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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五章 放血

  當天夜里,燕娘便把兩個小女娃一起交給了霍老爺。

  “小姐說她快不行了,她能為楓小姐做的,只有這么多了。這個小女娃,還勞煩你給養到十三歲,十二年后,會有人找你接走她。你離開洛陽之前,給京城的霍江寫封信,把這張紙條夾在信里,一并給他。”

  那張紙條上用端正的館閣體寫著幾行字:

  霍江,暫借令嬡一用,十二年后,吾兒長成之時,便是還君明珠之日。

  落款是謝紅琳。

  敘述到這里,燕娘緊緊握住霍柔風的手,柔聲說道:“那便是奴婢最后一次見到九娘子了。”

  霍柔風怔怔出神,她還沒有從燕娘的回憶中走出來,許久,她才訥訥地說道:“霍思謹是我的替身,亦是保護我哥的人質。”

  燕娘點點頭,道:“雖然霍江曾經對不起小姐,可是那幾年他們夫妻把炎公子照顧得很好,小姐早已與他冰釋前嫌。可是后來他卻還是包庇了那個賤人。”

  “燕娘,你們口中的賤人是誰?霍思謹的母親嗎?”霍柔風問道。

  燕娘嘆了口氣:“她叫謝嬋,是霍思謹的母親,也是姑太太的養女,姑太太一生未嫁,當時她只是姑太太院子里一個粗使丫頭,可她會討姑太太歡心,便收她做了養女,姑太太過世后,她便留在莊子里,理所應當地變成了表小姐。”

  “小姐為人赤誠,把她當成了親姐妹,可是她卻做出了對不起小姐的事,即便如此,謝家也沒有虧待她,給了她一筆銀子,送她回了江南,即使她不能投靠親戚,憑著那筆銀子,也能托冰人館風風光光嫁出去。”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狼心狗肺的賤人不知何時竟然知道了謝高兩家的真實身份,雪域山莊被毀之后,姑爺和小姐費了很大的勁兒,終于查實就是那賤人告秘的。”

  “小姐和姑爺有次從韃剌過邊境去大同,卻恰好遇到那個賤人!而和那賤人在一起的,就是出差公干的霍江!小姐舉劍要殺她,霍江擋在那賤人身前,跪求小姐不要一尸兩命。小姐念在霍家撫養炎公子的份上,答應霍江,待到那賤人生下孩子,再來取她性命。”

  “小姐說她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大同放過了謝嬋。當時她為了穩妥起見,給霍江的夫人寫了一封信,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小姐不放心,派人跟著霍江和謝嬋,直到回了京城,可是霍江卻暗中李代桃僵,用一個身材相貌有幾分相似的侍女假扮成謝嬋,瞞過了跟隨他們的人。待到被發現時,謝嬋早就不知所蹤。”

  “小姐知道后,原本想要立即趕赴京城接回炎公子,可是卻有事情耽誤了,直到七八個月后,她才與姑爺動身,可姑爺卻......那時小姐也有了身孕,自知無力照顧炎公子,便將炎公子再次托付給霍夫人。霍夫人為人善良,小姐信任她遠超霍江。”

  “小姐生下九娘子后,還在月子里,霍夫人便去世了,小姐徹夜難眠,原本想要出了月子便去京城接回炎公子,可沒有想到,那個賤人也在洛陽,而且剛巧看到了奴婢!小姐的行蹤就是被那個賤人泄露出去的,可憐那時您還小,小姐帶著您東躲西藏,便把接炎公子回來的事情耽擱下來。”

  至此,霍柔風終于知道她與霍思謹之間的關系。

  霍思謹是霍江與謝嬋的女兒,而謝思成則是謝嬋與其他男人所生。

  “那后來呢,你們是如何逃到韃剌,我娘的病又是如何挺到今天的?”霍柔風問道。

  “高家是關外巨匪,前前后后已有近兩百年的歷史,而姑爺的二嬸娘,便是黃河幫幫主的親妹妹。雖然二老爺和二太太都已不在人世,但是與黃河幫的情份仍在。福伯拿著高家的信物見了黃河幫幫主,果然,不到半日,黃河幫便查出在南街帶走兩個孩子的人。黃河幫在河南是地頭蛇,外來的幫會都要給他們幾分面子,黃河幫要人,那幫人沒有辦法,還是把女娃兒交了出來。奴婢便是打著黃河幫的旗號,把霍江的女兒,從那小姑娘手里買了過來。”

  “雖然是親戚,可是也要按江湖規矩來。小姐讓奴婢給黃河幫的劉幫主送去一千兩答謝銀子。劉幫主見來的是我,而不是福伯,便多問了幾句,我便說出福伯感染疫癥之事。劉幫主說若許還有辦法。”

  “劉幫主自己幫會里也有人感染疫癥,他請來幾位名醫診治,其中有個南方來的大夫,在廣東時從紅毛人那里學過一個法子,就是給病人放血,不同于針炙的放血,這是實打實用刀割開皮肉,放出一盆鮮血。黃河幫里有四個人依次診治,其中有一個人已經治好了,但是另外三個都死了。”

  “奴婢是不信的,原本不想告訴小姐,可是回去以后,看到小姐和福伯痛苦萬分的樣子,奴婢還是把從劉幫主那里聽來的事告訴了小姐。”

  “沒有想到,小姐立刻同意,她說即使不放血,她這條命也保不住了,還不如一試,若是治好了,或許這輩子還能再見到一雙兒女。”

  “福伯更不在乎了,他年勢已高,早年受過重傷,身體本就不好,雖然昨天才患了疫癥,可是病重程度卻和小姐不相上下。他讓我這就去請那位大夫過來。我咬咬牙,又去找了劉幫主。”

  “劉幫主很大度,讓那位大夫與我一起過來,福伯讓先給他治,真的是一盆鮮血啊,那血還沒有放完,福伯便昏死過去。”

  “我很害怕,勸小姐不要再試,可小姐不依,對我說,如果不讓大夫給治,她就自己放血。無奈,我只好讓大夫也給小姐診治。”

  “同樣是一盆鮮血,小姐同樣也昏死過去。大夫說如果挺過這個晚上,那么便是沒有事了。”

  “那個晚上,我守著小姐和福伯,一刻不敢離開。天亮的時候,小姐蘇醒過來,而福伯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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