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更是教會我如何挑刺謾罵伙計,讓伙計不敢近身,好方便撒了那油來,原本我到是也以為不過就是有人看一品鍋生意紅火眼紅,想撒些油讓旁人滑了腳,好讓一品鍋名聲受損罷了。”
“結果后來我無意中得知,除了我以外,這活還有旁人接別的,就是要在我走了之后的,就是要將故意打翻爐中的炭火,制造事端。”
“如此一想,我到是立刻明白了,那人先讓我去撒油,又讓人去故意打翻炭火,這不是想著火燒一品鍋么?”
“但即便我猜想到這一層,卻也不敢聲張,那人敢火燒一品鍋,必定是亡命之徒,說不定手上也是見過血的,若是我說了出去只怕是性命不保,我也不敢撂了挑子,怕那人以為我要去告密,殺我滅口,只好硬著頭皮做這個事情。”
“自然了,我也是有些自己的心思,只當做自己不知道有人打翻炭火之事,只當是讓我潑些花生油,讓旁人滑腳…若是旁人問起來,我也只當做是全然不知情,堅決不認此事…”
那袁珂說罷,小雞啄米一般的磕頭:“我說的可都是實話,饒命,饒命。”
“曉得你說的是實話,你且說來,指使你那人是誰,待會兒來放火的人,又是誰?”沈香苗問道。
“對對對,指使我那人,叫什么名兒不曉得,只知道那人姓文,從前是開酒樓生意的,對,從前似乎和魏先明在一起過,至于那人的行蹤,從未向我們透露過有什么落腳的地兒,我們也是拿錢辦事,其他的事兒不能多問…”
文掌柜,和魏先明在一起過?
“文俞元?”沈香苗擰起了眉頭。
“對對對。”袁珂連忙點頭:“似乎就是這個名兒。”
“待會兒來的那個人叫馬成峰,外號馬六,個頭矮,體型胖,長得黑,左臉眼窩子底下,有條寸把長的刀疤,十分容易認出來…”
“那你可知道此人什么時候來?”
沈香苗想了想,再次問道:“還是說需得你出去之后報了信兒,那人才會過來?”
“待我事成之后,在一品鍋外頭的墻的拐角處,墻角底下開的小洞里頭,放上先前給的三只雞毛,以此為信兒。”袁珂道:“那雞毛,現在就在我懷中,那小洞,就在墻角處從下往上數,第五塊磚處,磚早已被掏空,一抽就出來了。”
“文韜。”沈香苗開口道。
“是。”沈文韜手腳麻利,從那袁珂的懷中掏出了東西,見果真如那袁珂所說一般,有三根顏色鮮亮的雞毛,看沈香苗默許,便道:“我這就去。”
“嗯。”沈香苗點頭,吩咐楊絳關:“待文韜放好東西,讓人仔細在鋪子里頭盯著,一看到那個馬六,務必拿下。”
“記得使了法子,別驚動了旁人。”
“是。”楊絳關應下,趕緊著人布置去了。
“李管事你先讓人將這袁珂看管好,待等下拿下了那馬六,分開看管,免得兩個人互相串供,待明日晨起,便扭送至衙門去。”
“是,姑娘放心。”李澤歸應道。
“至于那文俞元…”
沈香苗看向盧少業:“同我一起去拿人吧。”
“自然。”盧少業點頭,站起身來。
到是那李澤歸,詢問道:“可姑娘此時并不曉得那姓文的在哪里,這青陽府城若是一個地兒一個地兒的找起來的話,無異于大海撈針,更何況,那姓文的為了避嫌,可能已經不在府城了…”
總之,就是人非常不好找。
“姑娘和公子兩個人只怕不夠,小的再喊幾個伙計幫你去找,或者待明日晨起將此事告知了章知府,讓知府派人找尋,張貼通告,也好找一些。”
“你放心,這文俞元此時必定在府城,并未出城,而且,必定得是在一品鍋的附近。”沈香苗笑著解釋道:“這文俞元恨急了我,此時既是雇了人火燒惠元樓,必定是想看我遭受禍端,狼狽不堪的模樣,最好是命喪火海,才算了了他的心愿。”
“既是如此的話,那他哪里舍得走遠了去,必定得在這一品鍋的附近,方能看的真切,方能覺得解恨,且文俞元一向自詡聰明,只怕也是覺得燭臺底下最暗,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只在這里附近呆著的。
“而遍觀四周,能清楚看得到一品鍋所有情況,且必定不會惹禍上身,保證自身安全的,也只有對面那個茶樓了,此時文俞元必定在此。”
沈香苗一番解釋,頓時讓李澤歸恍然大悟,更覺得沈香苗所說極是,越發的對沈香苗心生敬意:“姑娘睿智。”
沈香苗與盧少業兩個人,從一品鍋的后院出來,往對面那個茶樓去了。
茶樓名叫清風居,不是青陽府城最好最大的茶樓,卻是勝在地方擺設雅致,更是因為這掌柜的也是中過舉人的,是個地道的讀書人,里頭字畫藏書甚多,深受附庸風雅之人的喜歡。
兩個人并排徑直去了最高層的三樓靠窗,正對一品鍋的那個位置那,一眼便瞧見了在那優先喝茶的文俞元。
“當真如此,自詡聰明。”盧少業斜眼看了那文俞元一眼,冷笑道。
“不止如此,還是心思歹毒呢。”沈香苗臉上蒙了一層的寒意,陰沉著臉徑直往前走,二話不說的坐在了文俞元對面的位置上。
盧少業在后面跟上。
察覺有人過來,一門心思盯著一品鍋看的文俞元也不抬頭看,只不滿道:“眼瞎了不成,沒看到這桌兒有人了么,趕緊滾到一邊去,別礙了爺的眼。”
“幾日不見,文掌柜還是這樣急躁。”沈香苗幽幽的開了口。
這熟悉的聲音,頓時讓文俞元一愣,扭頭過來看了一眼,待看到眼前的沈香苗時,頓時驚了一跳,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將身邊桌上的茶杯都帶翻了,茶水盡數潑在了自己身上。
文俞元哪里還顧得上濕掉的衣裳,驚慌失措,看了看窗子外頭能看到的一品鍋,再看看沈香苗,只顫著音兒道:“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