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數方程的罪狀后,余生怒指方程:“這一切都拜他所賜。”
場面一時安靜,眾人呆呆望著余生和方巫祝倆人。
“這,這個,”富難覺著余生說的有些離譜了,“公豬精盡豬亡應該和他沒關吧?”
“怎么沒關系,若不他訛詐茍家催著要錢,茍老大會帶著種豬一天趕四五個場子?”
余生比劃著,“一頭大種豬竟被他逼著看破紅塵,那玩意再也不成,只能成為案板上肉。這人簡直喪盡天良。”
方程把折子取在手中,見上面一一羅列著他的罪狀,頓時有些慌了,“胡,胡說八道,我有你殺害王巫祝的證據!”
他欲將關注點拉回到王巫祝之死上,以免讓余生反客為主。
余生怒道:“事到臨頭你還敢誹謗,你有證據,證據在哪兒呢?”
方程一頓,那油紙傘早被余生毀去了,傘下長發鬼也不知所蹤,或許在余生手中也不一定。
“有鬼為證。”
“鬼在哪兒呢?”
“油紙傘里,我的油紙傘被你毀了。”方巫祝指著余生,“當初在…”
“啪”,余生又一鞭子打過去,“混賬,栽贓也不聰明點兒。”
方程又躲過去了,后面站著的兄弟又代他受了這一鞭子。
這兄弟又迷茫起來,一時不知天南地北。
余生心里對不起這大兄弟,但戲不能停。
他擲地有聲道:“我還告你奸污母豬呢,只是證據被你宰了吃了,這難道也能成證據?”
他曾記著,在客棧隨口謾罵時,方巫祝對母豬之事反應很大。
“你,你…”方巫祝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身為鎮鬼司指揮使,我肩負肅清鎮鬼敗類,還巫院清白的重任,來人,把這巫院敗類給我拿下。”余生喝道。
“是。”田十帶來的錦衣衛應聲下馬把方巫祝圍起來。
“爾敢。”巫院在人群之中的不只方程一個,一人在后面道:“方巫祝是我們巫院的人,豈是你…”
“這等敗類也要庇護,難道我巫院真的爛透了?”余生大喝打斷他仰頭問蒼天。
待眾人被鎮住后,他又霍然低頭,指著說話的人,“還是說你和他是同黨?”
“我…”說話的人要辯駁。
“你別說話!”錦衣衛齊聲說。
余生適時道:“我巫院為何能遍布四荒?只因同百姓親如手足,但總有些蛀蟲相背而行,玷污我巫院的名聲。”
“身為巫院忠實信徒,身為錦衣衛鎮鬼司指揮使,我有心也有權利將這些蛀蟲清理出我們的隊伍。”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啊,我的兄弟姐妹們。”余生說。
他想要做出掏心掏肺的表情來,奈何演技不成,只能學小鮮肉瞪眼皺眉,做歇斯底里狀。
“要是個演技系統就好了。”余生在念頭中埋怨。
“不想當廚子的人不是好演員。”系統冰冷的說。
余生悲痛之后,沉痛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大家方才說的是。”
“若有我殺害王巫祝證據,我甘愿受罰。現在方巫祝敲詐為惡證據確鑿,理應拿下重罰,你們,誰有意見?”
余生抬頭望著眾人,這些信眾安靜不語。
他們有的被余生一口一個“我巫院”感染了,將他視為自己人。
有的不信,只是無處反駁余生。
還有的嗤之以鼻,只是不敢大膽為方程開脫。
在揚州,城主律法尚在巫院之上,他們還不敢喊出巫院超出城主府,錦衣衛無權捉拿巫祝的話來。
況且余生和他們對峙時,大街上聚來不少百姓。
這些百姓可不是瘋狂信眾,多數覺著余生說的有理,站在錦衣衛這邊。
田十察言觀色,讓手下趁機抓住方程。
“你們放開我,他真的殺人了,只要找到長發鬼…”方程掙扎著,把頭發也弄散了。
“堵上嘴,關到衙門等候發落。”余生說,“我巫院巫祝一貫斯文,不能讓他壞了形象。”
錦衣衛堵上嘴,把他拉走了。
身后的眾人有些不甘心,剛往前擠了擠,被錦衣衛握住刀柄唬退了。
這些人沒瘋狂到理虧后,還敢公開對抗錦衣衛的地步。
余生下了馬,拍了拍被他打了兩鞭子人,“以后莫站在賊人身后,平白挨兩鞭子。”
他又對眾人道:“大家且回,本指揮使要同司巫共商鎮鬼大事和清除方程這些敗類的要務。”
大司巫為巫祝之長,掌一院之政令。
人群讓出一條道來,在眾人目送下,余生抬腳上了臺階,走到巫院大門中央鬼臉之下。
他抬頭,見鬼臉直直看著他,若是旁人,定陡然升起對鬼神敬畏之意。
奈何這人是余生,鬼在他眼中與常人無異。
巫院門口有站著小祝,即尚不成巫祝的仆人,他們冷眼看著余生,不迎接也不阻攔。
余生掃他們一眼,高聲道:“怎么,現在巫院已經失禮到這種地步了?”
幾個小祝不搭腔,“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余生搖著頭踏進門去。
繞過影壁蕭墻,青磚鋪的院子出現在眼前,略大些,但不及城主府。
屋檐低小,視野開闊,讓一大片陰云密布的天空收入眼底,襯托著黑白色的巫院,添上凝重。
正對蕭墻的是一座大殿,殿前擺著大銅鼎,銅鼎上刻著鬼臉和鬼文。
在巫信仰之中,這鬼文為天上的文字,也是巫祝和鬼溝通,修煉,甚至是鬼修煉的文字。
具體是哪個余生也不知,但巫信仰之中,有神巫通天的傳說他還是知曉的。
在靈山十巫傳說中,他們在大荒西南的靈山升到天界或下人世,甚至靈山上種的靈藥也是來自天界。
換言之,在大荒,靈山十巫擔任著溝通天地的角色,這也是巫擁有眾多信徒的原因所在。
但余生不信這一套。
大道三千,眾人各信各的,只要得道就成了。
天道很公平,不會被擬人化而偏袒這人,也不會因為人不信,看低和謾罵而讓人萬劫不復。
它就在那里,亙古不變。
大殿門上掛著一牌子,上書春官二字,余生差點看成“春宮”。
在余生四處打量時,由大殿走出一男子。
他看似在而立之年,但目光內的閱歷讓他看起來有四五十歲。
這人身著綠色錦衣,頭發烏黑,用一蛇狀頭箍束住了。
在他手里還拄著一根蛇頭杖,蛇頭作張嘴狀,蛇牙猙獰,惟妙惟肖。
嗓子后面是空洞洞的,余生總覺著會有暗器射出,心里不由得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