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自有大道。
天地如母,大道如種,孕育生發,得成至寶。
人體,微型之天地也,內中諸般奧妙,對應天地,自成大道。
上古有大神通者,取自身透徹之大道,融入器胚,以巨量天地元能滋養之,以自身精血調和之,點化靈性,開辟靈竅,自然而然神物自成。
無窮無盡的奇異畫面在腦海中閃爍。
無窮無盡的神奇知識在心頭上流過。
巫鐵的血液在沸騰,血脈在奔涌,一代又一代祖先的記憶,從未消散,只是隱藏在了血脈中。
巫鐵以太古‘巫族’祭天之舞,喚醒了血脈之力,一代一代先祖的記憶,就在他的體內復蘇。
一代一代的追溯,從父輩、祖輩,到曾祖、太祖。
從近古,到中古。
從遠古,到太古。
血脈不斷追溯而上,最終巫鐵看到了兩條相互盤繞,在虛空中急速飛舞的雙螺旋流光。
伏羲和女媧手持‘尺’、‘規’,在無垠虛空中狂舞。
風雷環繞之。
濃云追逐之。
天雷地火相伴之。
極光云霞拱衛之。
無數奇妙的知識,就連老鐵的傳承中都沒有包容的知識在復蘇。
巫鐵的每一個細胞,都好像一個容量極大的藏書閣,里面蘊藏了一代一代先祖世世代代累積下來的知識和經驗。巫鐵在極短的時間內,好似和這些先祖面對面的交流學習一眼,瘋狂的汲取著這些經驗和知識。
巫鐵微笑著。
他的先祖之中,居然有如此多驚才絕艷的了不起的大神通者。
當然如此,上古之時,人族先祖才多少?現在的人類,大家擁有的先祖,其實算來算去,就是這么些個,大家擁有的共同的祖先,就是那些了不起的大神通者。
不夠資格,實力不夠的人,他們的血脈根本不可能延續下來。
巫鐵笑著。
他正在用太古之時最正統的手法,模仿天地造物一般的煉器。
銘刻符箓。
布置陣法。
加持禁制。
雕琢符紋。
盡是下九流的小道,根本不是天地正道。
人體就是一個微觀的宇宙,人體內蘊藏了無窮無盡的天地奧義。只要你能明悟一條大道,就能將這條大道用秘法抽出,打入器胚,直接成就至寶雛形。
這才是天地正道,模仿天地孕育鴻蒙至寶的至高煉器手法。
只是后人無能,沒能悟透這么多高深的大道玄妙,無法完全破開天地枷鎖,無法完全破開枷鎖重樓,所得的大道不完整,所以只能只鱗片爪的,將自己悟出的那點點可憐的符印、符箓打入器胚。
“落魂散魄幡。”巫鐵看著散發出可怖攝魂氣息的巨型旗幡,笑了笑。
他再次狂舞,繞著法壇狂舞。
風云乍起,雷霆奔涌,他的身邊有風火云雷諸般異象出現。
眉心法眼噴出絲絲寒光,巫鐵渾身流淌著大汗,他雙手猛地伸進了眉心,又是一條散發出森森寒光,讓遠處的逐日、逐月等人一陣陣毛骨悚然,只覺魂魄幾乎被凍結、被碾碎的流光涌出。
巫鐵從自己命池中拽出來的流光就是一條條奇妙的天地大道。
他破開了所有的天地枷鎖,他打開了隱藏在人體內最深處的玄機寶庫的大門。
所以,他掌握了對應天地間所有奧秘的大道隱秘。
哪怕不夠純熟。
哪怕修為不夠。
但是一如剛剛出殼的眼鏡王蛇,依舊擁有致命的毒牙和毒液一樣,巫鐵從自己命池中拽出來的這些大道流光,在本質上是致命的,是可怕的。
逐日、逐月,還有老鐵,他們就好像通過一根竹管看到了一頭洪荒猛獸的一片皮毛。
管中窺豹,依舊能發現其崢嶸可怖。
這一道流光,巫鐵打入了一柄長劍的胚子中。
然后又是一陣狂舞,又是一道大道流光從命池中拽了出來,又將它打入了一柄長劍胚子。
七條大道流光注入了七柄長劍。
七柄長劍同時放出森森詭異的寒光,帶著一點灰色,帶著一點青色,帶著一點死氣沉沉的枯朽色澤。
“七星戮靈劍。”巫鐵喃喃自語:“以太古巫族神通釘頭七箭書為模板,牽引幽冥黃泉之力,引來北斗殺生之機,呵呵…你不該用那天地枷鎖來困住我。”
“天地枷鎖,天地枷鎖…這也是天地橋梁啊。”
“你把你自己的氣息,主動送到了我的大陣中。”
巫鐵咧嘴微笑。
他高高舉起雙手,大聲念誦起魔章王傳授的控制三連城大陣的真言令咒。
十二根巨大的光柱劇烈的搖晃著,隨后這些光柱突然噴出了一道道浩浩蕩蕩的強烈流光,猶如大江大河一般注入了巫鐵建造的祭壇,注入了巫鐵剛剛煉制成功的落魂散魄幡和七星戮靈劍。
“有,邪魔幽蒼一名,不知其生辰,不知其籍貫,僅有神通氣息一縷…請,天地八方鬼神同力,助我追魂索魄,咒殺其人。”巫鐵猶如瘋瘋癲癲一樣,動作極其夸張的繞著供桌狂舞。
長幡劇烈的搖擺著,巨量的天地元能不斷被吞入長幡。
七柄長劍圍繞著長幡緩緩的旋轉,每旋轉一周,都有一股極其肅殺的氣息沖天而起。
漸漸地,肅殺之氣籠罩了整個三連城。
逐日和逐月本能的對這股肅殺之氣起了反應,他們渾身汗毛豎起,皺著眉頭向后不斷倒退。
老鐵也放出了往生塔虛影,黑色神光罩在了他和巫女身上,護著他們緩緩撤退。
只有灰夫子鎮定自若的站在黑云上,他不僅沒有后退,反而不斷的向祭壇的方向飛近。
“巫鐵,夫子助你一臂之力。”灰夫子笑容極其燦爛:“狼狽為奸,狽天生就能增強狼的戰力…呵呵,夫子的這天賦神通,這也是第一次使用。”
灰夫子笑呵呵的來到了祭壇前。
他渾身每一根汗毛都噴出黑色的幽光,森森黑光落在祭壇上,原本就陰寒刺骨的肅殺之氣驟然憑空增添了三成威能。
三連城內萬物僵直,就連巨大的內海也變得水波如鏡,海面上不見絲毫波紋。
“夫子這神通,妙不可言。”巫鐵笑呵呵的伸出手,他指尖裂開,一絲絲寒氣森森的精血落在了供桌上的三個草人身上。
精血中,隱隱可見一條條極細的,幽藍色的雙螺旋冰紋流光若隱若現。
幽蒼用秘術,給巫鐵等人套上了新的枷鎖。
而這新的枷鎖中,殘留著幽蒼的氣息。
巫鐵開始念誦咒語,他圍繞著祭壇一步一步緩慢的行走,好似背負著沉重的大山一樣,步伐沉重,動作緩慢的開始了一場新的祭祀之舞。
巫鐵煉制的長幡,還有七柄利劍吞吐著三連城十二根光柱噴出的光龍洪流,巫鐵注入其中的大道流光開始緩慢的生長、壯大,逐漸散發出逼人的氣息。
領悟大道,吞吐天地元能,滋養大道流光,令其不斷壯大,這就是太古大修士修煉的真意。
這長幡,這利劍,此時此刻,儼然巫鐵的化身。
氣息相同,靈性相合,巫鐵喃喃念誦咒語,牽引著長幡中讓人落魂散魄的力量循著那一絲寒氣森森的枷鎖氣息追索源頭,向著冥冥虛空追索了過去。
距離三連城千里之遙。
方圓三四百里的石窟中,一座城堡剛剛被清水沖洗干凈,但是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幽蒼披著一件寬敞的袍子,慢悠悠的從一間臥房中走出。
臥房的床榻上,依稀可見幾條粉嫩雪白的身影,她們蜷縮在柔軟的獸皮堆上,低聲的抽噎著。
玄蛛雙手抱在胸前,站在臥房門前的走道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幽蒼。
“你現在明白,為什么我這些年,經常降臨了么?”
玄蛛笑吟吟的看著幽蒼:“可不是為了那些功勛,也是為了這種無上的享受。”
幽蒼瞇著眼,冷眼看了看玄蛛:“墮落的,沒有太大意義的肉體快樂…幽潔雅,你墮落了…”
聳聳肩膀,幽蒼突然笑了起來:“不過,這種墮落的快樂,似乎也不錯。既然不是我們本來的身體,用這種快速培養的身體,享受一些平日里享受不到的快樂,真不錯。”
玄蛛輕輕的笑了起來。
手指尖一縷極細的寒光閃爍,點點冰晶飄出,玄蛛悠然道:“黑暗公會的后援已經到來,我們現在,手上有足夠犧牲的炮灰…是不是,該發動總攻了?”
幽蒼淡然一笑,他看著玄蛛,輕輕的搖了搖頭。
“幽潔雅,我的妹妹,你要記住,我們不是天晶神族那群石頭腦袋,也不是蠻神一族那些戰爭瘋子。”
“和動用暴力相比,為什么不能想一些更加妥善的辦法?”
幽蒼幽幽道:“我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在他們身上,留下了一些有趣的小東西。他們,會屈服的。”
“三連城,戰略價值不小。與其摧毀他們,不如,收服他們,讓他們變成我們的奴隸。”幽蒼的手指朝著自己的太陽穴指了指:“動腦子,這是我們冰靈一族的…”
幽蒼的話沒能說完。
他的身體晃了晃,眼前一黑,高大挺拔的身體驟然向前傾倒。
他極力的掙扎著,踉蹌著向前沖出了七八步,一頭撞倒了一張方桌,雙手狼狽的杵在了地上。
用力的搖晃著腦袋,幽蒼的眼睛里噴出兩條極細的,急速閃爍著的藍色光芒。
“幽潔雅,有…有邪惡的力量在侵蝕我的靈魂…天啊,怎么是這么強大的能量反應?不,不…救我…”
“幽潔雅,你的本體,快去中心神殿,讓他們動用主神器的力量…保護我…我的…”
幽蒼的身體重重的撲倒在地。
他這具身體內的那一縷靈魂消失了,就好像有一個黑洞在他體內突然冒了出來,悄無聲息的吞掉了他的靈魂。
玄蛛呆了呆,她尖叫一聲,猛地抬頭向上方看了過去。
一縷極細的藍色寒光照了下來。
玄蛛的身體驟然僵硬,然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姆大陸外圍的漆黑虛空中,浩浩蕩蕩的龐然冰川上,那一座冰晶凝成的巨舟中,美輪美奐的冰晶宮殿內,玄蛛的本體幽潔雅正在一個碩大的水晶球中愜意的漂浮著。
突然她的臉色微微一變,雙眼同時閃過一絲淋漓的寒光。
她猛地從水晶球中沖了出來,長長的尾巴一甩,化為一道寒光沖出了大門。
“今日是誰輪值?我的兄長幽蒼受到靈魂攻擊…你們…”
幽潔雅的尖叫聲剛剛傳出,鄰近的一座冰晶宮殿中,好些生得姿容秀美的魚尾美人尖叫著沖了出來。
“幽蒼大人,幽蒼大人的靈魂消失了!”
‘轟’!
這一片冰晶宮殿中,核心處的那座雄偉冰宮內,一團奪目的藍色神光沖天而起。
藍光化為直徑萬里的冰霜長虹朝著姆大陸沖了過去。
姆大陸上空一層層淡淡的,看似隨時可能破碎的光幕顫巍巍的張開,一層層光幕被藍色的冰霜長虹沖開,冰霜長虹也一層層的削弱。
最終,在冰霜長虹快要碰觸姆大陸表面的時候,一條龍頭人身的魁偉身影從一座大山中走出。
半透明的朦朧身影雙手冉冉張開一張極大的卷軸。
“奉天承運…”
極大的吟唱聲從那人影口中傳出。
四字一出口,頓時天地風云巨變,只剩下百來里粗細的冰霜長虹轟然粉碎,炸成了漫天暴雪翻滾著席卷方圓十幾萬里的山川河岳。
通體金光隱隱的龍頭人身人影緩緩沒入了巨大的山峰中。
冰川上,冰靈神族的主神殿中,一個惋惜的聲音幽幽傳來:“晚了一步,幽蒼的靈魂已經被人掠奪。可是,我不能明白,他的靈魂氣息,是如何被敵人捕捉到的?他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
“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之前若干次降臨戰爭中,死在釘頭七箭書這一類邪惡術法下的族人?”
幽潔雅飛快的向主神殿的方向奔了過去,她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救回幽蒼的靈魂,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幽潔雅的臉色慘白。
她突然想起了,下面那塊大陸的主人,他們掌握的那些可怕的神通法術。
三連城中,祭壇上,三具草人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
一條淡淡的人身魚尾的青年男子身影,突兀的浮現在祭壇上。
還不等他看清祭壇四周的景象,巫鐵雙手一振,長幡一卷,已然將他卷入了長幡中。
隨后一柄長劍落下,將一個草人扎得對穿。
冰宮之中,倒在地上的幽蒼本體,突然噴出一口半透明的藍色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