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討,這是什么?”新建伯王先通顯然是頭一次聽到這個新名詞,當下是一臉懵逼,其余幾個勛戚也都是面面相抵,互相詢問。
“檢討,是啊,什么東西?”
此時崇禎皇帝提拔的勛戚,大多都是歷史上少見些為國戰死之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以武著長,無論外出帶兵還是京師統御,都是把好手,但是對字里行間的理解卻沒有文臣那么深刻。
盡管沒有聽說過這個詞,內閣首輔魏藻德還是立即就從崇禎神情、語氣的變化和這兩個字眼上了解到這個詞的大致意思,當即第一個站出來奏道“陛下圣明,臣自知無甚功勞,待會出了暖閣,便立即回到簽押房將檢討完成交呈陛下御覽。”說著,見崇禎皇帝面色舒緩,魏藻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是趕緊道 “啟奏陛下,臣以為,此檢討乃國朝大善之策,陛下可命朝堂諸臣都寫一份檢討出來,今后亦可定期實行。”
崇禎皇帝本來只是臨時起意,并沒有想的那么長遠,此時聽到魏藻德這阿諛奉承一般的話,當下也是眼前一亮,點頭道“準,就按閣老說的辦。明日起,凡我大明內外文武臣工四品以上官員,皆需在三日內自行擬出一份檢討遞送通政司,逾期不交者——”崇禎皇帝說到這里,忽然停了下來,微笑著看向魏藻德,問道 “閣老以為如何?”
這個時候的魏藻德何嘗不知道崇禎皇帝又是在甩鍋,反正自己背的鍋也不少了,如今還活的好好地,再多背一個也沒甚么大不了。
想到這里,他直接說道 “陛下,如此一來,想必官員其中逾期者會有不少,為防此類,可命廠衛調查逾期為交呈檢討的官員,必有端倪。”
崇禎皇帝哈哈一笑,心道這個魏藻德別的不行,揣測自己的意思和逢迎倒真是把好手,笑著說道“閣老所言甚合朕意,各部照此實行吧!”
“臣等遵旨!”
兩日之后的夜晚,京師內“長春院”之中,四名官員以及一名商人,已經在二樓的閣樓內秘密接上了頭。
“呸!”一個穿著青色官服的官員彎腰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怒道“這天殺的朱由檢,到底還要昏聵到什么地步才是個頭?”
自己的檢討一個字還沒動,自己是一點錯誤沒犯,簡直完美的一批,又有什么好寫?
金之俊曾坐在書房絞盡腦汁,半個時辰也沒寫出一個字,當下是越說越氣,越想越覺得自己簡直是普天之下最完美的臣子。
“據說此次那昏君本沒想著讓我等也寫檢討,是那姓魏的所提,不僅如此,讓廠衛插手這檔子事,也是這魏藻德獻的讒言,真是該死!”
四川道監察御史林汝翥近期來京述職,剛好趕上檢討這檔子事,到處打聽之后才知曉這檢討是四品之上才會寫,得虧他才是個小小的正七品道監察御史,這才幸免于難。
不過林汝翥還是心有余悸,聽說不少大佬都為了這份檢討而焦頭爛額,眼前這金之俊便是其中之一,其實也不怪他,在所有的東林士人眼中,己輩的確都是完美之人。
聽金之俊說完,他趕緊點頭道“金大人說的不錯,這朱由檢確系昏庸,聯絡大清的事情辦的如何了,兀良哈出了這么大的事,攝政王難道就不管管?”
金之俊喝了口小酒,搖頭道“還沒信兒,誰知道遼左那邊又出了什么茬子,難不成是被新設的那個東江鎮難住了?”
聽到這話,一旁默不作聲的老者冷笑一聲,用蒼老的聲音道“大清鐵騎天下無敵,怎么會被小小的東江鎮難住,就是入關也只在攝政王一念之間。你等可知這位是誰?”
說話人的身份很高,是現如今四名閣臣當中之一,就連身為正三品兵部右侍郎的金之俊也要尊稱一聲“劉閣老。”
金之俊朝一直悶頭的商人看過去,瞧了瞧他身上的紫紅色綢袍,小心說道“不是搞布匹行當的寧東家嗎?”
“寧東家?”林汝翥已經覺得有些不對,據他所知,能請得動在場這些大佬的商人,可沒有一個姓寧的。
正在林汝翥和金之俊不明所以之時,旁側的戶部左侍郎宋之普實在看不下去,只得靜靜提醒道“這位,便是我大清的弘文院大學士。”
宋之普說完,那人在周圍一眾官員震驚的眼神中瀟灑起身,含笑拱手說道“在下大清弘文院大學士寧完我,見過諸位。”
“這這這,你就是寧完我!?”金之俊嚇得不輕,看見一個寧完我,甚至比看見大明的內閣首輔魏藻德還要震驚。
“如假包換。”寧完我對這些南蠻子的驚訝并不奇怪,當下也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寧完我是誰,在場這些人可都知道,上個月他可才剛被順治皇帝授予大學士的官職,就算在當今朝廷中,這個職務也相當于堂堂閣老了,更何況眼下大清能稱大學士的漢臣,根本就沒幾個。
寧完我的成績讓金之俊等人艷羨不已,寧完我已達如此地步,自己還沒從大清中開始,實在是差距太大了。
眾人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寧完我拍拍屁股坐下說道“此次在下來此也是奉了攝政王的令旨,為諸位消災免難來了。”
“如何消災免難?”金之俊連忙問道。
“呵呵,在下已經聽說今年上旬那朱由檢殘殺數百名東林清流人士的消息,就連攝政王都是悲痛萬分,這些可都是人才,我大清皇帝圣明,若到我大清來,又何至于此。”
金之俊就跟個兒子一樣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林汝翥咬牙切齒道“此等昏君,此等朝堂,留之何用?還請大學士給指一條明路,大清究竟何時入關?”
聽到此問,寧完我沒有直面回答,卻是說道“兀良哈事變,乃我大清忙于南征所致,攝政王聽聞此事,便即表示,兀良哈一向是我大清的領土,決不能南蠻子奪了去。”
“在下臨行的前幾日,攝政王就已經在盛京城內召集八旗大軍,想必如今已是出征快要到達山海關了罷。”寧完我說著,刻意去看了看這些人的表情變化。
果不其然,就連那明廷閣老聽到后都是面色懼怕,顫著手問道“大學士,攝政王此次可是要直接入關,那我等的家眷老小還有田產?”
“哈哈哈。”
寧完我心中冷笑,面上卻是大笑“這些事汝等盡可放心,待我大清定鼎北京,保證汝等都會官復原職,若有幫助的,位列人臣之極,此后如魚得水,在史書上增添一筆名臣之葉,也不是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