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桃花眼水潤水潤的,水連著長長睫毛,一路潤進玉珩的心,然后灼燒起來,在他心頭落下烙印。
玉珩忍不住,傾身去輕吻她唇角,他此刻如沐春風,只覺前世的那些疼那些痛都不再有,若不是經歷那樣一世,這一世可曾會遇到半夜因憂心自己而不管不顧翻墻入院的這個人?
大半夜,季云流翻墻過來自然不是為了卿卿我我,雖然她也很想把一個月不見的男人吻到東南西北都找不到,只是眼下還有正事要做,她也只好站在那兒任玉珩碰了碰嘴角,不“反擊”回去。
日哦!半夜見到自家睡衣大開的美人老公還要去挖墻找黃紙破陣法。
這簡直是比青菜豆腐還要殘忍的酷刑,好想放個降龍十八掌滅了二皇子哦!
玉珩抬起了首,卻不放開兩人手:“我適才入了一個夢靨,那夢靨正是兩月前…我死在紫霞山腳的刺殺之時。”
他說話這話時,眼神與聲音都很冷。
這么真實的一個夢境,讓他想明白了,只怕上一世將女兒嫁于他的佟相都站在二皇子那頭,設下圈套刺殺了自己。
“讓人整夜噩夢頹人心扉,乃是這幕后之人的第一步,而后七爺你運道扭轉,霉運步步而來,再加上精神不濟,很容易有性命之憂。”季云流簡單粗暴總結道,“七爺你莫怕,我今晚就改造他,讓他脫胎換骨再做道士!”
上一句時,玉珩面上還是冷的,待下一句后,他便忍不住笑開了,放開她的手,把她長發攏到耳后,七皇子笑的輕柔:“好,你且讓他脫胎換骨,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季云流從荷包里拿出羅盤,站在院子中開始尋位,領路往前走:“七爺你身帶紫氣,一般道人都不可以尋常借運之法傷害你,如今護身符被燃了一半,這住的宅子里頭必定有陣法加持。”
玉珩聞言目光閃了閃:“我入住之前,派心腹進府中巡查過,這里頭無不干凈的東西,各種東西都是自己人備下來的,府中人雖不是全數由宮中帶來,也是能信之人。”這陣法是他們如何布置下來的?
季云流站著正院中間軸線上,拿出一張符紙:“咱們仔細瞧一瞧那人到底用了什么陣法。”穆王府的布局構造都是按她的意思來,風水絕對沒有什么五行相克之說,“若明面見到的都沒有問題,那么只有暗處藏有不干凈的東西了…”
玉珩睜大眼,所謂的瞧不見的暗處,莫不成這宅子的修建時,地下或墻中混進了什么?
玉琳之前的職務似乎正好是工部!
季云流:“七爺,你先閉上眼。”
玉珩不懷疑她要做什么,順她意思閉上雙目,閉眼時,只看見了她手拿道符揚起來,而后他感覺到目上有涼涼的東西劃過去…
“可以睜開了。”
玉珩睜開眼之后,入目的卻是比他所想的更為怪異的東西,暗紅的線條交錯在這個院子中,交織起來的紅線同一道口,吸著正房與廂房中的各色氣流全數被吸進那暗紅交織的口中。
“這是…”玉珩無比駭異,這種所見的東西顛覆了他的認知,就算這一世他信世上有神仙有鬼怪,但親眼所見這怪異之相時,依舊忍不住詫異萬分。
“這些滾滾五色之氣就是人身上的氣流,”季云流手執道符,并肩站在他身旁,“那暗紅交織的線便是陣法所持加而出的,它正吸入穆王府整個府中的生機與運道,這是五行借運陣法,照這個速度,不出一年,這宅子中的人都得運道散盡而枉死。”
“玉琳!”玉珩咀嚼著這個名字,神色不善,這人不徹底置他于死地,便一直冤魂不散跟著自己!
季云流道符一揮,適才還呈現玉珩眼前的景象驟然全數消失不見。
見他疑惑,季云流解釋:“七爺非修道之人,這種景象不可多見,窺探天機有礙運道。”
說完她拿出備好的朱砂粉在地上畫道符。
朱砂粉與沙石,從她相握的掌間漏出來,均勻的灑在地上,勾勒出一橫一劃…
“元始安鎮,普告萬靈。岳瀆真官,土地祗靈…”當朱砂漏完最后一筆,玉珩又瞧見了當日在城西巷子中少女手指如舞動蝴蝶的模樣,她的手法很快,神態很肅穆,半點兒也沒有平日里見到自己雙目彎彎的模樣。
溫涼月光泄在白玉般的面孔上,少女身上的世俗之氣一掃而去,只剩下滿身的清越出塵。不知是芙蓉搖曳于碧水之上,還是芍藥獨開萬綠叢中。面若夭桃、沉魚落雁已是形容不上,畫出于眼,眼觀成畫?畫中有人,人中有畫?一時間已渾然分不清…
離穆王府不遠處的一座宅子內,一個身穿道袍的道人看著眼前紅繩一條一條段落,大吃一驚:“這是有人在破陣法!”
黃袍老者道:“二爺說過,七皇子身旁有懂道法之人,不必慌張,你且算著這陣法那人用了多少時辰破的。”
“師傅,你算到師兄有難,難不成師兄如今被關在大理寺中,就是這人破壞的不成?”
“你師兄學藝不精,就私自下山進京,讓他吃些苦頭也是應該。”黃袍道人結了兩個手印,笑了笑,“且讓我瞧瞧這京中除了秦思齊那老匹夫,還有哪個是懂道法的!”
小道人見了他師傅施展了道法之術,很快招來門外小童:“你且去景王府告訴景王,他懷疑的做法之人,如今正在穆王府,現在就去,可以人贓并獲!”
師傅雖口上說師兄學藝不精,但骨子里頭還是很關心的師兄的,不然也不會一算到師兄有危險,就連夜進京,以前京中有秦師叔在,師傅可不屑于進京了。
正因如此,小道人才要讓景王府抓住那會道法的人,讓景王相救他在大理寺牢中的師兄。
穆王府中,季云流與玉珩腳下的紅朱砂似有靈力,一顆一顆全數騰在了半空,連沒有道法的七皇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各安方位,備守壇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飛騰的朱砂道符在玉珩看來就像一條巨龍,對著適才的陣法之口位置。
就算看不見,他亦能猜到“兩虎相爭”必定是十分激烈的局面。
他凝神靜氣等在一旁,驀然看見季云流手指一頓,有些驚慌的出聲道:“鎖魂陣?”
“云流…”玉珩見她神色不對,即刻出聲詢問,還未說完,一把被她推出了這個朱砂畫的道符里頭,“七爺,你去遠一些,快點離開這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