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行駛在內布拉斯加州邊界某條道路上,不緊不慢,速度悠然。
三位身著黑西服的男士坐在車內,其中駕駛車輛的那位一臉白色絡腮胡,年紀很大,但他身旁那位卻面容稚嫩,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冷不丁一看,估計會被誤以為祖孫兩人。
“阿撒茲勒派阿莫斯他們去搞屠殺,為什么我們就只能在這里打發小嘍啰?”
單獨坐在后排的一位戴眼鏡胖子無聊地靠在椅背處,玩弄指甲間,開口抱怨道:“這事我一個人就能搞定。”
“人?”副駕駛上那位少年奇怪地轉頭看了看他:“你竟然說自己是人?”
眼睛胖子聞言哼道:“當然,人怎么了?變成惡魔之前我們都是人,現在不也還是人。”
說著,他一臉感嘆地道:“你別說,這還真是一種特殊體驗。只是做人那會我還沒發覺到嬰兒有那么好吃,奇怪,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沒發覺到呢?”
“因為你是個白癡。”少年回答。
“白癡?這樣也叫白癡,那你和我沒兩樣。”
對方聞言語氣鄙夷:“誰和你一樣,我死前在倫敦可是殺了好些個妓女。”
“你那是殺人,和吃人有啥關系”
“你怎么知道我沒吃”
“好吧,你真幸運。”見同伴話語間一臉得意,眼鏡胖子語氣稍蔫,但卻不甘示弱:“人類妓女最好欺負了,你也就這點本事。”
“總比什么都沒有的強,讓我想想,你是怎么死的來著?掉進糞坑?”
聽著這些亂七八糟的,駕駛位上的尼克爾貝實在受不了,他大聲叱喝了一句,打斷了兩人的互相譏諷。
“你們應該閉嘴!”
結果這話造成的后果很嚴重。
“閉嘴?尼克爾貝,我們為什么要聽你的?”后座的眼鏡胖子質疑。
副駕駛的少年同樣也冷哼了一聲“就憑你的本體比我們多了個?”
“兩個白癡!”老人模樣的尼克爾貝聞言不由暗罵,但他卻盡量讓自己語氣保持穩重:“作為一個15世紀的老惡魔,我為什么不能教訓你們兩個?”
“哦,老掉牙的白癡。”后座胖子出言嘲諷。
剛剛還想保持穩重的老人聞言不由大怒,也不理會自己在開車,直接轉頭去陰森森地道:“也許你該嘗嘗被我吃掉的滋味。”
“這就是你長出第二個的秘訣?”
眼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或者說眼見身旁尼克爾貝將車開的晃晃悠悠,副駕駛的少年也顧不得毒舌別人了,忙開口。
“好了好了,執行任務。然后我們趁空閑四處玩玩,阿撒茲勒管得嚴,這次完事說不定叫我們去干什么呢,時間可不能用來浪費!”
聽到這話,后座的胖子悻悻地閉上嘴巴,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不甘地譏諷了一句。
“尼克爾貝,慶幸吧,要不是因為這個,我非得爆了你的菊花不可。”
“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尼克爾貝反諷。
對此,眼鏡胖子冷哼了一聲,倒也沒再次開口。
接下來一段路倒頗顯沉悶,陷入冷戰狀態的三“人”沒有誰再次開口。
直到車輛離開公路,緩緩停靠在一間路邊酒吧門前,三人才開始商議。
“怎么辦?”
“當然是沖進去!”
“我認為我們應該制定計劃。”
“計劃?尼克爾貝,你可真丟惡魔臉,對付人類還用得上計劃?”
“有計劃更有條理。”
“哦,那你在這里老老實實想計劃,等你想完我們大約也就完事了。”眼鏡胖子說著,推門下車,轉頭復又補充了一句:“也許你還沒想完就能完事。”
譏諷的話語令尼克爾貝倍覺丟臉,于是他也不想什么計劃了,同樣推開車門跟著走了下去。
眼鏡胖子帶頭走在前頭,一臉隨意。他自覺己方力量足以碾壓幾個弱小的人類,所以也沒準備什么陰謀詭計,抵達門口后,不及細想,直接大模大樣的抬腳一踹。
砰的一聲,仰仗惡魔附體后的龐大力量,他直接將酒吧新換的大門一腳踹飛。
三人隨即踏步走入其中,迎面而來的,則是一片“驚愕”的目光。
放眼望去,稀稀落落的獵人們坐落在酒吧各處,此時正因為響動而轉頭望來,模樣一個個看上去是那么”驚慌失措”。
對此,眼鏡胖子滿意一笑。
盡管內部獵人數量實際有點出乎他們預料,但絕對實力面前,數量又算得了什么?
惡魔力量強大,一拳就能將尋常人擊飛而去,同時他們無懼槍械以及任何其他武器攻擊,只有少數東西,比如圣水或者受祝福的古老武器才能夠傷到他們 武器,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有。而圣水,措不及防,誰又能準備呢?
往常他們也不是沒有屠殺過獵人,面對惡魔這種“稀罕”怪物,大多人都根本毫無應對經驗。
所以盡管數量差距較大,但面對這些“措不及防”的弱者,尼克爾貝三人仍舊露出獰笑,隨后拔出匕首就準備來個大開殺戒。
然而走了沒幾步,他們就被迫停了下來。
不是因為周圍指過來的那些黑漆漆槍口,而是腳下地面。或者說,腳下地面某種力量限制了他們再次前進。
三人低頭看去,踩著的地表是一片顏色暗淡的黑色地毯,看起來沒什么特殊,但他們卻無法再前進一步。
“這是…”尼克爾貝喃喃。
“下面有封魔陷阱,三個白癡,你們被捕了。”
一道冷硬聲音緊隨而至,放眼看去,一對母女正站在吧臺后舉著霰彈槍,其中那位老的正面露冷笑。
這著實令三魔有些出乎預料,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一時間搞不清楚己方行動是如何暴露的。
但顯然周圍獵人們不會給他們解釋。面對被束縛的惡魔,他們立即拎著繩子上前,將三人依次捆綁在了原地。
于是沒多久,三個被束縛在椅子上的“人”質就映入眼中。
“你們的計劃是什么?”一切完畢,一位獵人厲聲質問。
沒有回答。
經過最開始的慌亂,三位惡魔此刻倒也算是鎮定了下來,對于己方遭遇,他們只是冷笑不已。
“計劃是吃掉你們所有人。”
獵人們因此而惱怒,問話的那位直接一拳打在了開口的尼克爾貝臉上,血液飛濺在他的白胡子縫隙間,一顆牙齒因此而脫落。
然而對此,尼克爾貝只是冷哼:“你沒吃飯嗎?”
話音未落,又一拳打在了他另一邊臉。
可惜,造成的效果相同。
吐了口血痰在地后,尼克爾貝咧嘴笑道:“給你們上一課,人類靈魂下地獄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折磨,十年,百年?你們根本想象不到那有多么痛苦,現在,就憑你的拳頭?呵呵。”
聽到這話,獵人們不由面面相覷著,有些沉默,動手那位則咬了咬牙,隨即一柄匕首直接捅在了老惡魔肩膀位置,但尼克爾貝對此卻不以為意。
“也許你們應該用驅魔咒把我趕跑?但那其實也沒用,我早晚會爬回來的,到時候,你們,你們的家人,我會一個個揪出來,然后殺個干凈。知道嗎,我最愛吃人類小寶寶,你們家有嬰兒的最好小心點。期待吧,雜碎們。”
他說話時的表情不像是在虛張聲勢,周圍獵人們對此憤怒不已。
只是奇怪的是,他們在小聲商議后,卻并沒有繼續刑訊逼供或者驅逐,反而放棄任何行動,開始在原地等候了起來。
等什么?
尼克爾貝三“人”不清楚,但仰仗自身不死特性,他們卻渾然不懼。
于是就在這種詭異氣氛下,不久之后,一陣引擎轟鳴聲隱隱傳入耳中。起先比較微弱,但眨眼間就仿佛來到了耳旁一般,響亮的猶如炸雷。
這聲音令尼克爾貝三位好奇無比,其中一位更是若有所思。
“我怎么感覺有點不對勁?”
“哪有不對的地方?”
“我好像聞到地獄火的酸味了…”
在他們低聲交流間,酒吧外踏步走進來一位年輕人類。與獵人們點頭示意后,也沒寒暄什么,掃了一眼,直接來到三位惡魔面前。
“你們的計劃是什么”他問。不知不覺重復了剛剛獵人的話。
“來了個人類小白臉?”眼鏡胖子注視對方嬉笑道:“怎么,想色誘我?也許你該朝尼克爾貝試試,他一直有這個愛好。”
話音落下,對方挑了挑眉,隨后也沒多說什么,右手前伸,口中發出陣陣古怪音節。
單聽到這種聲音,臨近的尼克爾貝就有種心煩意亂的感覺,而當他見到胖子同伴開始渾身冒煙,發亮,骨骼從內而外被照映而出后,更是一改剛剛淡定,目光中無法掩飾的露出一抹恐懼來。
胖子惡魔因此而痛呼慘叫,甚至開始求饒,聲音就從耳邊不斷響起,凄慘無比,簡直聞者落淚。
然而對方無動于衷。
最終,眼鏡胖子抽搐著變成一道人形火炬,眼前這位小白臉人類因此而笑了起來,看的尼克爾貝莫名打了個哆嗦。
“這是個變態。”他暗暗對自己說,心頭忍不住直突突。
不過火炬前的年輕人類并沒有理會他,反而在熊熊烈火下看向了另一位少年惡魔:“可以說了嗎?”
單看外表,兩人似乎年紀差不多,然而此刻所面臨情況卻天差地別。
“我…阿撒茲勒叫我們來殺死這間酒吧內的所有人。”
面對剛剛發生的慘案,性格帶點欺軟怕硬的少年惡魔哆哆嗦嗦開始將自己知道的東西一股腦全抖了出來,似乎以為這樣能就獲得對方的留手。
對此尼克爾貝只是哀嘆。
果不其然。
當少年惡魔根本沒有其他信息可提供后,胖子惡魔的遭遇隨之降臨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尼克爾貝再次看到了之前那種恐怖景象。
令他煩躁無比的音節下,金發少年身體開始由內而外的發光,渾身發紅發燙,最終,哀嚎間,火焰滋生。先是眼眶,隨后是頭發,最后,金發少年全身上下都被帶有淡淡白色光芒的洶涌烈火所包裹。
這個過程一點也不快,甚至可以說較慢,也因此,過程尤其折磨“人”。
同時尼克爾貝能也夠感受到,在這種特殊攻擊下,自己的兩位同伴是真的死了,慘死,而非被驅逐。
熊熊燃燒的人形火炬照映的周圍明亮無比,帶來的陣陣熾熱之感不斷鋪面襲來,年輕人類注視片刻后,看向最后的老惡魔。
“你有什么信息可以提供的嗎?”
“你是天使?不,你不是,更不可能是巫師,你到底是誰?”
老人尼克爾貝所答非問,他此刻正努力讓自己聲音保持穩定,可惜其中難免有些顫栗。
對方因此搖了搖頭,隨后直接伸手對準尼克爾貝,也沒有猶豫什么,令人煩悶的咒語聲就再次脫口而出。
“等等等等,阿撒茲勒想要打通地獄大門,我知道惡魔之門的具體位置,我告訴你們,別殺我,不不,求你給我個痛快!”
沒有回答,咒語聲依舊如故。尼克爾貝不由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最終他并未等來疼痛臨身,對方咒語聲就莫名其妙的停止了下來。
尼克爾貝因此而松了口氣,但他同樣好奇為何如此。于是他睜開雙眼看去,發現對方正抬頭看向酒吧天花板。
那里有什么?
老惡魔忍不住跟著抬眼看了看,結果什么都沒發現。
“難道想要用什么新手段折磨我?”
他正兀自忐忑,周圍突然傳來陣陣轟隆聲響。
“地震了嗎?”
不遠處有獵人喃喃著,結果話音未落,一陣尖銳響動霎時從天而降。燈管,酒瓶,窗戶,甚至電視屏幕,一切易碎物品在這聲音的“轟炸”下接連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