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墻盡頭,豁然開朗就是皇家御花園,腳底是各色鵝卵石鋪路,園中奇石羅布,佳木蔥蘢,一眼望去,各種獨立亭臺,別致暖閣書房等建筑都是均玲瓏別致,疏密合度。
這皇家御花園也是參照了陰陽學說中的“天圓地方”這個理念所布局的。
行到園子中間處,踏上鵝卵石鋪成的臺階,玉珩伸出一只手,遞向下頭的季云流:“臺階高,小心仔細一些。”
季云流雖微微詫異他不管不顧的態度,到底也沒有矜持,伸手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謝謝殿下。”
在皇帝面前七皇子都要伸手相扶她一把了,在眾宮女太監眼中算什么?
玉珩完全不怕這些人去皇帝或皇后那頭嚼舌根,拉著季云流的手,手下使了力氣就把人帶到自己邊上。
抓住后,還不松開,向她又說:“走得累,我們可去隔岸的那雨花軒中坐上一坐,雨花軒中可觀御花園中的大部分面貌。”
后頭宮女與太監聽得這般話,有幾個無聲往后退去,退出七皇子的視線范圍,就吩咐帶著其他宮女太監繞過這湖上之路,先行一步去對岸的雨花軒擺茶水和糕點。
兩人攜手走在湖上的九曲回廊中,身后太監宮女見得七皇子拽著人家姑娘不放手,亦不敢多說什么,各個只當自己沒有看到一般,垂首跟在后頭。
古代除了沒有霧霾意外,這草木景致也是吸引人的一個重大特色。
季云流左右相看,當下里就覺得若是在這樣的地方養老,吃好喝好鍛煉好,長命百歲完全沒有問題!
“七爺,這鳥語花香,真是人間天堂。”
文縐縐的話她是吐不出來,能出這么兩句描述性的詞語,也是挖空了她整個肚中文墨,難為她了!
玉珩輕聲一笑,不應她這話。心中卻想著,自己日后王府宅子的花園,造的雖不如這個大,倒也不會比這個失色多少。
三進的宅子,被七皇子劃來劃去,只簡單的分為了幾個院子。
他自個兒的正院、花園、廚房,下人的偏院,還有日后哥兒姐兒的小院,就算家中倒時來了什么客人,要住客房,都得來一句:家中無多余之地,您請回。
季云流不知玉珩腦中“驚為天人”的念頭,她一路隨著九曲回廊往前走,一路問一旁的景致。
“這湖里養的是鯉魚,”玉七一路走,一路介紹園中的一些景致,“湖的東門是宜春殿,那里是個書房,得閑了,亦可去里頭看看書。”
不過一會兒,慢步的兩人就到雨花軒中。
雨花軒后頭有墻,墻上有窗,兩旁有門。前頭是欄桿,欄桿外頭便是湖,這軒榭建在御花園頗高的地方,往里頭一坐,果然能見御花園中的大部分景觀。
玉珩拉著季云流入了軒榭中,放開手,示意她先進去坐,自己站在青磚臺階上,轉首看后頭尾隨而來的宮女與太監:“你等都在這里守著便好。”
七皇子身影纖長,站在臺階上垂目看眾人,更覺氣勢非常。
太監宮女不敢抬眼,不敢多說,只垂首行禮道了一聲:是。
宮中之人皆知七皇子自小便恪守禮節,應是不會在御花園中做出什么下作下流的齷蹉之事罷。
桌上早已擺好香茗糕點瓜果,兩人略略吃喝了一些,說了會兒閑話,玉珩在桌上抓起了季六的手,握著她的手,垂目看著道:“過些時候,你回季府,好好養著,后宮與朝中的紛爭,你都莫要去理會,你宮中的宮女雖都是內務府撥出來的人,但人心難測,平日里亦小心一些。”
季云流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微微屈攏自己的手指,握住了他的無名指與小指:“七爺,今早皇上相問的刺客之事,你能有幾分把握讓幕后黑手露出馬腳?”
因兩人側對遠處軒榭外頭的太監宮女,如若不是又擁又抱又親這樣大弧度的動作,小小的把玩手指、低低的對話這些都不會引起外頭注意。
“就算此次讓玉琳露了馬腳,亦不過是他在我阿爹那兒得訓幾句而已,當不得什么大罪。”玉珩垂下眸子,自嘲一笑,“所以這事兒,咱們不要給予太大希望。”
季云流輕輕一怔。
老皇帝也實在頗為偏心了一些,做皇家的孩子,還真是要做好被冷落的準備。
玉珩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緩緩解釋道:“太子出生時便得到紫霞觀中風道人的批命,說他是正統帝王之相,因此,玉琳打著輔助太子名義的一些所做所為都不會被降罪。”
季云流不解:“皇上這么相信天道命理,怎么不請秦羽人直接在宮中做國師?”
玉七又笑:“秦羽人曾說,人雖有命中注定一說,但未來之事不可全由命定,因而他不愿做泄漏天機的國師。”
“喔。”季六抽了抽嘴,在心底嘖了一聲,照她以“同為師門”的這個身份看秦羽人,他大約就是在宮中不得自有、不能吃雞腿,推卸責任才說的這話而已!
“你莫要擔心,這路我走過一次,再走一次,倒也不覺得這路有多難走了。”玉珩伸出另一只手掃過她額頭的鬢發,看她淺淺發笑。
季云流抬眼看玉七,他眸如星辰,面如冠玉,嘴角咀嚼的笑意如暖風拂面而來。
皇位在他心中的那種執念,她確實無法理解。
天下之大,誰也說不準這個男人坐上了皇位,就能一保天下太平,是個圣明君主。
只是,這個若是他心中執著了兩輩子的夢想,她作為女朋友,于情于理都應該傾囊相助。
“我從宮中回了季府…真不需要我為七爺做些什么了?”季云流將自己的另只手都覆蓋在玉珩的手上,“足下之路長且阻,七爺真的不需要一位上知天文,下懂地理,還會卜卦算命看風水的神棍…不對,是這樣的一位謀士相助你么?”
這人故作發嗔的樣子顯得越發嬌媚,玉珩眼神灼熱,目光都移不開。
他只想此刻是四下無人時,擁她入懷,貼唇就吻上去。
說起來,自她受傷之后,他確實有十來日未曾嘗過這滿是桂花唇的滋味了。
“要,我需你的相助。”玉珩手指腹順著他的耳后的發絲往下,停在她的肩上,輕聲道,“我想你寫道護身符給我阿娘,保她安康。我怕再過兩年,她會身染惡疾,一病不起。”
皇后兩年后的身染惡疾不是七皇子隨口說說的而已,上一世,皇后確實病來如山倒,最后直接病逝了,御醫全部束手無策。
“皇后娘娘兩年后會身染惡疾?”季云流睜大眼,詫異,“不會啊,皇后娘娘兩顴紅潤明亮,年過不惑而雙眉帶有紫霞,是安康長壽面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