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潔先是嘲諷,接著又不顧形象的嚎嚎大哭,眼淚說來就來,嘩啦啦往下流。
突如其來的聲音引起十六的興趣,他循著源頭一步步找過去,翹著小腦袋打量沈潔,看她哭看得津津有味。
跟發現新大陸似的,流不完,眼睛里的水流不完。指著給銀杏看,“媽媽。”
銀杏一把把人撈到腿上坐著,佯裝打下他的小胖手,太不禮貌了。
十六跟沈潔平起平坐,看得更仔細了。
恨不得再伸手接上兩滴“珍珠淚”,屁股一拱一拱的,要離沈潔近點。
銀杏緊緊的環著他的“肥肚子”,任由他四肢亂晃。再過一年,估計就制不住這小胖子,屁股太有勁,看來平時的飯沒白吃。
沈潔足足哭了兩個小時,情緒才宣泄完成。
“讓你看笑話了。”
“我沒有,十六是。”銀杏把十六的帽子扶正,毫不留情的“出賣”兒子。
沈潔定睛一看,好你個小家伙,竟然笑得合不攏嘴,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兩個胖手碰在一起,貌似在鼓掌。
用手捏捏他的胖臉蛋,“跟人比牙白是吧?”
十六終于近距離觀察沈潔,水沒了,怎么沒了。
回過頭,控訴道,“媽媽,沒。”
銀杏一把拍在他的小屁股上,把人放下地,“玩積木去。”
吸引十六的眼淚沒了,他半點不留念,屁顛屁顛的坐到專屬小凳上,又開始堆積木。
沈潔看得無比羨慕,如果那個孩子平安生下來該有多好。也許比十六還聽話,還討人喜歡吧。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
只怪那時太掐尖要強,太把楊波當回事。
“他過得不好,我就好。”
“那你今兒顯然心情不錯。”
“我覺得還能再不錯點,希望那天早早到來。”
銀杏,“…”還真別說,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就是很開心。
沈潔心中的郁氣散盡,感覺心胸開闊不少,雖說容不下一艘船,可也能裝下一輛自行車。
別看她當時離婚離得利落,半點泥水不帶,可要說不傷心那絕對是假的。
拿到離婚證的頭幾個月,她幾乎就沒睡好過,一晚上就瞇兩三個小時。
白天卻還要打起精神頭上班,領導見她眼底烏黑,勸她休息幾天,收拾好心情再去單位。可她不敢應,忙起來還能不想楊波,要是閑下來,更沒事可做,腦海里除了離婚還是離婚。
生生能把人磨瘋掉。
如今楊波被喜歡的人插刀,她恨不得跟十六一樣,熱烈鼓掌,長眼的老天啊,讓他們窩里斗得更厲害些吧。
銀杏見沈潔的心情不算作偽,暗搓搓的琢磨讓她多給點提示。
總不能干等到楊波徹底倒霉的那一天吧,沈潔能等,可銀杏樂購等不得。
“你最近忙不?”
沈潔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剛才失去好多水分,嘴里發干。
潤喉以后,慢悠悠的開口,“咋不忙,忙著看人笑話,都快分身乏術了。”
晚上睡覺前還要把楊波拎出來,對著空氣好好諷刺一頓,否則睡不著。罵得越厲害,睡得越好。
又繞回去了,銀杏在心里叫囂,我說的不是這個呀。
“我最近也挺忙,上完課就要看賬本。”
沈潔秒懂,輕飄飄的看了銀杏一眼,又在套她的話。得嘞,今兒心情好,不介意。
“五塊錢的進價,五塊錢賣出,看似對得住,實際上對不住。”
至于能不能聽懂,那就是你的事,她已經打了好大一只預防針。
銀杏細細回味著這句話,沈潔想說的是進價和賣出的價格對不上,可進價和出售價本來就不一樣,否則不虧大發了。
她不姓雷,也不嫌錢多,更不是做慈善。
強調進價,又提到賣出,所有的物品都有標價,不能隨意更改。既然如此,那就是進價不對。
是誰改了進價?
進價便宜了難道?
沈潔見銀杏一會咬著下嘴唇,一會又放開,可眉頭卻緊緊皺著。
罷了,再送個人情。
“同學情有時候也不可靠。”點到即止,多的沒有。
銀杏直勾勾的盯著她,試探的問道,“秦小小?”
“她是領導,我是小嘍嘍。”
秦小小有學歷,父母在t市有人脈,再加上田甜那邊的關系,她初初到崗后就受到重用,幾年的時間爬的飛快,已經成為科室的小頭頭。
沈潔剛到單位,就聽過秦小小的大名。
沒辦法,美女領導總是很受人關注,走到哪里都是焦點。
讓沈潔沒想到的是,剛去單位三天,她就得了秦小小的“青眼”。吃飯時對方就坐在旁邊的位子上,有一耷沒一耷的和她聊天,話題就是軍嫂的日常生活。
開始沈潔以為秦小小的男朋友也是軍人,于是乎,揀著好聽的說,想和領導套近乎。
直到后來,她聽人講,秦小小是首都大學恢復高考后的第一屆學生,如此看來,領導和李銀杏一個學校的,再一打聽,倆人還是同一個專業。
她留了心眼,有次特別提到大院里有個高知識分子,李老師。
果不其然,秦小小特別感興趣,事無巨細的問。但就是不說自己和李銀杏是同學,老熟人。
從那之后,她就不再提李銀杏的任何事。
她的確曾經不想讓李銀杏好過,盼著她倒霉,可孩子沒后,心境變了不少,不想再當根刺,見誰扎誰,她甚至不想參與到任何是非中。
秦小小特別關注銀杏樂購的稅,每個月都要親自查看。
之前一直相安無事,可十天前,她去上廁所,無意中聽到秦小小和另一個員工在嘀咕銀杏樂購的稅。
上次過來之前,她其實并沒有拿定主意,要告訴李銀杏。可當時看到十六,那么可愛的娃,她鬼神神差般話就脫口了。
銀杏沒想到秦小小還有份,不愧叫個小小,芝麻大的心眼。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她都沒得罪過秦小小,就因為王婷婷,秦小小就把她當仇人。畢業好幾年了,還不忘給她使絆子。
話說王婷婷從事的是啥工作,好像還不曉得。
“你們單位有個叫王婷婷的不?”
“沒。”
幸好她平時遵紀守法,對方想抓把柄都抓不住,否則不早被揪出來儆猴。
“謝謝,承你的情,我記住了。”
沈潔兩手一攤,“我沒說啥,都是你自己瞎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