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有長,有幼。
境界,有實打實的巔峰武夫,有強行提升的海市蜃樓。
申虎豹破境,破的是三境,入的是氣運。春夜破鏡,同樣是入的氣運,可這氣運跟氣運差距卻著實有些大。
所以,春夜那一棒接著一棒,看著驚雷震響毀天滅地,可到頭來只是在申虎豹身上留下些砸痕,甚至還有幾分幫他錘煉筋骨穩固境界的意思,否則申虎豹也不會表現出舒服的表情。
紫云樓大堂中已不剩多少人。
塵土中走出來的申虎豹很認真的看著春夜說道:“你的氣運圖騰呢?只夠堅持這么一點時間嗎?要不,你再歇一歇?歇完繼續打!”
申虎豹讓春夜歇,還真是被打上癮了。
春夜低著頭暗罵一聲:“歇個鬼,去死!”
龍首再現。
木棒再砸。
只是這龍虛幻了許多,棒子也松散了許多。
大堂的角落里,寧紅豆被春夜扶起來,木劍拄地,胸前胸后被申虎豹砸出一個清晰的拳印,那塊的衣服自然碎裂成了渣渣,后背露出一塊巴掌大的肌膚。
寧紅豆被申虎豹砸飛時,剛好就撞在白千帝的桌子前面,所以才能止住身子,否則估計就要被砸出紫云樓。
白千帝一抬頭,剛好就能看到寧紅豆的后背,然后不經意間,他就看到了一個紫紅色的胎記,猶如一柄小劍模樣的胎記。
方才,寧紅豆流了許多血,有血,就滴落在白千帝吃飯的桌子上,然后那血順著桌子流到他的手掌邊。
滾燙。
燙的白千帝心驚肉跳。
點心扔掉,白千帝小心翼翼的拾起一滴血,血,放在手心里,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枚貼身放著的玉瓶,瓶內也有一滴血。
血與血碰撞到一起…撞得白千帝如遭雷擊!
白千帝緩緩地站起身子,伸出手,想夠一夠距離自己僅僅三步之遙的丫頭。可手伸出來,腳卻不敢動,因為丫頭已經成了血人兒,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打成了血人兒。
都被打成血人兒了,還犟驢一般不肯倒下,站的晃晃悠悠,站的執拗倔強,真的是傻得可以,傻得真像,像自己那倔妹妹!
自己怎么就沒發現呢?
自己真他娘是個好舅舅。
自己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舅舅啊,十三年前遲到讓這丫頭吃了十三年的苦頭,十三年后又親眼看著丫頭被毆打,還是被群毆,快被歐成白癡了,自己還他娘讓丫頭求自己,不求自己就不救!
自己可真要臉啊,真是棒棒的,白千帝都想給自己豎個大拇指,賞自己一百耳光。一輩子無拘無束逍遙自在,自詡不在俗世間,就是這么逍遙的?全天下你最逍遙,果真是沒人能比得了你!
回想方才。
為啥這傲骨天成的丫頭會沒來由的坐到自己旁邊?
為啥這丫頭會跟自己一樣愛吃甜食,愛吃點心?
這不就是隨了他嗎!
自己什么時候允許女人靠在自己肩膀上了?誰要是靠了,肯定會被自己打成豬頭,可這丫頭靠了,自己并沒有什么難受的感覺,血濃于水啊,不是親爹,可他是她親舅舅啊!
聰明了一輩子。
關鍵時刻,次次傻,傻得無與倫比,傻得天下無敵。
白千帝這樣想著便很是懊惱,懊惱著懊惱著,眼睛里就只剩下寧紅豆一個人,這一刻,其他東西都不重要了,一點都不重要。
修行境界四海八荒穩穩排到前十的酒仙,站在寧紅豆身后,只是朝前面走了三步,都鼓了十幾次的勇氣。
不是他真的慫,不敢走出這幾步,是沒臉走,走過去怎么說啊?老臉都沒地方擱。
深呼吸。
呼氣,吸氣,再呼氣,再吸氣…終于走了三步。
此時此刻此景此地的白千帝,少有地彎腰,緊張地搓著手,臉上露出一抹他這輩子都沒有做過的表情,輕手輕腳的湊近寧紅豆,小心翼翼的問:“那個,丫頭,用不用我,扶你一下?”
半天,沒有任何回復。
廢話!
寧紅豆能堅持著不倒下,已經是個奇跡了,跟春夜都說不出話,會有功夫搭理這位陌生的大叔?
寧紅豆用眼神剮了白千帝一眼:“扶我一下?神經病啊!”
白千帝咽一口唾沫,緊張的說:“不扶也行,不扶也行,那,我幫你去出口氣?揍他們一頓?”
寧紅豆撇撇嘴,冷笑,那意思是:“您是哪位啊?又想著讓我求你?看笑話還沒看夠?省省吧!”
白千帝不知道說什么好,竟然問了一句:“你吃點心嗎?想吃什么你說,我給你拿,這次肯定不跟你搶。”
這可真是沒話找話說啊。
吃點心?
寧紅豆張張嘴,一大口血水就從嘴巴里流了出來,這副模樣還怎么吃東西?不怕扎到胃?
這話說的真沒水平,說出口,白千帝就后悔了。
自己果然沒有哄孩子的天賦,連舅舅都不會當,那是真不會,沒經驗啊。
這樣想著,白千帝就決定還是問一些實在的問題:“方才你說自己沒見過爹娘,可你師父姓葉,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姓寧了?葉飄零怎么跟你解釋的?他從哪兒撿的你啊?你對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還有沒有印象?可能時間久了些,你好好想想。”
寧紅豆懶得搭理白千帝,然后白千帝就挪到了她的面前,彎著腰問她,湊到她眼巴前兒問。
然后。
寧紅豆就惡狠狠的瞪著白千帝,張開嘴,用嘴型說道:“大叔,麻煩,閃開點,你很煩哎。”
遠處,申虎豹與春夜的戰斗已經接近白熱化,春夜的氣運圖騰模糊的快要看不到,整個人也被申虎豹壓著打,寧紅豆能不急嗎?
可白千帝的眼里,卻只有寧紅豆一個人,而且他整個人的腦子幾乎不轉了,就連給寧紅豆治療都忘記了,只想著怎樣能讓寧紅豆先接受自己,接受自己還有個舅舅,親舅舅。
這,聽著簡單,可白千帝還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釋,妹妹留在自己那里唯一的血已經用了,光靠胎記可說服不了這倔丫頭。
要想個辦法啊,不能束手無策。
白千帝苦惱的抓了抓自己的白頭發,只覺得腦殼兒疼,這可比修行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