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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必定枯萎的花

  “三大王,夜深了,你先回去罷。”

  閔惟秀將身上藏著的所有好吃的,都掏了出來,肉疼的遞給了姜硯之。

  這閔惟丹姐妹二人的事情,說到底是閔家的事情,姜硯之忙活了這么久,還又同太子鬧不愉快了,總不能讓人家空著手回去吧。

  姜硯之笑得眉眼彎彎的,突然小聲嘀咕道:“今日我與阿秀你同騎一馬了呢。”

  閔惟秀怕他又說出什么不正經的話來,一步跳上了臺階,飛快的跑進家門去了。

  姜硯之望著閔惟秀的背影,拿起一塊肉干,輕輕的咬了一口。

  路丙瞧得牙疼,提醒道:“三大王,太子殿下那邊,許是會派人前來府上。”

  姜硯之收了笑容,“我性子倔,太子當會自己來,走罷。”

  路丙點了點頭,撐起了傘,雪花落在傘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武國公府同壽王府占滿了一陣條街,說是一墻之隔,但是從這家的大門口,走到那家的大門口,也得好一會兒。

  姜硯之遠遠的看著前方。

  最近他總是想起小時候,他好似天生就不怎么討喜,總是做錯事情惹官家還有母妃生氣。

  每到那個時候,太子都會跪下說,弟弟做錯了事情,都是他這個做長兄的沒有教好。

  然后官家就會很高興的夸獎太子,而他犯的錯,再也沒有誰會去計較了。

  他總是回想起,那會兒太子給他吃糖,把他放到肩頭的暖意。

  他這個人,沒有別的優點,就是記性好,好到所有的事情,旁人都記不住了,在他眼中,卻好似昨日才發生過一般。

  雪已經有些大了,走在路上嘎吱嘎吱的響,姜硯之領著路丙到了門口,門房立馬來報,“三大王,殿下來了,在您書房等著。”

  “知道了。”

  路丙有些崇拜的看了姜硯之一眼,與他走得更近了一些。

  書房里燒得暖烘烘的,太子背對著門口,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火旁,就連幾乎同他形影不離的路甲,都遠遠的守在門口。

  姜硯之擺了擺手,將路丙也留下了。

  “大兄,你來了。”

  太子悶悶的應了一聲,“硯之,大兄待你如何?”

  姜硯之一愣,太子這個人,說話做事總是磨磨唧唧的,不寒暄幾句,就直入主題,實在是少見。

  “很好。”

  太子苦笑出聲,“硯之,大兄今日就在馬車之上,你朝我藏身之處看了一眼,顯然是發現了我了。”

  姜硯之搖了搖頭,“大兄,這不過是一個小時,我同閔五都親眼瞧見了,是閔惟青突然沖出來,才被你的馬車撞死了,同你并無多大的干系。”

  “沒有干系?”太子突然尖叫出聲,嚇得姜硯之退后了幾步。

  像是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太子捂住了額頭,“旁人撞到了人了,那是無事,可是我是太子啊!整個大陳的眼睛都盯著我,但凡我做錯了一點事情,那些人就像是野狗發現了尸體一樣,開始進行一場狂歡盛宴。”

  “他們渴望著一戰成名,戰勝了平民,算得了什么勝利,可是駁倒了太子,那才真的是青史留名。”

  “那個第一個發現我撞了人的是誰?是張御史,他那個人,猶如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一旦被他纏上了,那不死也得脫層皮。”

  “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看著你能夠優哉游哉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大兄打心底里羨慕。有的時候,我都在想,若我晚一些出生,不是頭一個,是不是也不用這么夜不能寐了。”

  姜硯之知道,這個時候,太子并不想要他接話。

  說起來,他們雖然是兄弟,但是太子從來都沒有向他袒露過心聲,反倒是同東陽郡王,更像是一母同胞。

  “你年紀小,又一直都不懂事,不知道現在朝堂的形勢有多么嚴峻。自打晉王反了之后,阿爹便開始疑神疑鬼起來,對我也越發的嚴苛起來,甚至開始扶持你二哥,想要制衡于我。”

  “老二那個人,是最會裝的了,平時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實際上心中所圖甚大。阿爹子嗣少,一共只有我們三個兒子,你我是親兄弟,老二原本不敢折騰。”

  “可是硯之你…老二若是不想那個位置,他的母親徐德妃,又怎么可能會特意去交好林娘子呢?林娘子寵冠后宮,以前她是支持我的,但是后來,劉鸞不是因為那只貓兒的事情,得罪于她了么?”

  姜硯之一聽,有些汗顏起來。

  說起來,他坑哥的次數的確是有點多啊!

  就說劉鸞借白貓兒那事,也是他同閔惟秀弄出來的。

  太子見了姜硯之的表情,越發的激動起來,“硯之,大兄心里苦啊。你已經十四歲了,已經當差,不是小孩子了。大兄知道你其實很聰慧,你能不能好好的睜開眼睛,看看這個朝堂,看看大兄同母妃的處境?”

  “咱們乃是一母同胞,你支持我也好,不支持我也好,在旁人心中,我們都是同氣連枝,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若是大兄倒了,那你還想當一個閑王?你覺得老二會容忍你?”

  “硯之,你好好想想吧。”

  “你仔細想想,當年你在宮中,被江嬤嬤扎針,是誰救的你?你被人扔到枯井之中,是誰摸著黑一直找一直找,找到了你?你小時候出痘,連阿娘都說你沒救了,是誰一直堅持著叫太醫救你?”

  “你長大之后,喜歡辦案,到處惹是生非,又是誰一直在幫你收拾爛攤子?”

  “大兄待你真心實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太子說著,大步流星的朝著門口走去,突然又轉回頭來,“這是大兄第二次同你說這些了,事不過三。另外,你離閔惟秀遠一些吧,你和她,是不可能的。”

  姜硯之一愣,“為什么?”

  太子怔怔的看了姜硯之一眼,突然松了口氣,“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還是一枝必定要枯萎的花。很快,你就知道,大兄說的話,是沒有錯的。”

  他說著甩了甩袖子,邁出門去,“路甲,回東宮。”

  “一枝必定要枯萎的花?”姜硯之喃喃的重復了一遍。

  等回過神來追出去,太子殿下已經走得不見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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