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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前因后果

  時間倒回一月前。

  八月中旬,時間雖然入秋,但氣溫并未降下來,幽州三萬步卒為中軍,兩翼各五千騎兵為掩護,浩浩蕩蕩朝界橋推進,道路上、山野間村落、鄉鎮難見人煙,公孫瓚兵馬尚未過來,已知將要發生戰事的沿途百姓拖家帶口朝四周大城逃去,做為先鋒的嚴綱領著三千白馬騎一撥接著一撥的清掃障礙,將大軍行進道途出現的人和物都清理開。

  沿途城池大多處于戒嚴狀態,有些直接打開城門投降,騎兵也并未進城,只是巡視了一遍后,持續向南清掃。趙云從后方趕來,見到大量的百姓哭喊著,擾攘的離開故土,皺起了眉頭。

  “將軍,我們目標乃是鄴城,不該過于嚴苛對待百姓,此時主公大軍快至界橋,我們該朝東面過去,不易與本陣拉出太遠距離。”

  正與傳令兵下達命令的身影勒馬轉過身,瞪大眼睛:“行軍打仗,我從軍日久,豈用你來教?不要以為你跟大公子一段時間,就能質問本將,白馬騎一直是我來帶的,你休想染指!”

  “嚴將軍…此話如何說起,末將從未想過…”趙云拱起手,聲音也是拔高:“此時戰時,豈能以起私下爭端,將軍又如何將末將說為大公子一系。”

  “哼…是不是以后再論。”那邊,大手一揮,身形再次轉身吩咐層層將領,唯獨漏下身后的青年。

  趙云咬牙捏拳盯著對面背影,又陡然松開,闔目嘆了一口氣。

  天光逐漸變得昏黃,隨后夜深下來,時間緩緩淌過空間,新的黎明又即將到來。

  天色青冥。

  界橋以南二十里,樹上的葉子飄落下來,人的腳步踩過,視線里是火把燃燒在凌晨,林中一道道身影傲然而立,背負強弩,手持大盾,腰胯刀刃,酒壇就堆積在不遠處,隨后數十人搬起,在排列的身前空碗里倒滿,又濺出來。

  “此戰事關冀州存亡,你們乃是我麹義精挑細選出的八百人…雖然咱們當兵吃糧,干的就是殺人的事。”身形壯碩,滿臉絡腮胡的披甲身影端起酒碗:“…但仍然覺得對不起你們,今日一戰,也不知你們當中幾人能還…飲勝——”

  “飲勝——”

  站在林中的士卒舉起手臂端著大碗齊聲喝道,隨后大口將碗中酒水飲盡,呯呯呯呯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此戰先碎白馬義從,以喪公孫瓚膽氣,還我冀州男兒雄風,此戰過后,讓天下聞我先登之名!!!”

  火把光下,威武的身軀拔劍怒吼,轉身上馬:“殺——”

  一道道赴死的士卒雄赳赳整齊的走出林野,不久之后,天色大亮,原野上兩支軍隊相遇。

  無數奔跑的馬蹄停下,嚴綱在戰馬上觀望前方那支連一千人都不到的步卒,皺起眉頭:“這么點人也攔我!莫不是誘兵?”隨后,散出斥候。

  不久之后,反饋回來的消息,袁紹本陣依舊在大后方并未靠近,周圍也無伏兵之類的痕跡。嚴綱舒展眉毛,笑了起來:“怕是附近縣城不自量力的郡兵。”

  隨后揮手:“沖垮他們!”

  話音落下,隨后大地震動起來,轟轟轟轟轟馬蹄撕裂大地發出轟鳴,朝那邊八百身影沖鋒過去,挽弓時,對面陣型中,名叫麹義的將領揮動小旗,大盾轟的立在地上,上方亦有重疊的盾牌架起,數千支箭矢密集的飛出,覆蓋下來,空氣里全是啪啪啪啪的聲響,箭矢彈開或盯在盾牌上。

  “不要驚慌,先穩一陣——”麹義在陣中大喊。

  隨后騎兵如洪流沖鋒而來——

  陣中,麹義緊緊盯著距離,馬蹄聲越來越近,一瞬,大吼:“射翻他們!”大盾上方裂出空間,一排排強弩探出,只聽嗡的齊響,黑影呈直線橫飛過去,奔跑的戰馬上,揮舞兵器的騎兵帶出血線向后仰倒,墜落下馬來。

  “再來!”吼聲又起,射完弩矢的士卒后退,新一輪的持弩士卒上前,又是弦聲嗡鳴的聲響,一道道奔馳的身影落下在地上翻滾,逝去生命。趙云揮槍打過一支弩矢,怒叫:“將軍,撤啊,是冀州強弩,弟兄們身上甲胄擋不住——”

  嚴綱紅著眼睛,同樣發出怒吼:“近在咫尺,豈能讓他們白死,繼續沖!”

  后方,怒濤撞上礁石。

  嘭嘭嘭——

  高速沖鋒的騎兵撞上盾牌、槍林發出血肉爆裂的聲響,人的身體、戰馬的身體擠壓的碎裂,鮮血飆射灑上天空,撞擊下的盾牌發出迸裂的聲音,持盾的身影手臂扭曲撕開皮肉,斷骨露了出來。

  后方步卒不斷推擠前方痛苦咬牙喊叫的同袍,腳下的泥土、石塊都在滑動。麹義拔出鐵劍心中在默數著時間,正中靜伏的士卒俱都拔刀在手似乎在準備著。

  第一撥戰馬沖勢被阻擋,后方白馬義從緩下了速度,麹義陡然發出號令:“掀盾,殺過去,強弩掩護——”

  一面面盾牌轟然掀開,靜俯的一道道身影躬腰狂奔,從盾牌、槍林下砍殺過去,密集的刀光揮舞著撲進那密集停歇下來的戰馬群里,斷裂的馬腿撕裂下來,馬背上的騎兵笨拙的揮槍時,被射來的弩矢釘翻下來。

  整個戰事,在這一刻,陡然翻轉過來。

  嚴綱指揮后面的騎兵補上去,然而失去沖鋒的空間,白馬義從真正的戰斗力已經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意義了。

  騎兵、步兵糾纏殺到了一起,刀鋒從戰馬下面蔓延過來,嚴綱眼里布滿血絲,下意識的挺槍殺了過去,然而,迎面碰上對方的將領,一個照面被捅翻下馬。

  趙云在側面抵擋了一陣,見嚴綱戰死,立即讓人吹響全線撤退的號角,他不知道是,蜂涌后撤的白馬義從被追逐的席卷回去,引起了更大的混亂。

  剛剛抵達界橋的公孫瓚,同樣面臨守株待兔的袁紹全面反撲,逃回的白馬義從就像一杯冷水倒進滾油里,陡然炸開鍋了。

  一向無敵的騎兵戰敗,對于整支驕傲的軍隊來說,從巔峰的士氣陡然回落,縱然中軍仍有三萬多人,隨著顏良、文丑、張郃、高覽、韓猛幾支兵馬越來越多的合圍殺過來,遭遇敗績引起些許混亂的軍隊來講是致命的。

  也正如之前袁紹謀士提出的一盛、二衰、三而竭。公孫瓚目前就在衰字上,幾次整隊迎擊,均被反擊回去,好幾次,那支士氣達到巔峰的先登之卒幾乎殺到主營門口,整支軍隊都開始混亂士氣已至衰竭崩潰,不得不開始一路后撤,一面鏖戰一面轉進,后方幽州也傳來薊城被奪的消息,更令原本的幽州士卒人心彷徨,思想心切。

  此時,能沒有全面崩潰已是公孫瓚多年帶兵所致。

  易京。

  “夫君…今日局面,為何不向你遠在上谷郡的大兒子救援,他手中騎兵都是精銳啊,殺過來應是容易的!”劉氏面容憔悴,看著房中不斷走動的身影,哀求道:“續兒也是你骨血,如今兵兇戰危,你忍心他陷在此地…”

  “你既也知他是我骨血,就該明白,早晚有一天也要為公孫家舍這條命的!”公孫瓚停下腳步,咬緊牙關:“我狼兒,遠在上谷郡,手中雖有強兵,可終究兵少,若是來冀州,必遭袁紹中途埋伏,我公孫瓚犯過一次糊涂就不能再犯第二次,公孫家就不能盡折在這里。”

  話頓了頓:“我手中尚有兩萬人,要敗亡哪有那么容易。你一介婦孺,不要多問此間事,若不是看在續兒面上,早打死你!”

  “好…”劉氏緩緩后退,緊抿雙唇看著對面的丈夫,淚水掉下來,轉身走出房門,望了望天光:“你既然那么心疼…干脆一起下去…咱們一家人陰間團聚,豈不更好….”

  “豈不更好….”

  “呵呵…...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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