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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八章 不要說

  吸了吸鼻子,沈濯揚聲喚道:“秦三。”

  腳步雜亂,看來眾人都想進來。

  有人攔住了眾人:“那是沈凈之,是我大秦皇帝陛下在紫宸殿當面下旨的翼王妃。你們就這樣闖她的內寢,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傲嬌得你…

  沈濯被這個說辭逗笑了,自己放下了帳子,縮進了被窩,不作聲。

  秦帶著凈瓶走了進來。

  他沒有坐,站在床邊,目光灼灼地看著帳子里的小姑娘。

  “你怎么樣?”

  沈濯動了動胳膊,撅了撅嘴:“刀傷疼。”

  凈瓶忙道:“上了藥的,您可別亂動。”

  “你怎么樣?”沈濯揚著臉看負手而立的秦。

  他怎么這樣高?好討厭!

  “我沒事。”秦彎了彎嘴角。

  沈濯不信:“我看見你被砍了好幾刀。”

  秦的臉上浮出愉悅笑容:“密恭的那位老人家不是說過么?我很會受傷,看著嚇人,不動筋骨,不礙的。”

  沈濯哦了一聲。

  凈瓶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忽然覺得自己好生礙事。

  悄悄站起來,往后退,站在床尾。

  “你叫我有什么事?”秦終于進入正文。

  兩個人說話的音量都很正常。外間安生得很,想必都在屏息靜聽。

  沈濯遲疑了一下:“我今天…”

  “是昨天。”秦截斷。

  自己竟然已經睡了一天一夜?!

  “我昨天…”

  沈濯咬了咬牙,堅持往下說。她想告訴秦自己的精神,真的會出現不正常的時候前世的人格分裂,在今生,還有一些流毒。

  “你昨天很厲害。我們大秦還沒有過女將軍。聽說凈瓶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都沒你的手穩。沈凈之,你很有天分。你以后打算棄文從武嗎?哦不對,你打算棄商從武嗎?”

  秦卻不給她說的機會。

  沈濯閉上了嘴,靜靜地看著他。

  邸舍很吝嗇,所以用的是洗過不知道多少次的細紗簾。

  雖然朦朧,但至少,能分辨出對方的眼神,究竟在閃爍著些什么。

  秦定定地看著她,輕輕地,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不要說。

  至少不是現在。

  沈濯移開了目光,眨一眨眼,眼前瞬間一片霧氣。

  她把薄薄的夾被單子拉到了下巴處,蓋住了脖子。

  “躺多了更不好,讓凈瓶幫你起身,我們在外頭,等你一起吃飯。”秦看了她一會兒,覺得心里的那塊地方,終于安靜了下來。

  這是他的小姑娘。

  他從未有這一刻這樣確定:這就是他想要的那個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心里有秘密。

  但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那個秘密。

  哪怕是凈瓶,哪怕是隗粲予,更別提還有個朱凜。

  秦聽見沈濯悶悶地哦了一聲,心情更好了三分,高高地昂著頭,笑容輕淺地轉身出了臥室。

  外間里坐著朱凜和隗粲予,還有已經趕回來的太淵和李雉。

  “凈之已經醒了,她沒事。一會兒吃過午飯,我們就出發。此地還是不要久留的好。”秦淡淡下令。

  朱凜想要反駁,卻被隗粲予輕輕碰了碰胳膊肘。

  私下里怎么都好。當著李雉這樣的朝廷命官、軍營副將的面兒,朱凜頂撞秦,就等于清江侯府不敬皇子。這頂帽子一旦扣下去,朱閔怕是會打斷朱凜的一條腿。

  洮州近在眼前,一天的路程而已。若是明天一早啟程,晚間也就能到了。這樣今天下晌自己還能找機會跟微微聊聊天。

  可若是馬上出發,那今晚住宿時,秦怕是不會給自己機會見微微。

  等明天到了洮州,她肯定被她姑姑立即關進洮州府衙。

  自己再想跟她單獨說話,怕是要難上加難了。

  朱凜心里盤算著。咬咬牙,沒理會隗粲予的暗示,直直地看向秦:“微微身子還沒好,刀傷也需要再等一等看。不如明日晨起再動身。”

  李雉看到秦變了的臉色,忙上前半步:“其實沈小姐還是需要盡快去洮州看正經大夫。這邊鄉野村醫的話,未必就能作準。咱們能早些啟程是最好的。小侯爺,還是聽王爺的吧?”

  無視掉副將求懇的眼色,也不管隗生朽木不可雕的白眼,秦只是笑瞇瞇地上下打量朱凜:“果然只在軍營里打打架是不行的。”

  只在軍營里打打架!?

  這是在諷刺他井底之蛙么?

  朱凜鐵青了臉:“還請翼王爺指教。”

  “昨天截殺我的人全軍覆沒。消息咱們能捂一天,捂得住兩天么?”

  秦斜斜挑眉。

  “連長弓都動用了,還是一支不成功則成仁的百人小隊,明目張膽地要置我和凈之于死地。連你打著軍營旗號都夷然不懼。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會再來?

  “昨夜凈之生死不知,便是天塌下來,我也不會走。

  “但是現在凈之醒了,我自然不能再冒著讓人襲擊一次的風險。

  “明早再走,夜間一個個的大好活靶子就算是白送給人家了。

  “現在動身,夜里歇在哪條路的哪個鎮上,咱們說了算。就算是再來偷襲,布置也必定倉促。

  “沒了沈簪,只要凈之挺得住,我們完全可以放棄馬車,一路奔馬。

  “若是快一些,興許今夜就能抵達洮州。

  “我和凈之就絕對安全了。”

  秦饒有興趣地看著朱凜:“這些,你在蘭州待了一年多了,竟然都不懂?沈信芳沒教給你?還是你根本就沒出過蘭州大營?你是怎么當上的這個軍司馬?”

  朱凜被他氣得胸膛一起一伏,臉色從鐵青變作絳紅發紫,轉身摔門而去。

  內室的簾子挑起,沈濯在凈瓶的攙扶下慢慢走了出來,瞪了秦一眼:“你不就是經歷過生死追殺?好了不起么?這就能誰都看不起了?我表哥怎么了?我表哥怕我的傷勢撐不住而已。我和表哥一年多沒見,他又不知道我現在已經不像前幾年那樣嬌氣了。”

  秦彎了彎嘴角,抬頭道:“擺飯吧?吃完了好趕緊上路。”

  隗粲予等人爭先恐后地跑去催飯,自己卻再也不肯回來。

  凈瓶在旁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再次悄悄退到墻角,不聲不響當布景。

  飯食擺上來,秦看了看,點點頭:“不會影響你的傷。”

  又問沈濯:“能騎馬吧?”

  沈濯道:“能。”

  秦起身,微笑:“你吃吧。我去看看他們。一會兒讓凈瓶給你收拾好了,咱們就出發。”

  終究還是沒有跟沈濯同席共食。

  凈瓶松了口氣,又抿著嘴笑:“小姐,三爺心里還是有規矩的。”

  他惦記著她的名聲呢。

  沈濯嗯了一聲,垂眸低頭吃湯餅,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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