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傻摁倒之后吳雷好生驚慌,提氣發力,劇烈掙扎,而那白鷺也在撲騰翅膀,試圖脫困。
眼見吳雷和那白鷺掙扎,大傻兩條前肢同時下壓,它的節肢粗逾石柱,沉重異常,吳雷的雙腿登時被壓斷,而那白鷺則直接被碾死。
吳雷此前已經在大傻的大力沖撞之下受了嚴重的內傷,此番雙腿又被壓斷,更是雪上加霜,身體的疼痛尚可耐受,但朝夕相伴的坐騎就死在身邊,憤怒悲傷,狂吼亂叫。
吳雷這個樣子自然是跑不掉了,吳融正在遠處徒勞掙扎,確定二人難能走脫,吳中元收回神識,自坑底翻身爬起,踩踏石壁躍出了天坑。
躍出天坑之后發現大傻已經舍了吳雷,跑到不遠處啃噬樹木,而吳雷則抱著那只已經斷氣的白鷺傷心悲號。
吳中元沒有理睬吳融和吳雷,快步走到吳荻旁邊,攬她脖頸,試其鼻息。
吳荻呼吸還算平穩,亦無其他異常,之所以昏迷不醒乃是此前遭吳融或吳雷重擊后腦,被震暈了。
晃了晃,不見吳荻蘇醒,吳中元也沒有急于喚醒她,又邁步向不遠處的吳雷走去。
眼見吳中元向他走來,吳雷這才自悲痛之中回過神來,強定心神,想要嘗試作法。
不等他施出法術,吳中元的弓箭已經對準了他。
雙方之間的距離不過三丈,吳雷身受重傷,又斷雙腿,一旦吳中元放箭,他便避無可避。
吳雷自然知道這一點,自忖無法在吳中元放箭之前施出法術,便沒有徒勞嘗試,深深呼吸,閉目嘆氣。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他想象中的情況并沒有發生,待其睜開眼睛,卻發現吳中元已經離開他向吳融走去。
吳融此時正在呼吸吐納,試圖祛除先前吸進體內的毒氣,見吳中元走近,強打精神撐臂起身,勉強站立怒目相向。
正所謂爛船還有三斤釘,雖然吳融身中劇毒,吳中元也沒有太過靠近,只自五丈外站定,歪頭打量著他。
紫氣高手靈氣可以外放,居山淡紫靈氣可以外放兩丈,洞淵紫氣可以延伸五丈,太玄深紫可達八丈,在這個范圍內,都處于對方的攻擊范圍。
一秒,兩秒,三秒,三秒的冷視之后,吳中元移走視線,轉身離開。
轉身之后發現吳荻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目瞪口呆的看著狼吞虎咽的大傻。
吳中元走到吳荻近前,“你有什么打算?”
“此為何物?”吳荻指著大傻答非所問。
吳中元沒有回答吳荻的問題,“此地不宜久留,我得走了,你有什么打算?”
“他們二人有心取你性命,而今受制于你,你竟不殺他們?”吳荻顰眉問道。
“我自有計較,”吳中元說道,言罷,又道,“我現在擔心的是你,你的處境不比我好多少,留在熊族很危險,跟我走更不安全。”
“你想我留在熊族,還是想我跟你走?”吳荻問道。
吳荻此言一出,吳中元無奈搖頭,女人就是女人,在她們眼中沒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事情,不分時候,不分場合。
“搖頭是什么意思?”吳荻問道。
“你想留在熊族你就留在熊族,你想跟我走我就帶你走。”吳中元說話之時以眼角余光觀察遠處的吳融和吳雷,便是二人身受重傷,也得提防他們突然發難,以他目前的修為,挨上一記雷霆之怒直接就有喪命之虞。
“我聽你的。”吳荻直視吳中元。
吳中元笑了笑,誰拿主意,誰就得承擔后果,這個道理誰都懂,吳荻非要讓他決定,多少有些裹挾的意味,但他無法確定吳荻是真的自己拿不定主意,還是已經打定了主意,只是在試探他的反應。
“你留在熊族,至少熊族不會傷害你,你如果跟我走,所有人都有殺你的理由和動機。”吳中元說道。
“我也這樣想。”吳荻點了點頭。
“我送你回大澤。”吳中元言罷,心念閃動,神授大傻向他靠近。
復雜的指令大傻不能理解,但讓它過來,大傻還是聽得懂的,不過它沒吃飽,幾步一回頭,對食物戀戀不舍。
待大傻爬了過來,近距離仰視,視覺沖擊力更大,吳荻驚嘆追問,“此物到底是什么?”
吳中元自然知道大傻是什么,但屎殼郎三個字他實在說不出口,獨角仙三個字也有刻意造作之嫌,干脆回答,“我也不知道。”
“怎么有些像推糞蟲?”吳荻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吳中元。
吳中元沒有接吳荻話頭,而是縱身躍上了大傻的頭部,大傻在飛行時雙翅會快速扇動,故此它的后背是坐不得人的,但它的獨角后面有片略微凹陷的平坦區域,有兩米見方,后面是它巨大的眉骨,而前面則是巨大的獨角,這兩米見方的區域應該屬于它的鼻骨區域,后面有凸出的眉骨依靠,前面有獨角保護,可站,可坐,甚至能躺。
吳中元沖吳荻招了招手,“走吧,我送你回大澤,吳融身中劇毒,得盡快回去叫人前來給他醫治,吳雷傷勢太重,天地回生起效甚微,也需要借助藥石。”
短暫的仰望之后,吳荻縱身躍起,落到了吳中元旁邊。
吳中元心念再動,命大傻振翅升空。
此前他曾經手把手的教導大傻,此番下令不再是單純的意念,還加上了大傻此前振翅升空的動作,如此一來大傻就能理解了,扇動翅膀,離地升空。
“以德報怨貌似不是你的作風。”吳荻低頭下望,直到此時她也不明白吳中元為什么會放過吳融和吳雷。
“的確不是。”吳中元隨口應著。
“即便你放過他們,吳熬也不會就此罷手。”吳荻又道。
“我也知道,”吳中元歪頭看向吳荻,“你以為我不想殺了他們?我不是不想殺,而是不能殺,熊族本來就弱,再殺掉兩名巫師,若是外敵入侵,熊族更是無力抵御了。”
吳中元言罷,吳荻緩緩點頭,快意恩顧全大局之間,吳中元理智的選擇了后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本能,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是奴性,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是勇敢,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理智。
吳雷此時仍然處于失去坐騎的痛苦之中,見大傻載著二人飛高,氣急怒吼,“便是你今日放過我,他日相見,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聽得吳雷喊叫,吳中元沉聲說道,“我留你性命是為了讓你抵御外敵,保護族人,不是為了施恩于你。回去告訴吳熬,他不配做熊族大吳,他偷走的東西,三年之內,我一定會搶回來。”
吳中元言罷,吳雷沒有再叫喊,可能是震驚于吳中元的正式宣戰,亦可能是疑惑吳中元定下三年期限是胸有成竹還是狂妄自大。
“你果然不甘屈居人下。”吳荻微笑開口。
“我之前表現出了甘屈人下嗎?”吳中元微笑反問。
吳荻搖了搖頭,“你為何定下三年之期?你可知道練氣猶如登山,越往后越艱難,就算有補氣丹藥輔助,想要晉身太玄最快也得八年。”
“我說三年還是留下了余地的,三年之內若不能天下一統,包括三族在內的所有部落都迎來滅頂之災。”吳中元正色說道。
吳荻知道吳中元不會危言聳聽,聞言甚是驚詫,“何出此言?”
吳中元先沖大傻指明了飛行的方向,然后才將與吳大烈南下途中見到的那只紅色怪鳥跟他說過的話告知了吳荻。
“那只鎮守南關的巨鳥當是南方神獸朱雀無疑。”吳荻說道。
吳中元點了點頭,“應該是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分別駐守東西南北,旨在阻止東海,西漠,南荒,北疆的兇禽猛獸侵入中土,自伏羲女媧劃定乾坤之后,它們一直奉命把守關隘,保護我們免遭禽獸侵害。但它們年老體衰,難免會有疏漏懈怠,故此最近一段時日才會屢屢出現獸群進犯人類城池的事情。”
“朱雀當真與你說過三年之期?”吳荻問道。
吳中元再度點頭,“我記得很清楚,它說的是最多三年,它們就全部解脫了。言外之意是它們可能不是在同一時間壽終正寢,有些可能會早一些,有些可能會略晚,總之三年是最長時限,可能還會提前。”
“可恨三族仍在內訌爭斗,大禍臨頭尚不自知。”吳荻面色凝重,根據三族目前的形勢來看,想讓他們摒棄前嫌,攜手對外是不可能的事情,各族都會打自己的小算盤,都恨不得讓別人上去打的損兵折將,自己躲在后面撿便宜。
“想要抵御強敵,必須三族一統,只有這樣才能遣兵調度,全面布防。”吳中元說道。
“三族一統,怕不容易。”吳荻搖頭,而今三族連通婚都不被允許,更別說合而為一了。
“如果三年之內不能三族一統,我們怕是有滅族之憂。”吳中元說話的同時不時舉目遠眺給大傻指示方位,大傻現在還沒有方向的概念,需要頻頻糾正。
吳荻微微顰眉,“我們并不了解對手。”
“只是不完全了解,”吳中元說道,“目前我已經能夠確定兩件事情,一是它們并不是散兵游勇,烏合之眾,而是有個神秘而強大的存在自幕后操控指揮。二是它們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在很久之前它們就開始著手準備了。”
“何出此言?”吳荻問道。
“起初三族的關系雖然并不非常融洽,卻也沒有爆發戰爭,為什么會逐漸交惡?如果不是有人在暗中挑撥煽動,不可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吳中元說道。
不等吳荻插言,吳中元又說道,“二十年前鳥族和牛族聯手進攻熊族都城,其實是沖著我來的,是誰告訴了他們我是金龍轉世?它為什么要跟牛族和鳥族說這些?它在擔心什么?”
吳荻何其聰明,立刻有了判斷,“它在擔心金龍統一三族,對它們日后的進犯產生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