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清平日里便是這個性子,又是自個兒認準了的事兒便堅持要做的軸勁兒,姚氏自知自個兒勸說他也是不聽的,便不再多費口舌,而是說起了旁的事兒:今兒個晌午蒸些米飯,給你切點文忠帶來的鹵味下飯?
文忠今兒個又帶東西來了?蘇文清并不知道這個事兒,略揚了揚眉。
嗯。今兒個一早就到了學堂里頭,拍門來送東西,你原先睡著,我也就沒喊你,你也就不知道這個事兒。姚氏笑著解釋道:原本我也不想要,怕是這鹵味花錢買的,太浪費錢了,可文忠只說這是他姐姐自個兒做的,費不得什么錢,又一再堅持,我也就只好收下了。
估摸著,這也是沈姑娘授意的。姚氏一提到沈香苗,臉上頓時笑開了花:說起來這沈姑娘也是細心周達,還特地帶了大夫來給你看診,可巧就碰到你發了高熱,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如若不然,我還真是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辦呢。
而且那鹵味我嘗了一嘗,好吃的很,比從前在縣城里頭吃著的還要好吃呢,可見沈姑娘是個心靈手巧,廚藝好的……姚氏雙目中的光越發的明亮:對了,原先就說過,沈姑娘是在鎮上賣吃食的,有這般手藝,生意指定不差,沈姑娘也是能干。
姚氏在這滔滔不絕的,一句接一句的說著,聽著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但是蘇文清卻也是聽的分明,這姚氏每一句話都是在夸贊沈香苗,不由得也露了笑:沈姑娘自然是不差,如若不然,修遠那孩子也不至于惦記著了。
是呢。姚氏輕笑點頭,但隨即略抿了抿唇,頗有些遺憾:原先咱們是動過這心思,只是碰到沈姑娘的娘有那事,便也斷了這念想,可現如今瞧著這沈姑娘是越發喜歡,倒是不曉得該怎么辦了……
再拾起原來的心思吧,又怕那呂氏真的是寡婦再嫁,往后這名聲雖不能說不好,到底不如尋常人名聲好,也怕往后耽誤蘇修遠的前程,若是往后出仕為官,這事兒總歸讓人低看。
可沈香苗這邊,又是實在是令人歡喜,品德性情,樣樣出挑,往后也是足以擔得起一個賢妻的。
這姚氏越想這個事情,越覺得左右的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呀,想的太多。蘇文清瞧著姚氏糾結不已的模樣,不由得便呵呵笑了起來:這事兒事關修遠和沈姑娘的終身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好歹也得問過他們的意思,否則即便強扭的瓜怕是也不會甜的。
還是跟從前一一樣,等過年修遠回來時,問一問修遠的意思,將這事兒的利弊說與他聽,若是他堅持,也愿意承受這種可能遇到的困苦,那便依了他的意思,再去問沈姑娘的意思,若是兩邊都點頭,那便是皆大歡喜,若是修遠和沈姑娘中有一人不情愿,那這事便也不能再提了,你也不必煩惱了不是?
終究說來,這事兒還是等修遠回來了再做打算,這會兒咱們即便是再著急,怕是也沒有半點的用處。蘇文清說道。
要是略思付了片刻,連連點頭:是這個道理,關心則亂,這事倒是我糊涂了。
姚氏自嘲的笑了笑,站起身來:我去幫著準備晌飯,先將鹵味暖一暖,在灶房里頭放著,這會兒怕是冰冷了。
蘇文清略耷拉了眼皮,猶豫片刻后還是張了口:往后這誰家再送東西來,還是不要收了,各家過得也都不易,孩子讀書一年便要花上不少的銀兩,再時常送東西過來……
這一般戶,怕是承受不起的。
能不收的我都回絕了,只是有些時候你若是不收吧,興許人回去之后又該胡思亂想的,覺得你不收了回頭便不會對孩子好,這孩子都是各家的心頭肉,都是小心謹慎的護著,也怕孩子在學堂里頭被孤立了,收了這東西,人家心里其實反倒是歡喜的。姚氏笑道:
若是你覺得虧欠那些人家的話,倒是不如逢年過節的給孩子們包些銀錢當壓歲錢,或者是送些書本墨,或是平日里我做些吃食的往回送一送,保準不讓旁人吃了虧去,這樣一來眾人也都高興,心里頭也安心,咱們心里頭也心安理得的,你瞧著這個法子可好?
蘇文清到底是性子直的爺們兒心思,腦子里頭只想著些接與不接的法子,也擔憂過兩種法子各有些許的不妥當,然而眼下聽到姚氏說的主意,頓時眼前一亮: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法子,蘇夫人果然英明睿智,為夫佩服。
這般油嘴滑舌的,沒的讓人笑話。平日里一本正經的蘇文清,這會兒竟是這般不正經的開玩笑,羞的姚氏臉頰一紅,啐了一口:你快些去學堂里頭看看學生,待會兒早些散學,回來吃晌飯。
說罷這些話的姚氏,頂著紅如蜜桃一般的臉頰,匆匆邁出了門檻。
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樣。
蘇文清不由得呵呵一笑。
日頭漸漸升到正空,又很快,略偏西了一些。
飯點兒的時間過了,沈記也漸漸不再忙碌,如往常一般到后院里頭和眾人一起吃飯。
伙計們如同平常一般,圍著桌子,熱熱鬧鬧的吃飯。
天氣寒冷,今兒個桌上多了一條烤魚,熱乎乎的吃著,大家邊吃邊說笑,氣氛十分融洽。
只是飯都吃了一半兒了,也不曾見方懷仁露面。
方掌柜今兒個怎么沒來吃飯?沈香苗關心的向喬大有詢問了一句。
喬大有頓時撇了撇嘴,臉色都略變了變,將手中的饅頭放回到了碗中,穩了穩情緒之后才低聲和沈香苗解釋道:方掌柜因著吳大勺的事兒傷心,怕是這幾日都要悶悶不樂了。
吳大勺?
沈香苗的眉梢便揚了起來。
吳大勺自從月滿樓出走之后,便一直到了德順樓做活,可以說是與月滿樓和方懷仁之間恩斷義絕了,這事已經有段時日了,按說方懷仁早已習慣,怎的今兒個又開始悶悶不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