
想要過得好,就得讓男人時不時產生新鮮感?
曾氏跟媚娘對視一下。
兩人成為同盟。
嗑瓜子嗑的痛快的小李氏還什么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