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畢竟是上黨馮家的人…”沈信誨吞吞吐吐。
呵呵,竟然還記得要忌憚一下上黨馮氏!
那好啊,我就讓你一輩子都給我忌憚著!
沈濯冷冰冰地看著他,開口:“你們一家,從此以后,與我侍郎府,恩斷義絕,再不往來。你沈信誨膽敢踏入我侍郎府半步,我就令人將你今日如何對待馮氏和沈溪的情形,一五一十地描述給馮家的族長聽。”
沈信誨的臉色,唰地一下,煞白。
“都是我的兒子,憑什么…”沈恭立即站出來替心愛的兒子撐腰。
沈恒一腳踹過去,正蹬在他腿上,沈恭噗通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
“憑什么?!憑我現在是你爹!你個混賬東西!再讓這等寡廉鮮恥、無情無義之人進我家,我先把你的腿打斷!”
當著韋老夫人等一眾人,沈恭惱羞成怒,連忙爬了起來,臉紅脖子粗地沖著沈恒嚷了起來:“父親!你怎么能這樣偏心?!”
“我偏心什么了!?我現在記在朝廷、族譜上的孫輩,一個是信言,一個是信行!我護著自己的孩子,我偏心什么了?!”沈恒翹著胡子,中氣十足地跟沈恭吵架:
“你那個庶次子,對我來說,不過是個族里的旁支,外人!我給你的面子才讓他來。現在竟然想害我的重孫女兒,還想挑撥我兩個孫兒的關系!我不立時三刻大棍子把他打死已經是我吳興沈氏的涵養!
“你還敢跟你爹瞪眼睛!你再跟我高聲說一句話試試!我告你忤逆、除了你的族!”
招不在多,管用就行。
沈恒的這一句“除族”,到了任何時候,搬在沈恭頭上,效果都是立竿見影!
沈恭被罵得只得重又蹲身下去抱著心愛的次子哭。
悄悄地牽住了沈恒的手,沈濯聲音中的陰冷緩解了三分:“司令史大人,我的條件,你可接受?”
不接受的話,咱們可以換另一套。
沈濯非常希望他不接受。
可沈信誨再次令人中刮目相看!
沈濯話音才落,他便忙不迭地點頭:“好!我這就寫下休書,將她們母女二人逐出沈家,然后馬上就走。”
誰知,沈濯卻又冷笑著戳穿他:“日后等馮家問罪時,好將這休妻棄女的罪過,說成是我家強逼你做的么?”
沈信誨面紅耳赤。
焦媽媽怨毒的目光直直地對上沈濯,絲毫不加掩飾,甚至咬牙切齒地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然而侍郎府上下,竟無一人把這個情景放在眼中。
只要能讓沈信誨一家自食惡果,從此以后斷了一應往來,她一個小小的馮氏仆下,便是跳著腳罵街,也不過是一只蒼蠅嗡嗡嗡罷了!
“我,我們這就走!”沈信誨識時務得很,咬著牙強撐著自己爬了起來,一拽沈恭的手,便要走。
“慢著。”沈濯冷冷地截住他。
看著眼前嬌小纖弱的女娃,沈信誨卻嚇得后退了半步:“你還要做什么?”
“寫個文書,前因后果,連翹的敘述、沈溪的罪狀、你的證詞,都寫好了,摁了手印,我收著。”比照著當年歸海庵掌庵師太對付沈簪的招數,沈濯也讓沈信誨留個罪證在自己手里。
“你,你這是私設公堂!”沈信誨咬緊了后槽牙!
這個東西絕對不能寫!
真寫了,萬一有朝一日流傳出去,自己的前途就毀了!
“嗯嗯,這個東西,老朽也是可以做個證的。老朽的藥童當年給府上小哥兒驗尸時就發現了一些線索,今日與那個丫鬟所說恰能印證。哦哦,老朽的藥童當初是把驗尸的尸格填好了,與二小姐的頸傷醫案一起,被老朽收在了太醫署…”
張太醫忽然出聲,狠狠地補了一刀。
沈信誨的臉色頓時精彩之極。
沈濯冷笑一聲,往前踏了一步,嚇得沈信誨又往后退了半步:“司令史大人,你今日好好地寫下來,還可以在刑部混上幾年。若是不寫,明日清晨,我便去敲登聞鼓!你猜,皇帝陛下,會怎么處置你這種寡廉鮮恥、無情無義的貪酷小人?”
寡廉鮮恥、無情無義。
這八個字從沈恒嘴里說出來,沈信誨還能裝聾作啞,可再次被小小的沈濯重復,他的一張臉瞬間便成了豬肝色!
“我…寫…”沈信誨咬著牙答應下來。
先寫吧。
不然只怕連這個門都走不出去。
寫完了,出去再翻供…也許可以先去喊個冤…
下人們動作很快,筆墨紙硯齊備,就看著沈信誨在廂房里洋洋灑灑寫了三四頁紙的供詞。
等他就了朱砂在供詞上摁了手印,沈濯隨隨便便地看了一眼,折了折便隨手交給了壽眉:“姐姐替我收在祖母的匣子里。”
沈恭的眼珠兒不錯地盯著壽眉的手。
接著就聽到沈恒森然道:“桐香苑保不住這份供詞的,拿來給我。”
壽眉看了韋老夫人一眼,遲疑了一瞬。見老夫人輕輕頷首,便忙走了過去,雙手呈給了沈恒。
沈恒回手交給了自己身邊的丫頭:“收好了。”
沈濯其實對這份供詞壓根兒就沒興趣,留著不過是對沈信誨有個震懾。
當下,轉向沈信言:“爹爹,我問完了。”
沈信言微微頷首:“好。接下來的事情交給爹爹,你扶你娘到旁邊去。”
沈信誨和沈恭面面相覷,驚慌起來!
怎么回事?!
怎么沈信言還要再接手!?
他要做什么?!
他,他從來可都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哪…
沈恭連忙搶在沈信言前頭開口:“大郎,我畢竟是你父親!我不忤逆你祖父,你也不要忤逆我!”
這就開始威脅了?
沈濯似笑非笑地看向沈恭。
她們家這位必定蠢死的祖父大人,從來都不知道,沈侍郎自來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尤其是,誰敢威脅他,他就弄死誰!
“父親說的極是。您不忤逆祖父大人,我為子孫的,自然就不會忤逆您。”沈信言溫言和語。
“不過,既然我們家已經說好了要跟修行坊斷了一切往來;您看,您是不是以后就搬回來,不要再過去了?”
沈信言好言好語地跟他商議,“畢竟,您的本意是把家里的產業田畝都給了沈信誨。您也都已經做到了。如今,您在那邊也是白吃人家的糧食,不如,您還是回來吃祖父大人的產業吧?也替那邊省些銅錢?”
沈侍郎語聲溫柔,言辭刻薄,幾乎是字字句句都在往沈恭的臉上扇耳光!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