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章夫人已故多年,但章家也從不備這些東西,一來是因為早已習慣,二來也是因為怕他家老爺睹物思人,平白傷心。
可眼下這些人不但說這理由可笑,而且言語之間對已故的夫人沒有半分的敬意,難不成覺得她們家姑娘往后便是正經的章家夫人,所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不成?
這下人有著什么的想法,大多都是主子示下的結果,這小小的丫鬟,還不是貼身伺候的便是能給他們冷言冷語,不把章園下人還以已經故去的夫人放在眼中,顯然這華靜怡便是這個想法,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旁的都無妨,唯獨對已故夫人不尊這點,讓章福覺得忍無可忍。
章福咬了牙,臉上的怒氣顯而易見,直接轉過身去,清了清嗓子,道:“無事了,大家都下去歇著吧,明日一切照舊便好。”
章福是章園的管家,既是他發了話,底下人自是聽的,便道了聲:“是”,隨后便都散了去。
方才頤指氣使的那丫鬟,此時頓時有些慌了。
她家姑娘顯然是要給章園上下的人點下馬威,現如今這下馬威還不曾施完呢,倒是讓她幾句話把這章福給激怒了把眾人遣散了去,反倒是讓她家姑娘下不來臺了。
若是她家姑娘知道了,還不得剝了她一層皮去?
丫鬟十分畏懼,更是十分惱怒,惱怒這章福的自作主張,張口便喝道:“福管家,你怎的這般行事?姑娘還不曾發話,你便讓他們都走了,待會兒姑娘問起來,你該如何交代?”
“我如何交代是我的事,倒是不必你費心了。”章福惱上了這些人,這說話的語氣也遠沒有方才和善,冷淡之余更是帶了許多的怒氣。
這讓丫鬟十分意外,但也越發的生氣:“看你如何交代!”
末了猶覺得不足,更是加了一句:“現如今福管家仗著章大人的縱容,這般放肆倒是無妨,待往后我家姑娘正式入了這章園,倒是要瞧瞧到時候福管家是否還敢如此猖狂!”
“那便,等著你家顧家真入了這章園再說!”章福說罷,禮貌性的略拱了拱手,道:“你家姑娘既是這么忙,想必也沒工夫吩咐我等,那我便下去了。”
隨后,便是拂袖而去。
只留下驚得目瞪口呆的那丫鬟,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愣了好一會子,急的眼淚都要落了下去。
闖下了這般大的禍事,待會兒當真是要挨罰了!
正慌張間,里頭忽的傳來了華靜怡的說話聲:“請福管家進來。”
丫鬟急的跺了跺腳,咬著下唇,最后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福管家呢,讓他進來。”華靜怡因為今日去沈家的緣故,此時心情十分煩躁,見進來的不是章福,而是丫鬟胭脂時,越發有些不耐了。
“回姑娘的話。”胭脂“噗通”便跪在了地上,接著偷偷的抹了抹額頭上冒出來的汗,道:“福…福管家說姑娘似乎還忙著,顧不得找他說事,便先下去了…”
“還,還讓章園所有奴仆全都下去歇著了。”胭脂低聲說道,偷偷的去瞧華靜怡的臉色。
又因為生怕華靜怡怪責到她的頭上,急忙解釋道:“原本呢,這福管家等不及了,一直催問婢子姑娘何時才能見他,我只說姑娘事情多,估摸著忙著,待會兒應該就忙完了,請他耐心略等上一等,這原本話說的好好的,可不知怎的這福管家突然便翻了臉,拂袖而去,婢子也不曉得究竟為何呢。”
胭脂說完這些話,更是不敢抬了頭去,只等著待會兒華靜怡的雷霆之怒。
果不其然,華靜怡當下便發起怒來,拾起桌上手邊的茶杯便往地上扔去。
“砰”的一聲,茶杯摔了個粉粹,里頭的茶水更是四濺開來,許多更是濺到了胭脂的身上。
眼下夏日衣著單薄,這茶水還有七分燙,落在身上自是十分的疼痛,胭脂也不敢躲閃,只得忍著不敢吭聲。
“為何?還能為何?還不是仆仗主勢,欺負我現在沒名沒分么?”華靜怡越想越生氣,憤怒之下手指甲都掐到了手掌心中,憤憤不平的說道:“都來欺負我,都來欺負我,那章弘鈺不把我放在眼中,姓沈的一家也趾高氣昂,目中無人…這些也都忍了,誰讓一個二個的都瞧著有些依靠,現在連章福這個奴仆也敢欺負到本姑娘頭上來了,真當我是那手捏的面人,能任人揉搓不成?”
華靜怡怒氣沖沖,眼睛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
旁邊的丫鬟們都是嚇得戰戰兢兢的不敢吭聲,倒是跪在地上的胭脂松了口氣。
不管怎樣,這賬都算在了章福的頭上,與她沒有半分的干系,方才受點燙也算是值了。
華靜怡這邊暫且沒了事,倒是方才章福在那里頤指氣使的,尤其是最后兩句那等了華靜怡真正入了章園再說。
這樣的話,雖說是瞧不起華靜怡,卻也連帶著瞧不上他們這些華府的丫鬟們了。
若是往后華靜怡真入不得這章園來,豈不是她們這些人也永遠在章家抬不起頭來了?
胭脂覺得這不能忍,心里頭便總想著應對之策。
無論如何,也得讓華靜怡入了這章園,從此以后她們這些陪嫁的丫頭,往后便也就有了徹底的依靠和仰仗了。
胭脂低頭思索起來。
華靜怡喝了一通之后,余怒未消,喝道:“一群廢物,到了這個時候竟是連半點主意都出不上來,白養了你們這群無用的東西!”
說罷,伸手便掐了身邊一個丫鬟一把,那丫鬟吃痛不已,卻也不敢吭聲,只能忍著。
見都默不作聲,華靜怡越發惱怒,道:“好歹也是華府出來的丫鬟,竟是這般的愚笨,連一個農家女身邊的丫鬟都比不上!”
想起今日水蘇那手段和氣勢,不知道比她身邊這些廢物好上多少,盡管知道這沈家有可能并非簡單人物,但依舊讓華靜怡畏懼之余,羨慕不已。
華靜怡的這些話,又是讓周圍丫鬟縮了縮脖子,唯獨胭脂,挺了挺身板,開口道:“姑娘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