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上,清姨居高臨下望著余生。
“摘星樓整治的如何?”她倒背著雙手,努力板著臉,不然以余生的性子,還會胡鬧。
余生利索站起來,拍了拍身上塵土,“放心,再有幾天就好了。”
有城主府在,摘星樓貪墨的那些廚子和管事絕討不了好。
“那就好。”清姨背著手緩緩走下臺階,“城主們陸續快要來了,到時拿出對付龜仙的勇氣來。”
拍打衣服的余生一怔,怎么個意思,情敵這么多?
余生一眨眼,清姨就知他想什么,忍不住抬腳踹他,不過被余生躲開了。
“吃住該收多少就收多少錢,千萬不要客氣。”清姨在說“錢”字時,特意加重一下。
余生馬上心領神會,來的全是城主,不求最好,只求最貴。
“別怕得罪某些城主,出了事自有人給你兜著。”清姨說。
“這么霸氣?”余生驚訝的看著城主,小姨媽語氣平淡,仿佛得罪的是些平常人。
“就這么霸氣。”清姨目光望著遠處,不讓余生看見里面的笑意。
反正兜著的人不是她,慷他人只慨,城主一點兒負擔也沒有。
既然城主都這么說了,余生決定得好好謀劃一番,讓這些城主心甘情愿把錢掏出來。
“對了,今番城主會盟由巫院召集,到時免不了有人指手畫腳,你且忍耐著點兒。”清姨說。
余生擺擺手,“放心,跟誰也過不去,我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揚州城外,劍囊鎮。
余生在城里忙碌時,客棧一如往昔,在鳥鳴,水響的安寧下,讓和煦的陽光也走的緩慢了。
怪哉端著一盆青菜從客棧出來,坐在臺階上擇菜。
呆在外面曬太陽的胡母遠一看,放下手里茶杯坐到她身旁,“來,我幫你。”
“謝謝。”怪哉輕聲說,若不是周圍寂靜,胡母遠差點沒聽見,青紗相隔,也看不見她的羞意。
甄子、倀鬼和黑妞在橋頭,看著被丟到外面的砒霜被群狼追著亂竄,弄的田間塵煙四起,三人咯咯笑不停。
女鬼鳳兒也在旁邊,只不過旁人看不見,因此百姓見甄子或倀鬼對旁邊人說話,比劃時,覺著很怪異。
在她們清脆的笑聲中,怪哉記起了余生臨走時對她的囑咐,“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說到這兒余生頓了一頓,“雖然你這紗隔著有點多,不過不怕,蛋再漂亮也有縫,總能叮上他。”
怪哉起初還有些窘迫,后面睜大了眼,“小魚兒,你說我是蒼蠅?”
“打個比方。”余生尷尬一笑,“不過你真得向蒼蠅學學,拿出叮蛋鍥而不舍的勁頭來。”
“我們進城后,留下來的沒幾個正常的。”
他扳著手指頭數,草兒太低,甄子膚淺,孟婆教唆人作鬼,倀鬼只會學鴨子叫,柳柳是棵樹,只會曬太陽。
“唯一有競爭力的鳳兒,他還看不見。”余生語重心長說。
在這些鬼襯托之下,余生走后,作為操持整個客棧生意的人,不用怪哉張揚,只要長眼的也看得出她的好。
“這廝好吃,你再出亮一亮廚藝,保準他跟著你跑。”余生說。
至于容貌,對于嫌棄長的太好看的胡母遠來說,丑或許不是怪哉的短處,而是她的長處。
怪哉不知,余生走時還找胡母遠說了一番話。
“那天,你也看到蟲兒姑娘容貌了。”余生和他站在石橋上,望著漸漸落下去的斜陽。
田野上群狼飛奔,追著一頭野豬,或許是山膏遺孀,孤苦伶仃,很快陷入群狼之口。
見胡母遠點頭,余生道:“你也知道,蟲兒不是人…”
“這話我聽著有點兒別扭。”胡母遠忍不住打斷余生,畢竟他們在斜陽之下,說一個嚴肅的話題。
“實話實說,我這不是種族歧視。”余生瞪他一眼,繼續道:“實不相瞞,蟲兒一族有個詛咒。”
“說是看見她青紗下面容的男人,必須娶她為妻,不然她將孤獨終老。”余生說。
“這…”胡母遠陡然一怔,不知所措的看著余生。
余生見他不忙著拒絕,心想或許有戲,“當然,蟲兒姑娘心善,從不強求,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不過,妖也有自尊心,那天她在閣樓上呆那么長時間,你也看到了。“
“她已自卑到塵埃之中,恨不得自己再踩上兩腳。”
余生望斜陽,看百鳥歸林,“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又有多少人能懂?”
他回頭看著胡母遠,“我知道你懂,而且飽受外貌帶來的困擾。”
說到此處時,余生忍了一忍,幸好給行歌灌毒雞湯時有過一次,不然余生一定露餡。
“正因為如此,我想請你幫個忙,多和蟲兒姑娘聊聊,告訴她,她有一個有趣的靈魂。”余生說。
“我懂她的苦,世俗偏見給了我們太多傷害,”胡母遠鄭重的點點頭,“我會幫助她的。”
有那么剎那間,余生想揍他那張完美無缺,看著令人嫉妒無比的臉。
不過最后余生還是忍住了,只問一句話:“你的皮膚這么細膩白皙,有什么秘訣?”
“有啊,我的天地無敵洗臉獨家秘方。”胡母遠說。
雖苦于太英俊,但上蒼既然賜予他這張臉,他得好好維護,不能辜負天道。
“這是我埋首故紙堆找到的秘方,傳說東荒之王發明的。”胡母遠說。
他看著余生,“看你皮膚這么粗糙,要不要試試?”
“不毀容吧?”余生躍躍欲試。
“不毀容,一瓶只要十貫。”胡母遠從懷里取出一瓶子。
“十貫!”余生驚訝的合不攏嘴,“那啥,憑咱們這關系,送一瓶?”
“已經友情價了,平常十貫零一文錢呢。”胡母遠說。
“呃”,余生一頓,向胡母遠豎起中指,熄滅了購買的心思,若被小姨媽知道,十貫買一瓶這,非揍他不可。
“祝你一瓶也賣不出去。”余生說,“順便還被東荒王收費。”
“怕要辜負你的好意了,心甘情愿付賬的人很多。”胡母遠得意說。
在他們轉身下了石橋,走到客棧門口時,余生見孟婆面前擺著一瓷瓶,同胡母遠手里的如出一轍。
“你一鬼,用這作甚?”余生沒好氣說。
“愛美之心,鬼也有之。”孟婆說,“你不覺著,臉越白,晚上出去越嚇人。”
草兒舉著一根筷子,從瓷瓶里蘸一點兒,讓球球品嘗。
“你這是干什么?”胡母遠不解。
草兒道:“我買不起,但可以讓球球嘗嘗,原樣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