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老種玉觀音價值不菲,關鍵是特別稀有,即便是何云飛,也是花了不小的力氣和大錢才弄到手的,要說價值連城談不上,但是價值絕對不啻于一輛高檔進口車。
汽車是賠錢貨,過了十年二十年就是一堆廢鐵,寶石是不可再生資源,過上幾十年,只會越來越值錢。
包裝的盒子也十分的精美,楠木雕工,鑲金嵌玉。
何云飛把盒子推到林秘書面前,林秘書眼皮一垂,目光在盒子上掃過,卻沒打開,身體紋絲不動,嘴角一翹,似笑非笑的說:“何老板,這不合適吧,說好了今天是來聊捐款的,你這樣我多難辦。”
“林秘書,沒別的意思,聽說你喜歡玉器,這是一點小心意,你拿著玩。”何云飛伸手就要去開盒子。
“別。”林秘書飛快的一伸手,卻很輕的按住了盒子,搖頭說:“何老板這東西我不能收,收了不光我犯錯誤,還給首長抹黑。”
何云飛心里罵了一句娘,心想你他媽不收,那干嘛答應我出來聊?假正經!
林秘書到底收不收禮,這不好說,但是何云飛送禮送習慣了,遇到個嘴上講不收的,他根本不信。
心里罵娘,嘴上卻笑道:“怪我怪我,沒把話說清楚,這只玉觀音,據說是緬甸的老坑玻璃種翡翠,我也不太懂,聽說林秘書是行家,特意拿來請你幫我掌掌眼。”
“哦,老坑玻璃種啊,這倒是難得。”林秘書微微一笑,放開了壓在盒子上的那只又白又嫩的手。
何云飛也笑了,輕手輕腳的打開盒子,邊說:“最難得的不光是品相好,個頭也大,我是粗人,不懂這些文化東西,正所謂寶劍配英雄…”
話音未落,只聽咔噠一聲極為輕微的脆響。
觀音那只拿著玉凈瓶的手手腕處出現了一道極為細微的裂紋。
盒子里的觀音原本是平放躺著的,何云飛為了給林秘書展示,將盒子豎了起來,于是觀音連同手腕帶著掌中的玉凈瓶,一起斷裂,掉在桌上。
何云飛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住了。
他媽的!
這什么情況?!好端端的怎么斷了?!
今天上午還檢查過,沒毛病啊!
整個包廂里的氣氛也頓時變得無比尷尬,站起來的觀音,一只手腕其根而斷,卻依舊滿臉慈祥的‘看著’盡在咫尺的林秘書,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
林秘書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好在這種尷尬沒有持續多久,林秘書又重新掛上了那種禮貌卻拒人千里之外的微笑,鼻子里輕輕一哼,微微的搖了搖頭。
“呦,怪我怪我,太粗心大意了!”何云飛是場面上人,一個短暫的錯愕之后,也立刻反應了過來,趕緊把盒子蓋上了,笑說:“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觀音大士幫林秘書你擋災了,將來必定是一帆風順!”
林秘書也笑了起來,點點頭,說:“是是是,碎碎平安。”
何云飛不動聲色的把盒子推到邊上,人卻很自然的借著推盒子這個動作,朝林秘書靠近了一個屁股的距離,低聲說:“林秘書,都怪我,這樣,您方便把家里地址告訴我嘛,我改天登門拜訪!”
“這就不必了,我家人和首長家人,都在首都,您去了,也進不了大門。”林秘書淡淡的說:“今天也來了,就還是說慈善事業吧。何老板,我有句話,說得不對,您可別介意。”
“您指教,您多指教!”何云飛說。
林秘書沉吟了片刻,扶了扶眼睛,說:“按理說吧,我是黨員,是無神論者,不應該有其他宗教信仰,可是剛才這塊觀音那么巧就斷了,這冥冥之中是不是也有些天意呢?”
何云飛不解的看著林秘書。
“剛才匆匆一瞥之間,雖然看得不甚真切,不過倒真是一塊好玉,可惜了,怕是要值不少錢吧?”林秘書說。
何云飛一愣,說:“差不多要…”
“不不不,何老板你聽我講完。”林秘書擺擺斷了何云飛的報價,說:“您把玉送給我,我即沒什么用,還會犯錯誤,可是,您要是把錢花在慈善上,有多少貧困山區的兒童會為此受益呢,何老板,這才是大功德、大慈悲啊。”
頓了頓,語重心長的說:“退一步說,首長管著這一塊,您做慈善,也是在支持首長的工作,我不在乎這一塊玉,首長更不會在乎,工作才是第一位的。在這個位置上,只有五個字:為人民服務。”
何云飛的心里微微一沉。
開始打官腔,這事就不太好辦了。
果然,林秘書看了看手上一塊平凡無奇的男士梅花表,起身說:“何老板,我今天還有點事,就先告辭了。”
“林秘書,我…”
林秘書又一次打斷了何云飛的話,壓了壓手,說:“我知道,反正呢,你的情況也跟我講了,我會找機會向首長反應的。”
說完,起身徑直走向包廂門口,何云飛趕緊起來送。
從包廂到車庫的距離很短,一路無話,何云飛拉開車后排門,貓著腰陪著笑,請林秘書上了車。
眼看著車已經發動,剛要開,林秘書忽然搖下了車窗,沖何云飛招了招手,示意有話要說。
“林秘書,什么吩咐?”何云飛以為事情有了轉機,立刻彎腰湊到窗口。
林秘書笑瞇瞇的看著何云飛,問:“何老板,你剛才說,觀音幫我擋了災,可是,我跟著首長工作,會有什么災呢?”
說到最后,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去了。
何云飛心里咯噔一下,神情一僵硬,正要解釋什么,林秘書已經搖起了車窗。
轎車當著何云飛的面,揚長而去。
何云飛站在車庫邊上,看著漸漸遠去的轎車,臉色越來越差,心里一股火無處發泄。
這個林秘書,也就三十歲的樣子,小年輕一個,可是跟他見面講話,從頭到尾,完全就是一副教訓的口吻,聽起來很客氣,卻絲毫沒給他留半點面子。
最后臨走的那句話,簡直就是翻臉了。
“哥,要不要再約一下這個林秘書?”任鵬在邊上小心翼翼得問,他能感覺的到,何云飛現在的狀態相當不好,整個人處于要爆發的邊緣。
想想也是,何云飛從監獄里出來,在社會最底層白手起家,威震一方的人物,卻看走了眼,被莫一山下套,這本就夠窩火的了,今天更是被一個毛頭小伙子當面像訓孩子一樣教訓,他的臉面哪里能掛得住?
“約個屁!”
何云飛一狠心,去他媽的,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老子不捐了,這個冤大頭,誰愛當誰當去!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九月底,何云飛狠下心拒絕了大領導之后,好像也并沒有遇到什么特別大的麻煩,當然,之前收購另外一家國企煤礦的工作肯定沒法進行了。
不過靠著之前的煤礦,何云飛依舊是濱海市這一片,乃至全省,頂級的老板,這兩年煤炭價格穩步提升,市場好得一塌糊涂,跟中華鱉精差不多,只要他能挖得出煤,就不愁賣,外面等著拉貨的車排成了長隊。
梁一飛的心思早就從莫一山、何云飛那點事上轉了回來。
其實通過何云飛這件事,濱海市這幫本地的老板們,也提高了警惕,并且通過各種關系,去認認真真的查了下莫一山這個人,基本算是摸清了莫一山的底子。
這人介于混子和騙子之間,不完全是人脈掮客,不是什么特別厲害的角色,但是沾上了往往就惹一身騷。
這年頭,企業家騙老百姓,保健品騙老太太,莫一山這樣的,開始把主意動到了企業家身上,用大領導騙企業家。
整件事至今為止,倒是給大家伙帶來了一個正面的結論:大領導這種存在,有一定的危險性,不到關鍵時刻,盡量保持距離…
何云飛來嵐韻湖的次數也少了很多。
“再大的領導也管不到你們泰國人!”梁一飛一邊收拾箱子,一邊笑呵呵的對吳三手講。
“哥你就別埋汰我了。”
吳三手韓雷,還有另外兩個保鏢也在收拾行李。
這兩個月,梁一飛也不是啥都沒做,終于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納稅的問題。
通過各種操作,讓吳三手這個泰國人的公司占據了一部分企業股份,名下幾個企業,名正言順的變成了合資公司,稅收問題終于不再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稅一輕,梁一飛手頭頓時就寬裕了,頗有些有錢不知道該怎么花的困擾。
10月份健力寶李總的邀請眼看著就到了,收拾行李,就是準備去赴約。
梁一飛一開始還奇怪,人家做飲料的,干嘛請自己一個做保健品的,本想著,是不是自己已經到了名動四方的地步,健力寶的李總驚為天人,專門邀請自己去給健力寶出點子什么的,一打聽,才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
健力寶財大氣粗,十周年年慶,包下了羊城所有的五星級大酒店,廣邀四方賓客,受到邀請的恐怕有上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