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奇此時已經怒火攻心,失去了約束之后身形急速膨脹,再度化為體長九丈的龐然大物,與此同時催生巨大骨翅,縱身發力,轟然升空。
待得吳中元抬頭上望,窮奇已經凌空轉向,往北疾飛而去。
“吳荻,過來接我。”吳中元提氣發聲。
聽得吳中元呼喊,吳荻急忙控馭金雕前來接應。
片刻過后,金雕載著吳荻來到,吳中元提氣拔高,落到金雕背上,“走,往北去。”
“成功不曾?”吳荻急切追問。
“目前還不好說,”吳中元言罷,轉身沖吳白夜和老瞎子所在的位置高聲喊道,“吳白夜,我們二人前去追它,你護送相國先回有熊。”
“領命。”吳白夜大聲回應。
吳中元和吳白夜一呼一應之間,金雕已經向北飛出了十幾里,飛行速度可謂風馳電掣,但是與窮奇相比還是差了不少,此時窮奇已在數百里外,只能隱約看到一個黑點兒。
“它飛的太快,我們追不上的。”吳荻說道。
吳中元搖了搖頭,“不礙事,我已經與它七竅連通,不管它飛去哪里,我都能找到它。”
聽得吳中元言語,吳荻疑惑看他,她自己也是巫師,自然知道七竅靈通俘獲的坐騎和扈從會絕對服從主人。
吳中元知道吳荻在想什么,便解釋道,“我已經俘獲了它,但它氣性太大,不愿受制于人,故此惱羞成怒,氣急發狂,我若強加約束,它怕是會氣急身亡。”
“可以嘗試安撫。”吳荻建議。
吳中元再度搖頭,“沒用的,我剛才試過了,它現在怒火中燒,滿心戾氣,連它自己都控制不住,我又豈能平息安撫。”
吳荻皺眉點頭,似吳中元所說的這種情況怕是沒有任何巫師遇到過,正常情況下只要巫師與坐騎連通了七竅,巫師就可以左右坐騎的情緒,吳中元無法左右窮奇的情緒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窮奇的元神比吳中元的元神強大,至少在發怒的時候比他的元神強大。
身為施法者,吳中元比吳荻更加憂慮,此時的情況就像馴服烈馬,這根韁繩雖然套上了,但烈馬氣性太大,不服管教,如果勒緊韁繩強加約束,后果很可能是將這匹烈馬給活活勒死。
窮奇乃上古第一兇獸,如果先前不是誘騙誤導,趁虛而入,他根本就沒有俘獲的可能,而今好不容易與窮奇建立了心靈感應,他如何舍得輕易放棄。
“它現在何處?”吳荻舉目遠眺。
“北方六百里外。”吳中元隨口說道,此時窮奇已經不見了蹤影,但他能夠清楚的感知到窮奇所在的位置,窮奇仍然在向北移動。
“六百里?”吳荻好生驚訝,“此物怎能飛的如此快速?”
吳中元搖了搖頭,他也是第一次與窮奇接觸,對此物并不是非常了解,不過有一點他能確定,那就是窮奇的移動速度是可以超越音速的,因為音爆這種現象只在超過音速的時候才會出現。
“它能否快過青龍甲?”吳荻小心翼翼的問道。
吳中元想的也正是這個問題,他曾經控馭青龍甲與心月島的黑衣老者伴飛同游,那時他是將青龍甲催到極速了的,回憶那時的情景,再與窮奇的速度進行比較,最終得出一個不是非常精準的答案,“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是很難詳加比較的,不過我感覺它的速度不遜于青龍甲。”
回答了吳荻的問題,吳中元這才想起吳荻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透著小心翼翼,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她何以如此,吳荻問窮奇能否快過青龍甲,是想確定窮奇能否追上黎泰,而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對黎泰反叛的一種假設,吳荻擔心他會怪責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想到此處,便出言說道,“我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倘若他們再有不臣之心,噬主反叛,那就新賬舊賬一起算,誅其九族。”
見吳中元并無怪責之意,吳荻心頭大輕,淺笑說道,“氣話你說過好多次了,你何曾真正誅過?”
“那是沒被逼到那個…”吳中元說到此處話鋒急轉,“它停下來了。”
“位于何處?”吳荻急問。
“飲馬河下游。”吳中元靜心感知。
“可是去了北關?”吳荻問道。
聽得吳荻言語,吳中元急忙感知定位,隨即倒吸了一口涼氣,“它真去了北關的黑水潭。”
吳中元話音剛落,吳荻便送出意念神授金雕竭力加速,如果啰嗦發問,吳荻也就不是吳荻了,窮奇此時已經氣急發狂,前往北關無疑是與玄武打斗去了。
先不管窮奇為何會去尋玄武打斗,只說后果,玄武老邁,已是日落西山,風燭殘年,萬一被窮奇打殺,北關就會失守,妖族就會脫困。
待得金雕唳叫加速,吳荻方才出言問道,“窮奇為何會去黑水潭?”
“不清楚,”吳中元搖頭,“它現在氣急發狂,一心只想廝殺宣泄,可能這方圓千里只有玄武與它勢均力敵,堪為對手。也可能它之前就與玄武有仇,狂怒之下又想到了它。”
“打起來不曾?”吳荻又問。
吳中元送出意念,感知窮奇的情緒,窮奇此時仍然處于憤怒和氣堵狀態,如果打起來了,就不會感覺窩心氣堵了。
“暫時還沒有。”吳中元搖頭說道。
雖然心急如焚,但趕去黑水潭總需要時間,吳荻知道急也沒用,此外她也很清楚倘若到了生死關頭,吳中元可以控制和約束窮奇,“窮奇的戾氣可會影響你的心性?”
吳中元搖了搖頭,轉而又點了點頭,“它雖然元神強大,兇殘嗜殺,卻終是扈從下屬,不得反客為主。不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無人能夠不受他人和外物的影響,我也不例外。正所謂與小人交,如入庖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與君子交,如入幽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若是頻繁感受它的暴戾之氣,潛移默化之下我也難免受其影響,會少仁和而多肅殺。”
“哦。”吳荻輕輕點頭。
金雕疾速向北的同時,吳中元一直在感知窮奇的情緒,他很擔心窮奇的憋悶氣堵會突然消失,因為這種憋悶的情緒一旦消失,就是說明窮奇跟玄武打起來了,且不說孰強孰弱,窮奇既然敢去,就說明它不怕玄武,萬一把老邁的玄武給殺掉了,直接就將妖族給放出來了。
但與此同時,他又擔心繼續憋悶氣堵會傷及窮奇心脈元神,這可是一件足以與四大神獸抗衡的大殺器,而且現在這件大殺器的控制按鈕還在他的手里,萬一氣死了,他勢必抱憾終身,這可比現代人與五百萬失之交臂還要遺憾百倍。
金雕風馳電掣,沒過多久便趕到了黑水潭附近,此時窮奇正在黑水潭上方撲打沖撞。
吳中元早些時候曾經來過黑水潭,那時他便發現潭中黑水多有異樣,雖然漆黑如墨卻月下反光,當時老貳還試圖往譚中拋扔石塊兒,被他給阻止了。
事實證明黑水潭里的黑水并不是水,而是一種黑色的特殊液體,此時譚中黑水已經封凍,用封凍來形容實則并不精準,還是液態,只是變的極為堅硬,窮奇此時就站在變硬的黑水上,一邊怒吼咆哮,一邊高仰急落,用兩條粗大的前肢重擊水面,雖然不曾擊破水面,卻搞的水潭四周地動山搖。
“這黑水是何事物?”吳荻疑惑求解。
“我也不太清楚。”吳中元搖了搖頭,上次他來的時候是跟姜南等人同行,吳荻并不在場。
“誰?”吳荻突然轉頭四顧。
吳中元不明所以,也隨之疑惑張望,但四顧之后卻并未發現異常。
“有人在與我說話。”吳荻說道。
吳中元尚未接話,吳荻又道,“它自稱玄武。”
吳中元雖然意外,卻也不是非常意外,因為四方神獸都有傳音的能力,玄武此前也曾經傳音于他,不過令他意外的是玄武為什么不傳音于他,反而與吳荻說話。
而吳荻接下來的話也解了他心中疑惑,“它讓你斷了與窮奇的七竅連系。”
吳中元聞言,急忙如言施為,與窮奇的感應一斷,玄武的聲音隨即傳來,“你竟以七竅靈通降了這頭瘋狗?”
玄武的聲音很是中性,不辨男女,但此番玄武的言語之中透著強烈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就在吳中元思慮應該如何接話之際,玄武的聲音再度傳來,“速速帶走,莫要讓它自這里狂吠撒潑。”
吳中元現在是窮奇的主人,窮奇惹禍,主人得負責,“扈從蠢笨兇蠻,驚擾了尊上,還請尊上大度寬容,我也是剛剛降得此物,而今它氣急敗壞,怒火攻心,若是再加約束,怕是會當即氣死,尊上博學廣見,可有安撫之法指點一二?”
“此物大兇,氣死也好。”玄武言語之中透著強烈的厭惡。
“尊上所言極是,”吳中元說道,“然大難將近,人獸不安,此物還有些能耐,就此死了甚是可惜。”
吳中元言罷,玄武沒有立刻傳音,等了片刻方才再度開口,“這瘋狗欲求不滿,陽亢難平,故得癲狂暴躁,發瘋亂咬,你只誆它帶它尋親求偶,它自會隨你去。”
聽得玄武傳音,吳中元眉頭微皺,半信半疑,再想求證,玄武已經斷了與他的感應連系。
且不管是真是假,死馬只當活馬醫,意念送出,感應窮奇,“莫生氣,我帶你尋偶去。”
正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玄武的指點非常對癥,感知到吳中元的意念,原本狂躁發怒的窮奇竟然瞬間平靜了下來,歪頭側目,回應情緒。
情緒是很抽象的,若是具體到言語,它想表達的情緒應該是“在哪兒?”
“走,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