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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第二拳

  蘇中丞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壽王姜硯之,系蔡淑妃之次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了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你這老兒,怎地弄出如此謬誤?你想要壽王母子二人,便是到了黃泉,也永不相見?”

  長公主說著,看向了眾人,“壽王姜硯之,系元后嫡子!其生母柴氏,早年病逝,官家憫其年幼,將他托付給蔡淑妃照料。官家怕提及他生母,讓他難過,便未做解釋,何人何時說過,壽王乃是蔡淑妃之子?”

  長公主的話,擲地有聲,宛若一聲驚雷,炸響在那靈堂之上。

  沒有聽過這事兒的人,都紛紛的抬起頭來,看那些閣老們的臉色。

  一瞧他們個個都氣定神閑,沒有半點錯愕,便心知這事兒臨安長公主沒有撒謊。

  雖然不知道個中有什么皇家秘史,但什么怕壽王難過,從不提及,絕對是長公主給官家的遮羞布。

  在場的誰還不是個人精?

  這時候,一個頭發也白了,胡子也白了的老頭子,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官家的大腿,“官家,長公主說的是不是真的?三大王他是皇后親子?他是中宮嫡子?我們大陳有嫡子?”

  大周變成了大陳,也是順應時代之舉,不是每一個柴家舊臣,都是頭鐵之人。

  他們也有家族,不能賭上一切。

  支持柴皇后,也不算是背叛了柴家不是么?這么說來,未免好受幾分。

  柴皇后也死了…

  可她留下了一個兒子,留下了一個符合他們中庸之道的正宮嫡子。

  官家的腦子嗡嗡的,臨安長公主那句“你想要壽王母子二人,到了黃泉,也永不相見”,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回響。

  那白胡子老頭子,搖了搖官家的大腿,“官家啊!我們大陳,可有中宮嫡子?”

  官家嘆了口氣,抬起頭來,看了看那口巨大的棺,“有過中宮嫡子,但是人已經死了。”

  老頭子腿一軟,爬到棺材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官家你糊涂啊!嫡子沒了,嫡子沒了,若是老夫一早知曉,便是爬也要爬到大遼去,接我三大王回來啊!蘇老賊你這個沒有用的狗東西,把嫡子給我還回來啊…”

  蘇中丞抽了抽嘴角,這個老學究真不是他安排的。

  大陳科舉昌明,嫡庶之分其實同前朝相比,已經沒有那么明顯了。不過還是有一少部分人,堅決認為,嫡子才是子,庶子那是什么玩意兒。

  眼前這個姓崔的小老頭兒,便是最堅持的老頑固之一。

  劉皇后剛進宮的時候,崔老兒上早朝,都敢直奏官家,天天催促,日日提醒,官家啊,不要雨露均沾,快點同皇后行敦倫之事,生個嫡子出來啊…

  后來官家立了長子為太子,劉皇后又一直無子,他才捶胸頓足的勉強接受了。

  他如今一把年紀,早就已經只領著虛爵了,也不知道,今日怎么來了壽王府。

  蘇中丞吸了吸鼻子,心卻猛的沉了下去…

  他做這么多,都是建立在姜硯之同閔惟秀還活著的前提之下,若是他們死了,那么留在墓刻之上的銘文再完美,又有什么用呢?

  “崔老,不管嫡子庶子,那都是官家的親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瞧著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送三大王上路了…官家白發人送黑發人,難道不比你更難過?這時候,計較嫡庶,還有什么意義呢?”

  “不管三大王的生母是誰,他是官家的親骨肉,這才是最要的啊!”

  官家一聽,痛哭出聲!

  是啊,事到如今,還糾結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有什么意思呢?

  姜硯之都已經死了。

  大臣們一見官家痛哭出聲,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嚎啕大哭起來。

  那形狀,宛若上百人在同一日死了親爹一般,好不悲慟。

  “那個,不好意思,能先別哭了么?我還沒有死呢…”

  姜硯之屋子里,覺得有些發怵,汗毛都根根豎起來了!

  他以前不覺得自己有這么好的人緣啊!難道他真的是人中龍鳳,做了什么豐功偉績,所以這么多人,都來哭他?

  哭得他都要感動了!

  不是發自肺腑的傷心,不會哭成這個樣子的,尤其是蘇中丞,那雙瞇瞇眼,腫得都只剩一條縫兒了。

  姜硯之覺得,他們之間怕不是有什么深深的誤會,蘇中丞絕對不是二皇子的細作啊!

  蘇中丞扭過頭來,朦朦朧朧之間,只瞧見眼前站著一個穿著粗布襖子十分清秀的小郎君,那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的。

  “你是誰?怎么擅闖三大王府?”蘇中丞扭過頭去,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姜硯之有些發懵,我是瘦了,不是換了一張臉啊!

  所以蘇中丞你以前看到都不是我的臉,而是我的肉嗎?

  蘇中丞哭著哭著,覺得不對勁,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的看了看…

  這個時候,一個內侍突然嚎叫出聲,“鬼啊!鬼啊!黑白無常的鬼魂回來了!鬼啊!”

  在場的大臣們都脖子一涼,轉過頭來一瞧,逆著光,逆著雪,他們瞧見了門口的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穿著藍黑布的破襖子,帶著一個大頭氈帽兒,另外一個,穿著花布襖子,哦,旺財同翠花,你們來整啥?是不是跑錯靈堂了?

  閔惟秀瞧見這些人都認不出他們兩個來,簡直氣炸了!

  這群絕情絕性,平日里都用鼻孔看人的人!從來都沒有認真看過她同姜硯之的臉吧?只看衣服認人吧!

  要不人說,人靠衣裝馬靠鞍,脫了黃袍就不是太子了啊!

  “惟秀,硯之!我的兒啊!”臨安長公主哭著沖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閔惟秀,嚎啕大哭起來。

  雖然她相信閔惟秀的本事,可那是萬丈深淵啊,萬一一個失手…她簡直不敢想象!

  天知道這兩個月,她都是怎么熬過來的!

  再看這兩個孩子,都瘦脫相了,該吃了多少苦啊!

  閔惟秀鼻頭一酸,也哭了起來,她堅決認為,這是因為她懷孕了,所以才愛哭。

  “阿娘,我回來了。”

  官家一瞧姜硯之的模樣,腦海中所有的想法全都拋到腦后去了,這還是他那個圓胖圓胖的傻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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