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日爰看他一臉“我的意思你該明白”的表情,便明白了。
他這是打算賣閨女了!把小暖賣給秦日爰換銀子?
不得不說,他的眼光還真得挺好…在沒有被三爺喜歡上之前,小暖的確考慮過招贅秦日爰為婿的,他們倆若結為夫妻,那才叫天作之合,永遠沒矛盾,永遠相親相愛!
小暖站起身,彎腰說道,“日爰惶恐,日爰與陳姑娘雖見過幾次,也說過幾句話,但從未有逾矩之處,若因此損了陳姑娘的閨譽,日爰萬死難辭其咎。”
那目無尊長的死丫頭,天天拎著棍子在村里橫行霸道,哪里還有“閨譽”這東西!不過,陳祖謨卻從秦日爰的言談里聽出了對小暖的喜歡和維護,這就更好說了。
“日爰和小女,當然都是守規矩的。小暖頑劣,一般男子降不住她,須得有本事的才成。若是能有日爰這樣有本事的好女婿,陳某也就放心了。”陳祖謨明著點了。
秦日爰心中冷笑,面上卻十分地為難,“秦夫人提過要招上門女婿,日爰…”
“秦夫人不過是愛女心切,怕她嫁人后受夫家欺負罷了。若是日爰能讓我和秦夫人放心,我怎么會不把小暖嫁給你?”陳祖謨一臉“我看好你”的表情。
秦日爰喜出望外,卻又強行壓著,這樣子在陳祖謨看來真是滿意極了,他頷首而笑。有了秦日爰這個金龜婿,他日后還愁沒有銀子?!
“可秦夫人說得信誓旦旦,且日爰還聽說…”秦日爰看了一眼已經眉開眼笑的陳祖謨,猶豫道,“先生已將兩位姑娘的婚事,都交由秦夫人做主了。”
陳祖謨依舊是滿臉笑容,“小暖和小草都是我陳家女,秦夫人乃是秦家婦,日爰覺得女兒們的婚事,當由誰做主?”
這個大騙子!真當綾羅霓裳的東家秦日爰是傻子不成?秦日爰面露疑惑,不答不問。
陳祖謨也沒指望一兩句就能嚇唬住他,接著道,“陳某與秦夫人雖然合離,但小暖和小草仍是我們的孩子,天下哪有不盼著自己的孩子好的父母?無論是陳某還是秦夫人,我們的心都是一樣的。”
聽到這里,秦日爰才算明白為什么陳祖謨會在茅屋見自己。
他這話要是在陳家說出來,怕皮氏和柴玉媛聽見都得跳腳,在山長茶宿說出來,客人們就得噴茶!
娘聽了會招呼耳刮子,妹妹聽了會把他懟死,大黃接著會上來把他的衣裳撕了!
自己呢?
最了解內情的秦日爰微微頷首,沒心情聽他再編下去怕自己忍不住揍他,“先生言之有理。見先生安好日爰也就放心了,坊里還有事,吃了您這杯茶,日爰便告辭了。”
陳祖謨本也沒指望留他用飯,“也好,我與日爰頗為投緣,每見到你便生出親近之感,待你空閑了再來與我清談,到時叫上小暖,那丫頭的飯做得還成。”
秦日爰差點噴茶,深吸一口氣才撐起笑意,微微點頭站起身要告辭,等他上正題。
自己都說得這么明白了,他居然一個字不提自己找他何事!陳祖謨沉不住了,直言道,“日爰稍待,還有一事,陳某需你幫忙一二。”
秦日爰點頭,“先生請講,但凡日爰能做的,定義不容辭。”
就知道你會如此!陳祖謨嘆口氣,“你也曉得陳某最近因家父和夫人吃了官司,朝廷責罰了五千八百兩銀。陳某前因京城賃屋、買書建書舍,后因家父去世的花銷,手里的銀錢一時周轉不開,不知日爰可否暫借陳某一些?”
“一些?”小暖反問道,“先生既然開了口,日爰便不能駁了先生的面子,只是不瞞先生,日爰今年新開的幾家鋪子還沒見回頭錢,手里的流水實在是有限…不知先生要用多少時日?”
陳祖謨一聽便不高興了,自己基本上已經口頭允了他和小暖的親事,他拿錢給自己用,還要收回去不成!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見秦日爰目光坦蕩無懼,不肯退讓,陳祖謨只得咬牙道,“五千兩,四月。”
這叫一點?真是好大的口氣!
想得美!
秦日爰掙扎了一陣,“先生什么時候用?”
“這三五日內。”陳祖謨嘆口氣,“朝廷催得緊,陳某也不愿做個無信之人。”
秦日爰面上更加為難了,“不瞞先生,日爰三五日內最多能湊出四千五百兩。”
說完,小暖仔細觀察陳祖謨的臉色,見他并非十分為難,就知道他能湊出余數。
果然,陳祖謨點了頭,“也好,那便有勞日爰了。”
秦日爰點頭,面色更加慎重了,“先生是君子,日爰也不是小人。君子都是先禮后兵的,日爰跟您說實話,如今的世道,若非看在…的情面上,日爰真不敢輕易借出這樣大筆的銀錢。”
陳祖謨點頭表示明白,“日爰之心,陳某明白,你肯做到這一步,陳某替小女感到高興。”
秦日爰感激地行禮,“還有一事日爰也要講在當面,日爰是生意人,生意人做事謹慎,講究個憑證,若是日爰帶了銀錢來,先生許諾之事可不列在紙上,但這借據還是要寫上一寫的。”
還要寫借據?陳祖謨微微斂眉。
“先生若覺得為難,可尋他人問問看,畢竟日爰這筆錢也要向他人去借來,才能交于先生,讓先生周轉…”秦日爰嘆口氣,“日爰無能,讓先生見笑了。”
“借錢寫借據,自是應當的。”陳祖謨知求人難,已經張了這個口,怎么可能放他走掉,再找旁人試。
看著秦日爰面帶欣喜地走了,陳祖謨嘆口,寫便寫吧,能用這番話騙住秦日爰,卻不見得能騙了與小暖熟識的趙書彥。
趙書彥若不肯借他錢,在濟縣他便只剩兩個借處,一是地下錢莊,二是夫人那里。
這兩個,陳祖謨都不能借!
便是寫了借據,四個月后自己無錢歸還,他秦日爰看在小暖的面子上,也不會把自己如何,陳祖謨翹起嘴角。
放下這塊石頭后,他便拖著疲憊的身體進內室睡了。
只等著秦日爰拿銀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