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手搖搖頭,說:“那倒是沒有,這幫人就是混混,心里明白著呢,就他們那點斤兩,哥你隨隨便便拿出來點錢,用點關系,弄他們太容易了。”
頓了頓,“再說了,現在都還沒開張,他們就是想搞什么動作,也沒法搞。”
“發發牢騷也不是什么大事。”梁一飛淡淡的說:“任鵬這些人,層次比較低,哪個當老板,他們背后都要發各種牢騷。不過還是有一定的關系網的,他們在,對未來的歌舞廳生意能起到一些幫助。”
吳三手搖搖頭,說:“哥,我真不理解,您說這幫人到底在想什么?走也不肯走,留下來發牢騷有什么意義呢?我還真希望他們搞點事情,這樣你開除他們就名正言順了,對國資局那邊也能交代的過去。”
梁一飛呵呵一笑:“交代?你以為我真要向國資局有什么交代?就因為那邊一句話,我就真沒法子讓他們走人了?”
“那我就不懂了。”吳三手疑惑的說:“任鵬是在社會上認識一些人,可就就憑這個,對舞廳也起不到多大作用?要說鎮場子吧,可是咱們保安足夠了,再說,您現在是濱海市的大老板,哪個不開眼的敢來咱們這鬧事?直接報警抓走。”
大宇宙出事后,這個片區的所長換人了,也姓劉,叫劉百韜,梁一飛見過兩次,趙大軍介紹認識的,雖說沒有新時代片區和管片的張德元的關系那么鐵,但是正常治安維持是絕對沒問題的。
所以吳三手想不通,既然梁一飛有辦法弄任鵬這些人,干嘛還留著他們,這些人對嵐韻湖,并沒有太大幫助,留著說不定就是個不大不小的隱患。
以梁一飛的性格,怎么會干這種事?
梁一飛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三手,你覺得我對周宇宙留下的這些人,怎么樣?”
“那有什么說的?好啊。哥,要不說都愿意跟著你干呢,就我這段時間的了解,留下來的大部分人還是不錯的,背后都對你翹大拇指,說你比原來周宇宙要好得多。”
“他們且說,我且聽吧,也不用太當真。”梁一飛說。
吳三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可我還是多少有點擔心,哥你畢竟是半路接手,要是只施恩,不立威,會不會不太好?”
“哪里不好?”
“我說不清楚。”吳三手搖搖頭,說:“不過在牢里,我就能感覺到,就連當朋友處,也不能是一味的老好人,何況當老大,光對人好就不行了,好的太多,人家還容易把你…哦哥,我說的不是‘你’,容易被人當成軟柿子捏,還是要恩威并重,即讓人覺得跟著這個老大有奔頭,又在心里敬畏著。”
梁一飛回頭看了吳三手半天。
吳三手給看的渾身不自在,搓著手說:“哥,我是不是說錯了?”
“三手,你說的一點兒都不錯,依我看,這么下去,你也快能當老大了。”梁一飛笑了笑,然后坐在沙發上,指了指對面沙發,“你坐。”
吳三手對著梁一飛,挨著半邊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了。
梁一飛說道:“恩威并重是要的,可是這個威,比恩難,為什么呢?施恩的理由簡單,方式也簡單,就算做得不太恰當,可畢竟是給人好處,別人心里不會有疙瘩。威就不一樣了。”
吳三手睜大眼睛,認真的聽著。
“施威,不是暴虐,先要有理有據,讓人服氣。你說我當老大,你做錯事,我罰你,沒問題,可你要是沒做錯,我就看你不順眼,揍你一頓,你能服氣嗎,別人能服氣嗎?”
“那不能!”
“任鵬這些人,有點牢騷,正常,換成誰都牢騷。就因為這事弄他們,道理上站不住腳,就算不輕不重的弄他一下,結果也起不到服眾威懾的作用。”
“這倒是,要不,找個茬?”吳三手說。
梁一飛喝了口水,淡淡的說:“有句話叫做殺雞儆猴,我覺得不對,猴子比雞厲害,殺個雞能嚇住猴子?你打個小孩,能嚇唬住大人?你才到一個單位,沖老實巴交的掃地老頭發一通火,其他人不會怕你,只會笑話你。反過來,殺個猴,嚇唬嚇唬雞,效果才好。”
梁一飛這番話說得有點繞彎子,吳三手琢磨了一會才有點明白過來。
“哦,哥,你的意思是,現在由著他們發牢騷,最好他們自己控制不住,惹出點事來,就能名正言順的,殺猴子嚇唬雞了?您這是在養猴子呢!”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任鵬這幾個人,用處不大,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如果老老實實的,將來可以繼續用他們干活,如果不老實,那也有其他的方法,可以‘用’他們。”
梁一飛抽出來一支煙,似笑非笑的說:“三手你記著,當老大,不光恩威并施,更要會用人。就算是一張草紙、一坨大便,都有他的用處,老大能不能當好,就看你會不會用人。”
吳三手趕緊站起來,劃了一根火柴給梁一飛點上,笑嘻嘻得說:“哥你說的真好!不像誠哥,他盡玩神秘,什么都不跟我明說,我整天提心吊膽的。”
“沒阿誠嚇唬你,你現在能沉的下來,老老實實的聽我跟你講這些嗎?”梁一飛說。
正說著話,放在辦公桌上的大哥大響了,吳三手去辦公桌上拿過來遞給梁一飛。
“喂你好,我是梁一飛。”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聲:“梁老板你好,我是崔建,小剛的朋友,你的事他跟我講了,我月底三天正好有空。”
梁一飛一愣。
這么和氣的?
還主動打電話過來?
“我帶自己樂隊來,樂隊的人有七個人。”那頭講。
梁一飛拿出紙筆說:“好的,那我們留個電話吧,到時候方便聯系。”
相互留了大哥大號碼,崔建這人感覺不是很善于交際言談,沒說什么就撂了電話。
打電話的過程吳三手聽了個一清二楚,在一邊激動說:“哥,是崔建吧?我可喜歡他的歌了!”
“哦?喜歡哪一首?”梁一飛隨口問。
“不是我不明白!”吳三手說著就跟著哼了起來,“噢,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梁一飛把電話本收好,笑道:“沒看出來,你小子唱歌還不錯嘛,到時候,請他跟你合唱一下?”
“真的假的?!”吳三手大喜過望。
梁一飛沒回答,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收斂,看了看桌上日歷的時間,說:“把施工部馬波叫過來。”
吳三手轉身離去叫人,過了快有二十多分鐘,施工部經理馬波才一身水泥灰塵的來到辦公室,進門之前,先拍了拍身上的灰,跺跺腳,才小心翼翼的走進來,站在距離梁一飛兩米多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弓著身子說:“老板,您找我?”
這一批中層干部之中,馬波的出身最低,文化水平也最低,對梁一飛的態度也最恭敬。
梁一飛抬頭,問:“馬波,最近工程進度怎么樣啊?”
“老板你放心,我天天催著呢,后面大湖已經開始灌水了,按照您的吩咐,我請大學教授設計了圖紙,接下來就可以施工;餐廳那邊裝修簡單,已經結束,稍微散兩天味道就能用,歌舞廳那頭才通知要具體怎么裝,我正準備安排施工隊進場。”馬波匯報說。
梁一飛把日歷反過來,放在他面前,說:“歌舞廳那頭,25號之前必須做完。”
“老板,這哪能搞完啊?”馬波嚇了一大跳,算算手指頭,距離25號也就22天了,歌舞廳那邊的工程,再怎么趕時間,也得一個半月。
對這個施工部經理,梁一飛總的來講是滿意的,雖然沒什么文化,多少從外面施工隊那搞了點好處,但是業務熟,干活肯賣死力氣,這就足夠了。
可是,對他的態度,梁一飛卻沒像其他中層干部那么溫和,不同的人,不同的管理方式,對馬波這樣的,和顏悅色繞彎子打機鋒他未必懂,就是要直來直往,干脆粗暴,臉一沉:“時間我給你定了,你自己看,干不完我就換人,誰能干誰上!”
馬波嘴角抽抽了幾下,臉上浮現出一股子底層人特有的狠色,一咬牙:“老板,我就是死在工地上,也絕對拼下來!”
梁一飛嗯了一聲,語氣溫和了幾分,說:“老馬,你軍令狀立在這里,到時候完不成,我撤你!完成了,我有獎勵!”
“老板放心,我這就去了!”
被梁一飛這么一逼,嵐韻湖舞廳的施工進度果然如同神速,而整個嵐韻湖的整體施工進度,也沒有因此降低速度。
說到底,在不要求環保的情況下,施工速度,一個是看管事的人,手夠不夠狠,手夠狠,逼的緊,工人速度就快;還一個就是舍不舍得花錢雇更多人。后者梁一飛解決,前者,正是考驗馬波的時候。
忙起來時間過得太快,到了25號凌晨,歌舞廳裝修總算告一段落,大廳稍加改造,包廂完成,劉旺柱也聯系好了一批點唱機,正在發貨的路上。
27號下午,梁一飛帶著繼承自大宇宙的一輛奧迪100,兩輛桑塔納,來到火車站接人。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其實梁一飛也不敢相信,如今國內一線的大腕,出門居然坐得是綠皮火車,雖然是軟臥,可和崔建的身份并不相符。
一眼就認出了帶著大帽子、大墨鏡的崔建,崔建真人和電話里感覺差不多,大概是由于小時候口吃的緣故,不太善于言辭。
不過一數人數,多了兩個,原先說是7個,變成了9個。
“我兩朋友,跟來散散心。”崔建不太好意思的說:“給你添麻煩了啊。”
“來了就是自己朋友,沒什么麻煩的。”梁一飛瞄了眼這兩人。
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