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向暖看到的畫面當中,眼前的紅衣男鬼也是那些出賣自己的小倌之一,他冷艷而美麗,穿著紅色的長袍,單手撐在后腦勺上,輕輕的靠在矮榻之上,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誘惑,那張臉使得不少女人為之瘋狂,卻又不缺少男人本該有的血性。
古時有美人引起萬人空巷,紅衣男鬼亦在當時引起京都萬千少女盡折腰,他的名聲很響亮,火麒麟,是他成為小倌之后的名字。
顏向暖以第三人的角度看著他在花樓當中的生活,放下尊嚴,被生活所迫的伺候那些高官貴族,曾經驕傲的少爺公子,淪落到賣笑為生,也不知是哪個朝代,女人竟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養小倌,但到底不光彩,也因此,火麒麟的結局也并不好。
有女人看中火麒麟的相貌,亦有男人看上,當長相男女通吃時,當能力與長相不符合時,長相其實是一種負累,火麒麟是罪臣之子,看上他的男人是一個侯門望族,有斷袖之癖,砸下重金給火麒麟贖身,有錢能使鬼推磨,火麒麟無權無勢,只有容貌,本就是放下尊嚴活著,若再讓他屈居于男人身下,興許是太過痛苦,因此火麒麟不愿。
火麒麟的抗拒遭到了巨大折磨,每天都被鞭刑毒打,帶著辣椒水的長鞭折磨得他痛苦不堪,那將其帶回家的男人偏愛折磨他,又要磨掉他的一身傲骨,想要他自己甘心臣服于身下,所以便一日一日的折磨她。
火麒麟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卻依舊沒有低頭,最終受不了折磨后,火麒麟選擇死亡,他自盡在那個充滿酷刑的地下室里,結束了日復一日的痛苦。
顏向暖看到他的經歷,再對于他一身紅衣倒也不奇怪,他是難得一個男人,將紅色長袍穿得如此好看,卻又不會娘氣的人,再那個花樓里,他的紅衣妖艷卻不俗氣,輕輕松松的便讓人垂涎。
顏向暖看著他的遭遇有些心疼,因為好奇,便繼續按照他的記憶往前看去,便看到和他長相一抹一樣的顏向陽,也知道那是火麒麟的弟弟,顏向暖還看到了自己,她是他們的姐姐,火麒麟和顏向陽在那一世,是一母同胞的雙胞胎兄弟。
只是顏向陽在母親肚子里時,沒搶過火麒麟導致先天不足,顏向陽一出生開始就常年醫藥相伴,瘦弱不堪,也因為顏向陽先天不足,家里人都較為關注顏向陽,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火麒麟雖然健康,得到的關注卻比顏向陽要少的多。
原本幾人也是家庭條件優渥,顏向陽即使身體不好,但從小也算是錦衣玉食,身邊不缺丫鬟伺候,但故事里,那家父親參與一樁密謀貪污,被抄了家,顏向陽也因此病重差點撒手人寰,顏向暖身為姐姐當時已經出嫁,好不容易才求得圣恩饒顏向陽發配充公的命運,卻也同時要做出一個殘忍的選擇。
那上位者似乎熱衷于看人糾結選擇,雙胞胎兄弟只允許保住其一,一個保下來,另外一個發配邊疆奴役。
可能是因為顏向陽從小身體不好的緣故,若是選擇放棄顏向陽,顏向陽沒到邊疆就將死亡,他的身體只能細致養著,而若是放棄火麒麟,火麒麟興許能護住自己,畢竟記憶中,他健康聰明,但他的健康聰明也使得他備受忽略,就好像,他作為比顏向陽早一刻鐘出生的哥哥,搶走了屬于弟弟的健康,所以很多事情,他必須得犧牲自己。
他當時也不過是才十三四歲的孩子,再被迫選擇之下,發配邊疆,而后不知道為何輾轉之下,火麒麟卻被賣進了花樓,成為供人享樂的小倌。
他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只是那笑容卻未達眼底,而顏向暖的不得已選擇,也注定了他后來的慘劇。
顏向暖看完火麒麟的所有回憶后,很是心酸,再那個大背景圖之下,活下來并不容易,更何況家中犯事,顏向暖就是個普通的姐姐,因為弟弟顏向陽體弱,她更加關注他,再選擇時,她權衡了下,很清楚的知道,以顏向陽的身體,他若是被放棄,他只有死路一條,他一天離開湯藥就會死。
也因此,火麒麟被犧牲了。
說實話很殘忍,卻也很無奈,當顏向暖從其記憶當中出來時,她頭都抬不起來,目光也不敢與火麒麟對視。
火麒麟口中的虧欠,確確實實存在。
顏向暖說不出來,火麒麟記憶當中的姐姐做法是對是錯,但確實有些偏頗,純粹是因為,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而顏向陽因為出生就身體不好,所以備受關注,使得大家本能的忽略了火麒麟。
那個顏向暖,只是做了一件不得已當中的選擇,談不上對錯,可確實愧對了火麒麟,都是弟弟,她并沒有一碗水端平。
“對不起。”顏向暖退后兩步道歉。
不知道是對剛才的做法道歉,還是在為記憶中看到的那個自己的前世道歉,雖然這句道歉改變不了什么。
“…”火麒麟緩緩抬頭看著顏向暖,表情諷刺而又冷絕。
“幾百年了,你還是護著他,你知不知道,我寧愿那個從小先天不足的人是我,你們只看得到他日日湯藥不停,月月病痛相伴,可我呢?你們可曾看得到我的存在。”火麒麟是怨恨的。
可真心說起來,又不知道如何的怨恨。
“…”顏向暖有些苦澀啞然。
之前她不懂他的怨恨,此刻懂了卻又有些詞窮,她深深明白,有時候忽略也是一種折磨,就好比她曾經的遭遇一樣,身為顏家的大小姐,從小不缺吃喝,可她卻也極少受到關注。
顏向陽的存在,顏白蔭的存在,都讓顏向暖曾經鉆牛角尖,顏向暖是從這個牛角尖當中出來的人,她深深明白,在這個牛角尖里被忽略的人是什么滋味,同樣都是孩子,對比顏向陽的先天不足,他的健康并沒有引起關注,因為所有人更加關注顏向陽,他脆弱,他先天不足,若是不注意,他隨時可能死亡。
死亡的鐮刀掛在他的脖頸上,卻也成為了他的保護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