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指示你襲擊柯藍斯頓先生?”
溫和如初的話語給人如沐春風之感,然而渥西修士此時的眼神卻異常寒冷,仿佛凍入骨髓般。
夏爾剛加入的教會,就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襲擊他,還是在教會如此之近的地方,不得不說這簡直打臉。
“我,我隸屬于城內灰鼠幫,是我們老大讓我們來教訓他一頓的,只,只是教訓,沒有其他目的。”
藍衣小廝結結巴巴的道,對于眼前這位修士,這些本地人相比夏爾要敬畏的多。
灰鼠幫?
兩位修士厭惡的皺了皺眉。
他們厭惡一切黑暗,理所當然的,這種地下幫派同樣也不例外,只是存在即是合理,有時候這種幫派組織能夠提供的幫助反而比官方要大,他們也就沒有趕盡殺絕。
于是渥西修士轉頭看向夏爾:“教會不參與這種瑣碎事情,但我想警察廳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仍舊溫和的說,看起來和藹極了。但夏爾可忘不了之前凈化時所發生的那一切,怪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時,數他笑的最開心。
“沒準哪天就輪到我了。”思及自身所學,夏爾暗暗警惕,表面上則老實地點了點頭。
他以為事情可能就這么算了,不過渥西修士似乎準備給他的新伙伴送上一份見面禮,說完他竟然真的當場寫了一封信,然后遞交給一位教士,讓其帶著藍衣小廝一起送往警局。
雖說這可能是拉攏人心的手段,但不得不說這廝辦事確實夠爽利。夏爾因此而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
既然不用他再配合什么,那夏爾干脆等待結果就是了,于是他與兩位修士道別,乘坐黑皮馬車向著家中行去。
然而他沒想到,不過剛剛到家,那結果就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柯藍斯頓爵士,中午好。”曾經跑來不可一世的禿頭警長此時強笑著從客廳沙發處站了起來,與走入房間夏爾打招呼。
“怎么?又找我麻煩來了?”夏爾瞥了他一眼,一臉的愛答不理。邊問邊將大衣褪下掛在門口衣架上。
“不敢不敢,我是帶人來認罪的。”
聽到這話,夏爾動作不由一停,隨后轉頭仔細看了看他,這才發他身旁沙發遮擋處,正有一位大塊頭五花大綁的跪在那里。
大塊頭五官方正,但眼睛卻細小如鼠,雙手被緊緊綁住,一臉蒼白,看著夏爾勉強露出一絲討好的笑意。
“灰鼠幫的?”夏爾試探問,于是他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這讓夏爾神色有點恍惚,再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忐忑的禿頭警長,他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灰鼠幫與眼下這位警長有一定關系,這點夏爾在女偵探佐伊那里就知曉了,因為她就是在調查警長時招惹到的那幫人,然后夏爾又往里摻和了一腳。
但他沒想到,這位名叫懷爾.羅森的警長先生,竟然親自帶人來“負荊請罪”來了?
是該驚訝于教會的影響力呢,還是驚訝于一位警長與黑幫之間的親密關系?
暗暗閃過紛雜念頭,夏爾面上隨意地道:“既然主犯已經抓到,那么正常審判就是了,你找我有什么用?”
“局長發話了,除非您開口,不然必須嚴懲這小子。”禿頭警長低眉順眼的道。外表看起來很恭順,然而他內心非常之不甘。
本來已經板上釘釘活不成的人,怎么一轉眼竟然“棄暗投明”了?
這實在有夠出人預料的。
“別,我只是一個小嘍啰,連爵位都還沒繼承下來呢”
夏爾輕飄飄的一句話更令其面色發苦。
“這是早晚的事情。”他忙說。
“這話倒是不假,”夏爾哼道:“不過我還記著有誰和我說過來著,等你繼承爵位再說也不遲…這話誰說的來著?”
“我…”
“所以說你倒是覺得我早點繼承爵位好呢,還是不繼承好呢?”
禿頭警長無言以對。
見他變得如此之慫,夏爾掃興的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對面沙發上后,翹著二郎腿道:“你這人長得太丑了,我其實懶得和你說話,不過如果你告訴我是誰指使的你,那咱們恩怨就一筆勾銷。”
“沒人指使,只是我們接到報警…”
“呵呵。”
“您的管家報的警,也是他提供的線索…”
“好吧,既然你還抱著那種等你繼承爵位再說這話也不遲的態度,那咱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當然,我其實不大曉得你在怕什么,你知道的,我只是個破落貴族嘛。”
“您前途遠大,就別和我一般見識了,我其實也只是奉公執法。”
禿子暗地里罵著夏爾祖宗十八代,表面上還得一臉陪笑。
然而夏爾卻只是隨意的聳了聳肩,干脆一言不發,玩弄著手指甲,眼神似有似無的瞥著跪在地上的某人。
見此,警長先生咬了咬牙,決定轉移一下仇恨值。
“我是真的不確定您具體想要問些什么,上次來您這也沒有太多目的,只是我們局長說,讓我探探你的底兒。”
“所以你就故意激怒我?”夏爾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這個…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到連個懦弱的小女孩都利用的地步?”
“這…”
不斷逼問下,禿子警長面色十分難堪,夏爾覺得差不多了,于是突然收起那股子紈绔勁,坐正身姿,一臉正色的道:“好吧,我大概也了解你道歉的決心了,這樣吧,你幫我一件事情,咱們也算是交個朋友。”
“那我表弟…”他指了指旁邊一直跪在地上的瞇瞇眼。
“既然是朋友,那自然就沒什么恩怨了,你說是吧?”
內心來講,禿子警長對于幫助眼前這位可惡的小鬼非常不樂意,但來之前局長說過的話一點余地都沒有,要么求得這廝諒解,要么送灰鼠幫頭頭進牢子里待幾年。
待幾年說實在的不算特別嚴重,但表弟旗下的灰鼠幫肯定是別想再要了,這對禿子警長來說可是非常嚴重的損失。
所以他才如此的低三下四。
不然只不過是個遠房表弟,呵呵…
“您說辦什么事情,咱們一定全力給您辦成。”他如此說著,暗暗期望夏爾可別說些什么讓他為難的話來。
然而這似乎不大可能。
“事情很簡單,明天我準備去峽谷鎮,你派一隊警察隨我一道去,不然只我自己孤零零一人,有點怪凄慘的,你覺得呢?”
聽到這話,禿子警長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單單論事情來說,這的確沒什么難度,但這事背后…
最后他咬了咬牙,道:“我覺得也是那么回事,您堂堂男爵之尊,多少肯定得有些排場。”
“對啊,你看這事其實挺簡單的,沒什么難度,我這人從來不為難朋友。”
“呵呵呵…”禿子警長干笑。
事情算是解決了,又寒暄了幾句,禿子警長帶著他那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的表弟匆忙離去,看來是著急回去匯報成果,繼而徹底解決這事。
望著他們灰溜溜離去的,夏爾若有所思。
雖說加入這教會有諸多不便,將來沒準可能會遇到自焚危機,但就眼下來說,似乎也不完全是壞事啊…
那禿子,好歹人家可是一位警長,皮塔市的警察局除了局長副局長外,數警長最大,堪稱一大地頭蛇,走到哪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結果剛剛跟個孫子一樣跑到這賠禮道歉…
“這虎皮倒是挺大。”
喃喃著,他又突然警覺。
“在練成偽裝三件套之前,我絕不能在門前世界施展亡靈法術,以免被察覺!”
如此想著,夏爾暗暗松了口氣。
幸虧有那三樣法術。不然自焚不自焚的先不說,他被發現的幾率倒是特別高。
至于放棄?
夏爾可沒想過,自從他于被囚禁狀態時召喚出骷髏一號后,他就已經沒有退路可選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放棄了也沒用,黑歷史也在那呢,被發現也是一個死字。
倒不如繼續修煉,沒準以后事發時能有一定幫助。
只能期望這種隱瞞時間更久一些…
至于自焚?
那其實不過是夏爾自己的猜測,可沒有任何人,或者任何書本當中說過有法術沖突,以及自焚這碼子事情。
那還有什么可遲疑的,注意點就好了。
暗暗思索著,夏爾并未發覺仆人們忍不住偷瞄自己的目光。
羅森警長在皮塔市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作風狠辣,辦案無所不用其極。
他的名聲不算壞,但也不怎么好,再加上與本地幫派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對于普通民眾來說,是一個極不好惹的人物。
然而誰能想到,他在這位面前,卻如此的低聲下氣呢?
“夏爾少爺還不到17歲吧?”
“是呀,剛剛成年呢…”
“羅素子爵的二兒子和他一般大,昨天我還見他在老杰克那捂著兜口走出來呢,想來又輸了不少金鎊。”
說著,她們面面相覷了一會,感覺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羅素子爵非常富有,甚至可以說是皮塔市的首富,他開酒莊、辦煉鋼工廠,創辦裁縫連鎖,據說在都林第三銀行當中也有股份,可謂是真正的大人物。
相對而言,他的兒子們就黯然失色的多了,大兒子加入皇家海軍多年,沒聽說有什么名號,二兒子天天吊兒郎當四處溜達,不是賭錢就是嫖.娼,整個一貴族紈绔,被皮塔市民眾們所不齒,包括她們在內。
然而女仆們不知道的是,她們口中的子爵二兒子,和夏爾其實是某種意義樣的狐朋狗友,原身以前甚至在他那借過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