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急切,連紅玉都有些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
老爺平日里對蘭姨娘這般看重,對腹中的胎兒更是十分看重,噓寒問暖不說,日常飲食都要過問一番,可見看重之心,怎會還有留下來留不下來這說呢?
而且,這做姨娘的生的孩子,往后都是要認了當家主母叫母親的,往后蘭姨娘的孩子喊了夫人一聲娘這不也是尋常之事,蘭姨娘為何攔著?
紅玉雖說久居內宅,但從前做的都是一些粗活,對宅院里頭的彎彎繞還不甚清楚,但是沈香苗卻是十分明白周蘭兒的意思。
而周蘭兒問這話的原因,顯然是因為張家存了留子去母之意,周蘭兒在張家的眼中,顯然只是個生子的工具罷了。
論起來,也是有些悲哀,沈香苗頗為有些唏噓。
但此事,與她無關,她更是無法左右。
沈香苗卻并沒有吭聲應話,仍舊是低頭忙碌。
我方才說的話,你可聽清了?周蘭兒卻是沉不住氣的,喝道。
沈香苗停了手中的活,抬了抬眼皮,道:我聽的清楚,但是我只是個開鹵味鋪子的鄉野村婦,我幫不了你,你還是走吧。
是呢,內宅之事,又是張家的事,那是老爺一個人說了算的,旁人誰還能干涉的了分毫,沈姐姐自然也是沒辦法左右。
此時反應過來的紅玉,對沈香苗的話也是十分贊同,略略的點了點頭。
反倒是周蘭兒,此時也是十分煩悶。
她哪里愿意來找沈香苗商議此事,但是她苦思冥想了許久,也不曾想出一個好辦法來,眼瞅著這肚子越來越大,月份越來越大,而張意卿對她卻是越發的冷淡,這令她如坐針氈,夜夜輾轉難眠。
然而,面對這樣的情況,她卻是沒有任何可商議對策之人。
紅玉是個心思淺薄,沒什么心眼的,凡事指望不上不說,還不敢把事情與她說的過多,如若不然回頭旁人三言兩語的便能從她口中套些話出去。
娘家人?
呵,更是指望不上的,先前將她推入火坑,后來見她做了姨娘有些臉面之后,竟是恬不知恥的找上門去想著讓她接濟家中一番,想著打一打秋風。周蘭兒對他們恨之入骨,自是都哄了出去,更是放出老死不相往來的話出來。
思來想去的,周蘭兒覺得,能仰仗的,恐怕只有沈香苗一個人了。
雖說曾經有過些許的過節,甚至她對沈香苗也是十分厭惡,但自上次的事之后,周蘭兒卻是十分清楚,沈香苗十分聰慧,而且洞若觀火,能看得透這宅院其中的關竅。
既是這般心思細膩,又是伶牙俐齒,輕松從她手中得了幾個銀花生的狠角色,自是有了幾分的手段,她興許便有能應付的對策。
索性眼下的局勢,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因此,周蘭兒才打了找沈香苗的主意來,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獲。
但眼前,沈香苗顯然一副不想幫她的模樣,這讓周蘭兒頓時急了:少在這里裝傻充愣,誰人不知道你最是厲害,嘴皮子利索,鬼心思又多,快些給我出些主意來。
見沈香苗仍舊是不回應,周蘭兒音量越發的大:我能到現在這個地步,全都是拜你所賜,如若不是你當初逃脫了你大伯娘的魔爪,又怎會將我坑害到這個地步?你要對此負責!你此時若是不幫我,便是坑害人命!
周蘭兒此時聲嘶力竭,一雙眼睛瞪得通紅,倒是十分駭人。
沈香苗頓了一頓,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后,徹底的抬起頭來,望著周蘭兒,一臉平靜。
片刻后,張了口,道:我記得,先前你來我鋪子門口耀武揚威之時,對你身懷有孕,位列姨娘之事十分得意呢,怎的不見你當時惱怒你能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也是拜我所賜呢?
日子過得好,便說是自己的功勞,和旁人沒有半分的關系,日子過得不好,便都怪到旁人頭上去,把自己擇的一干二凈,總之就是凡事都是旁人的錯,與你沒有半分的關系,嘖嘖,這倒是真有意思呢。
你最好聽的清楚,你最初的不幸也好,隨后的錦衣玉食也罷,再到現如今的困苦也罷,這和我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我也不必為此負責。
再者,我也要和你說個清楚,我只是個有些小聰明賣鹵味的村姑,內宅之事我不懂,更沒有能耐管你的事情,你自己好自為之,趁早走人的好。
沈香苗說罷,重新拿起了菜刀切肉。
周蘭兒臉色頓時紅一陣白一陣,咬著下唇死死的盯著沈香苗,一雙眼睛更是幾乎噴出火來,惱怒道:我可是聽說過得,村子里頭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是現在住在張家別院里的那位盧大人,可是與你頗有交情,去你家吃過飯的,有這樣的關系在,竟是說沒有能耐?
分明是不想幫她,自私自利!
哦?你既是聽說了這事,那也應該聽說過,到了現在為止,那位所謂的盧大人對我不聞不問吧。沈香苗冷笑道,隨后翻了個白眼,道:現如今竟是還有人覺得達官貴人賞個笑臉便成了頗有交情的事兒,當真是可笑至極。
沈香苗說完這話,對周蘭兒越發的警惕幾分。
盧少業此時正在調查張家,與張家此時關系十分復雜,加之友安也提醒過沈香苗要小心一二,沈香苗對于與盧少業之間的關系一向比較敏感。
現如今周蘭兒卻是慌不擇路的找她商議對策,又提出沈香苗與盧少業之間關系一事,這難免不讓沈香苗多想一二。
撇清與盧少業的關系,一則是擔心周蘭兒以打著自己有事相求的名頭,實則為了打探她與盧少業之間的關系,避免往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二來呢,眼下張家形勢不明,周蘭兒這般舉動更是不曉得會不會對盧少業的調查造成什么不良后果,沈香苗自是極力撇清此事。
總之,一是要撇清與盧少業的關系,二呢是堅決斷了周蘭兒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