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烈戈斯特、諾格羅德、納國斯隆德、明霓國斯…
一路走來,矮人與精靈的城邦所見不少,但夏爾認為,那些與眼前這隱蔽王國相比,防御層次以及隱蔽性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
守衛持藍色燈光于前頭帶路,從那黑咕隆咚不見任何光線的洞窟內走了一段路后,前方一座木質吊門的開啟才讓微光堪堪輻射而入。
也讓他們跨越了剛多林現今五道大門中的其中一道。
洞窟的出口反而是一處幽深裂谷的入口,仰頭看去,兩側狹隘而又陡峭的山體極為高聳,原本廣闊的天空此時只能看到一點微弱的縫隙。
周圍光線比之洞窟內稍強,但也只能稱之為微弱,前方碎石凌亂的道路淹沒在一片昏暗當中,婉轉隆起,坡度漸高,通往未知的幽深之處。
腳下這座大裂谷名叫歐爾法赫·埃霍爾,據芬羅德稱這很有可能是遠古時期維拉與魔茍斯之間的大戰,某位維拉動手撕裂環抱山脈而成的。
而通往剛多林的諸多大門就建造于這條裂谷當中。
如同身處于冰窟般的冷風嗖嗖作響,一位叫做埃倫瑪奇爾的精靈帶著他們繼續于幽深仿若深淵般的谷底攀爬前進。
除此之外,其他精靈仍舊值守于那暗無天日的第一道門后洞窟當中。
跨過木質門的第二道門是石之門,一座石質的巨大拱門,其上有一盞明亮的白燈籠罩。
而門后則是一座干凈而又陰暗的庭院。
庭院內部一群灰袍衛士守衛,得知兩位身份后肅穆行禮。
石之門后是表面光滑的青銅之門、是通體幽暗雕刻巨鷹的絞鐵之門,還有通體銀白大理石構筑的銀之門,以及正在動工,看起來稍顯凌亂且尚未命名的門。
重重大門將這條狹長的大裂谷分割成一段一段,每重門后都有護衛于庭院內駐守。
鎧甲如烈火般熾烈的持斧衛士、身披黑斗篷的鷹面衛士、渾身白衣的弓箭手、銀甲白冠的持劍衛士、以及金盔豎羽的長矛兵。
幽暗的光線在跨過陡峭難爬的絞鐵之門后就已經明朗而又清晰了,繼續行走,無數護衛肅穆注視,雄偉而又厚重防御則令夏爾嘆為觀止。
悠揚嘹亮的號角聲隨著兩人到來而響起,眾多守衛矚目下,一位叫做埃克塞理安的守衛長官恭敬地道:“我已通知圖爾鞏王,請兩位陛下與我繼續前行。”
隨后這位代替了之前帶路的埃倫瑪奇爾,帶領他們跨過此段正在施工的地帶后,眼前一切豁然開朗。
腳下仍舊是一處山腰平臺,但朝前俯瞰望去卻是一片廣闊而又浩瀚的平坦原野。
原野中生長著片片金黃色的麥田以及各色花草,周遭邊界是頂端披掛著皚皚白雪的高聳環峰山脈。
陽光從后方山體頂端斜斜揮灑而來,身處于山峰陰影籠罩,目光所及的大地卻是一片晴朗。
溫暖的清風鋪面,一座矗立于矮丘之頂的潔白城市靜靜映入眼中,明媚陽光籠罩下,它就如同花田內一顆精美瑰麗的白珍珠。
精靈族的視力很強,所以夏爾能夠看到,此時那座城市已經隨著號角聲而敞開了城門,一條筆直而又潔白的階梯則連接著城門與其下大地,如同宮殿門前精心鋪就的華貴地毯。
然而還沒等夏爾多看幾眼,一聲急促的呼喊就讓他驀地停在當場。
號角聲響起之前,剛多林深處的國王宮殿內正在進行著一場政務會議。
身著白袍,頭戴石榴石王冠的圖爾鞏正與剛多林諸多貴族們商議著第六道大門的建造情況,以及為即將來臨的冬季做準備。
圖爾鞏之女伊綴爾則陪在父親身旁,靜靜聽著他們的議論。
不過沒一會,會議就被一只突然到訪的大鷹給打斷了。
那落在宮殿外廣場當中的大鷹威猛而又英氣,落地后就朝著宮殿內鳴叫了幾聲,聽起來似乎有所喜悅。
身為邁雅一族的后裔,這只叫做格懷希爾的大鷹平時一向穩重而又高傲,很少會表露情緒。
伊綴爾對此有所疑惑,但馬上她父親圖爾鞏就轉頭看向了她:“你姑母此時在哪?”
“應該還在圖姆谷的出口附近。”伊綴爾回答。
自從知曉那位失散多年的兒子即將前來剛多林后,她那位姑母就很少在城內待著了,不是在諸門內外來回晃悠,就是在城外平原盡頭周圍行走。
那模樣與一位盼望游子歸鄉的老母親一般無二卻又更顯焦慮。
圖爾鞏王曾經勸過她幾次,然而毫無效果,最后也就聽之任之。
不過此時既然他這么問…
察覺到父親嘴角帶起一絲笑意后,伊綴爾隱隱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一聲嘹亮的號角突然從遠方傳來,驚起了城中無數精靈居民轉頭觀望。
也讓宮殿內的諸多貴族們互相對視。
剛多林隱蔽而又警惕,除了有限一些精靈外,所有居民基本不準許進出。
所以這種傳遞開門信號的號角也很少響起,甚至自打建造以來就沒響過十指之數。
再加上圖爾鞏王之前突然提及白公主的所在…
宮殿內諸多貴族對視過后,很識趣的紛紛結束了各自的話題,隨后靜立在宮殿兩側,開始等候。
伊綴爾則很奇怪身旁這位父親為何沒有出門迎接,反而仍舊坐在王位上。
因為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他那位來訪的侄子與他地位同等,理應受到一番禮遇。
她忍不住一提,圖爾鞏回答道:“我邀請的是埃歐爾之子卡尼珥,而不是林頓王國的卡尼珥王。身為舅舅,我沒有理由主動前去迎接。”
說著,他面色竟然閃過一絲凝重。
伊綴爾以為自己看錯了,但仔細觀察,的確能夠從圖爾鞏那握著王座扶手的手上看到一點緊張。這不由讓她一怔,繼而心下一嘆。
精靈族雖然男女平等,但是在某些方面卻仍舊有所規矩。
比如有史以來就沒有女性成為國王,又比如,家族中的男性后裔普遍更受重視。
雖說圖爾鞏并未透露任何關于此的意思,但從現在這幅模樣來看,他顯然將這位未曾謀面的侄子當做一位兒子來看待了。
只是那卡尼珥年紀輕輕就能成就國王之位,想必心思高傲的很,可能會忍受一個陌生舅舅的管束與審視嗎?
作為一個心思靈巧的精靈,伊綴爾暗暗擔憂父親這種態度可能會弄巧成拙,反倒惹對方排斥與厭惡。
不過此時此刻,她卻不好多說什么,只能和其他精靈一樣,在此靜靜等候。
等待的時間實際上稍顯漫長,不過作為近乎永生的種族,大殿當中的諸多貴族時間觀念都很模糊。
以至于此景要是換做人類而言早就有所不耐,但他們仍舊顯得穩重而又淡然。
直到一群精靈踏步而入。
一群侍衛簇擁帶路,金發的芬羅德讓端坐王位的圖爾鞏沒辦法繼續保持不動了,他起身前迎,哈哈大笑的掩飾著將這位老友有所忽視的事實,對方同樣抱以喜悅笑容,似乎不以為意。
不過更令伊綴爾,以及宮殿中諸多貴族留意的是芬羅德旁邊的另一位精靈。
一身白裙的阿瑞蒂爾公主緊緊拉著這位看起來風塵仆仆的年輕精靈的手,就算進入宮殿當中也沒有撒開,表情喜悅,面上仍有淚痕可見,以至于對方似乎因此有所尷尬。
這位表弟身上披著一件被綠葉形狀胸針所固定的灰斗篷,身材看似有些單薄。
只是眼尖的伊綴爾卻率先察覺出他腳下穿著的竟然是充滿金屬質感的黑色鐵靴,這種靴子在長途跋涉下,一般精靈可受不了。
他的斗篷帽子已經掀開,被阿瑞蒂爾公主探手梳理整齊的烏黑長發有種異樣的深沉,那仿佛夜色下幽暗的星空,看了幾眼,竟然讓她有種朦朧的眩暈之感。
同時面對周圍諸多貴族的觀察,這位亦顯得很淡定穩重,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自然之處,仿佛習以為常。
如果這些能夠讓伊綴爾確信這位聞名已久的表弟并非凡俗的話,那么當他敏感察覺自己觀察而掃過來一眼后,那銳利的眼神則讓伊綴爾心下一緊。
漆黑明亮、充滿了極強的侵略性。
她內心中的憂慮更加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