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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大勝

  怕舒予不明白他這樣安排的用意,韓彥又笑著和她解釋道:“京城里的學堂,夫子們往往是教授完預備的內容才會結束的,最長時要半天,最短也得半個時辰。

  “現下孩子們剛剛開始上學啟蒙,不過是跟著誦讀‘三百千’之類的啟蒙讀物,再練習幾個簡單的大字,我覺得一堂課半個多時辰,倒也合適。”

  言下之意,等將來孩子們有機會開始學習四書五經之類的典籍了,一堂課的時長還會隨之延加。

  舒予想了想,笑著點點頭,脆聲應道:“我對這些都不太懂,韓大哥拿主意就好了。”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現代四十五分鐘一節課的那一套,或許未必適合當下的時俗。

  韓彥并不客套推脫,笑著點了點頭,又悵然感慨道:“若是做夫子碰到的都是你這樣天資聰慧一點就透的學生的話,那就是做一輩子的先生,我都樂意。”

  舒予嘻嘻笑了,卻敏銳地抓住了韓彥話里那點悲涼的慨嘆。

  韓彥說的是“如果”,也就是說,實際上他并不可能做一輩子的夫子,那自然就更不能一輩子都留在獾子寨了。

  她能夠理解韓彥的選擇。

  韓彥文武全才來歷復雜,絕非池中之物,又如何會甘心一輩子都留在獾子寨這樣偏僻荒涼的小地方。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變化龍。

  可是明白歸明白,想到相熟的人有一天會離開,心里難免會有點小失落。

  再說了,韓彥若是離開,小望之定然也是要跟著走的…

  舒予以手支頤,沉默片刻,遂又展顏笑道:“若是都能碰到韓大哥這樣幽默風趣又耐心仔細的夫子,那估計這全天下讀書人,就沒有不樂意進學的了!”

  人生如萍,聚散匆匆,這本就是常情俗理。

  縱然難免一時神傷,可總要昂首向前,笑對生活。

  見舒予將他的話又原樣還了回來,韓彥拊掌大笑,頷首道:“如此這般,那咱們師徒相遇豈非是相得益彰,難得的緣分?”

  倒是半點也不謙虛。

  “誠然這般。”舒予亦煞有介事地答道。

  韓彥開懷大笑。

  先前因為遭際坎坷的那點暗暗感慨沉郁,瞬間都煙消云散。

  不管未來幾多艱辛,都無妨眼下這點快慰。

  屋外,晴日和暖,涼風習習,山鳥時鳴澗中,愈發顯得山間歲月悠然清寂,頗多趣味。

  張李氏帶著小望之在屋后翠竹接引的山泉小池處洗衣服。

  小兒貪玩,手捧泉水,濺得到處都是,咯咯歡笑,絲毫都不管泉水打濕了衣衫,還是沾濕了頭發。

  陽光便借著這四濺的水珠,散發出奇異奪目的光彩來,輝煌燦爛。

  引得婦人輕聲嗔怪,笑語無奈。

  韓彥推窗而望,見狀嘴角上揚,語氣輕快地和舒予說起學堂的雜事雜務來。

  等到張獵戶拖著兩只肥碩的獾子得勝歸來時,三味書屋的教學章程已經初步擬定。

  “小望之,快過來,瞧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還沒有進院,張獵戶就高聲吆喝道。

  韓彥溫聲望過去,回頭對舒予笑道:“我看張大叔今日收獲頗豐,咱們去搭把手吧。”

  舒予點點頭,忍不住笑道:“好些天了,終于見爹打獵回來是笑著的了。”

  自打上次打獵遠遠地輸給韓彥之后,自家老爹的拗脾氣就上來了,每天都跟著了魔似的,每天太陽還沒露臉,就騎馬挎箭雄赳赳氣昂昂地出去了,一直到天邊最后一絲霞光散盡,這才踏著暮色垂頭喪氣地歸來。

  倒也不是說沒有收獲,而是收獲不多,而且少有一箭斃命的獵物,跟韓彥那自然是沒法比的了。

  可這回倒是興高采烈的,就跟那大勝歸來似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稀罕物,值得他這樣高興!”舒予抿唇笑道,“咱們也瞧瞧去!“

  說著,隨韓彥一起出屋迎了上去。

  小望之早就顛顛地邁著兩條小短腿,連跑帶跳地從屋后泉池奔了過來,路過舒予身邊時,也頓都沒有打一下,就風一般地沖了過去。

  “慢一點。”舒予連忙笑著叮囑道,“又沒有人會跟你搶,別再摔著了!”

  韓彥笑著搖搖頭,道:“隨他去吧。”

  男孩子多摔摔,才更皮實呢!

  小望之卻已經沖到了張獵戶身邊,抓著他的褲管,探頭探腦地四處尋找,一臉興奮好奇地喊道:“看!看!看!”

  張獵戶嘿嘿笑,變戲法似的從馬上搭著的布袋里抱出兩只小梅花鹿出來,蹲下來給小望之瞧。

  只見黃褐色帶著白色斑點的兩小只,乖乖地窩在張獵戶的懷里,孱弱得連眼睛都不怎么睜得開,似乎只余下喘息的氣力,看得人直心疼。

  小望之卻高興得不得了,歡笑著,伸手就要去抱。

  “誒,現在可還不行!”張獵戶連忙往一旁躲了躲,跟小望之解釋道,“它們還小著呢,連吃奶的勁兒都沒有,你手下沒個輕重的,再一不小心把它們給弄死了。”

  小望之當然不樂意,伸手要去捉,口中還著急道:“要抱!要抱!”

  韓彥清咳一聲。

  小望之就跟沒聽到似的,干脆直直地望張獵戶懷里撲,伸手就要去抓小梅花鹿。

  “要抱!要抱!”小望之不屈不撓,一把抓住其中一只小梅花鹿的耳朵,心中大喜,用力就是一薅——

  “疼疼疼!”一連串的呼痛聲從小望之嘴里蹦出。

  只見小望之連忙縮回手,去護自己被韓彥拎住的耳朵,哪里還有工夫去抓那兩只小梅花鹿?

  “欸,你打他做什么!”張獵戶急忙起身去護。

  連懷里的兩只小梅花鹿都顧不上了,直接塞給了舒予,就要動手去扒拉韓彥拎著小望之耳朵的那只手。

  “爹。”舒予側身攔住,輕輕地搖了搖頭。

  別說韓彥是小望之的父親,見兒子做錯了出手管教,她爹一個外人本就說不得;就算是小望之是她爹的親孫子,這會兒也不好出面和韓彥動手。

  一來,小望之有錯在先;二來,韓彥本就沒有使力,他們這個時候上前攔了,反而讓小望之覺得有了依仗,更加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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