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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世事一場大夢

  我走了。ωヤノ亅丶メ..周寸光走到門口,并沒有回頭。

  顏九成跟在他的后面,沒有再多問他大概什么時候能帶科學家來魯道夫的實驗室,自己大概要等多久,他知道周寸光不會說,因為他也無法確定。

  事情就是這樣,一切都有變數,而自己也不是那個能掌握全場的人。無論是間諜還是反間諜,這一行就是環環相扣,再強大的能力者也只是其中的一環。

  而只要一環出了差錯,滿盤皆輸。

  在人類歷史上,東方大國的戰爭期間的諜戰數不勝數,多少優秀的間諜反間諜人員自己本身并不會出差錯,也沒有豬隊友,可就是暴露了。這就是無奈之處,人終歸不可能像007一般,擁有用主角光環。

  來這兒,抱著必死的決心,這是最基本的。

  而更殘忍的是,來這兒,也要做好雖然死了,任務卻沒有完成,白死一場的可能。而這種可能是大概率的。顏九成心里明白這一點,周寸光也明白。

  到了門口的周寸光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問道:那個黑客,宣林,多大?

  23吧,后天是他生日,馬上就滿23。顏九成說道。

  這么年輕,希望技術靠譜啊。周寸光微微皺起眉頭,有些擔憂,23,他自己32歲,巧了,也是后天生日。只是他生日只有父母和組織知道,他人無人過問。

  顏九成與周寸光雖然是戰友,個人關系卻并不親密,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問他什么時候生日。不過周寸光也并不在意,他孤獨了一輩子,不差最后這一天。

  是的,這恐怕是他最后一天時光了,搞不好只有最后兩個小時了。

  周寸光并不害怕,還很期待。死亡有什么可怕的?早就活膩了,只可惜的是,他的夢想還沒有實現,恐怕也不會實現了。

  至于夢想是什么,他本沒有告訴任何人,無奈組織有測謊儀,在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本想含糊過去的,沒想到做不到,只好說了。

  除了組織,誰也不知道他的夢想是什么,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事到如今,也實現不了了。

  技術沒有問題,他是我們國家最這話的時候,顏九成臉上的贊許是擋也擋不住的。

  來這兒的,誰不是天賦之選?周寸關依舊刻薄,他不以為然的態度讓人不舒服,可他隨后伸出手:再見。

  這位性格乖張,甚至有些扭曲的頂尖暗子,第一次向顏九成釋放些許親近的信號,顏九成連忙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小小的手,真的像一個孩子。

  我們老家有句話,叫人死之前,見個活面兒。我們也算是見了活面兒了,不過不一定會死,我會竭盡全力的,你原定待命吧。

  周寸光的口吻依舊是命令式的,他微微昂著頭,身上散發的強大氣場和自信讓顏九成只能聽從命令,目前,沒有第二條路了。

  你……顏九成想說點什么,可仿佛被魚刺卡住了咽喉,什么都說不出。

  會是一條活路的,放心。周寸光率先松開了手,往后退了步,朝著魯道夫點了點頭,隨后轉身離開,沒有半點情感波動。

  出來了。黑玫瑰看了眼時間:進去了五分鐘。

  屏幕上,拐角的監控雖然只能遠遠地拍到魯道夫實驗室門口,卻足以看清楚周寸光從里面出來的模樣,他一出門,并沒有朝著返回的道路走去,而是走向了另一條路。

  盯緊了。黑玫瑰極為沉穩:他在走迂回路線,也有可能這里頭還有內應,在碰頭。

  魯道夫門口的監控一直開著,不要關閉,時時刻刻盯著。黑玫瑰陰了陰眼,輕輕念叨:奇怪,他進去了五分鐘,難道就跟魯道夫交流信息?他的同伴呢?

  魯道夫實驗室里沒有監控,我怕剛剛臨時進去安監控會打草驚蛇,沒敢安。但是你看……咔咔,隨著鍵盤敲擊的聲音,屏幕上出現了四個畫面,這四個畫面分別是魯道夫東邊和西邊外面窗戶外的監控,一處房門外,一處可能通往隔壁房間的通道處。

  形成了包圍圈,無論誰從哪個方向進入,都盡在眼底。

  不錯。黑玫瑰對特工的安防表示滿意,果然是專業的,無可挑剔,她站起來,從一旁拿過一些伏特加喝了一口,雖然交代了他人盯著,可是她嚴謹,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監視屏。

  搞不好有地下通道,聯系一下別墅區管理層,問問情況。黑玫瑰嗅到了要害處。

  是。不過這需要時間,他們未必會提供。

  不礙事,有是錦上添花的事兒,沒有也不妨礙。黑玫瑰伸出手指了指魯道夫實驗室門口的位置:不管他們有沒有地下通道,只要看到科學家一進去,我們就破門,不給他們任何時間。

  嗯,他們到魯道夫的實驗室,就等于到了死亡之地,頭兒,難怪你……

  別吵我。人馬屁還沒拍完就忍來一通白眼,連忙閉嘴,黑玫瑰豈是那種會被馬屁沖昏頭腦的人?她辦正事的時候極其討厭這樣。

  他們有黑客,如果技術夠好的話,很可能把屏幕延遲。黑玫瑰的頭側了側,果斷地將自己的心腹喊了進來:你,帶著望遠鏡,從對門的樓一直盯著這扇門。

  科技是會騙人的,旁人想不到這一層,可閱歷豐富的黑玫瑰不但能想到這一層,五年前的一次活動中,她還遭遇過類似的情況:明明在監控上看到對手剛剛步入目標點,可當她準備收網的時候卻發現對手早已離開。原來對方用黑客技術干擾了監控,硬生生讓她看到的畫面遲緩了整整三分鐘。

  三分鐘,再肥的豬都跑遠了,那一次讓她吃了個教訓。

  好在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路都算數。

  就拿著望遠鏡盯著?

  有時候,人工比科技好,按照我說的做。

  昔日吃了個教訓,在今日卻讓黑玫瑰扼住了周寸光安排的命脈,妄想通過宣林干擾監控來達到迷惑敵人的效果,是不可能了。

  魯道夫說研發走不開,過半個小時再去會議室,要他們先開始討論。對講機里傳來了消息。

  其他科學家都到位了嗎?黑玫瑰問道。

  到位了,兩位東方大國的教授都到了。

  黑玫瑰站了起來:我去溜達一圈,配合他們演演戲,你們盯緊了。走到門口,她想了想后又喊了兩個親信進來,一起盯著屏幕。

  任何人都不許離開,除了跟我溝通,不允許其他任何溝通,也不許走開,誰走漏風聲,知道我的規矩的。黑玫瑰伸出手推了推墨鏡,紅唇底下的白色牙齒,閃著瘆人的光:十分鐘后,我會回來。屎尿都給我憋著,別出幺蛾子。

  屏幕前四個人齊聲應到。四個人任何人都不能因為任何事離開,不能因為任何事與人對講,在黑玫瑰發出這命令的下一刻,幾人都把身上的對講機和其他聯系工具取了下來,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四個人盯著屏幕,人足夠了,能確保不會因為某個人出神或眼花而遺漏畫面。

  而四個人相互牽制,如果誰有問題,其他人會立刻出手殺了那個人。

  雖然這四個人有三個是跟隨依舊的親信,另一個則是特工那邊的首領,按理來說是不會有問題,可‘按理來說’,這四個字在黑玫瑰的字典里,本身就是錯誤。

  只有做到絕對的萬無一失,才能確保行動成功。數十年的經驗讓這朵黑色的玫瑰在黑夜里開放到如今,雖然她一眼就看出周寸光是個沒經驗的,可他的隊友是什么情況,不得而知。

  縱使他們一進魯道夫的實驗室就面臨死亡,可小心小心再小心,總是沒錯的。

  東方大國的這支隊伍算是遇到了對手了,這種對手極其罕見,在間諜史上戰果碩碩,光提名字就足以令人聞風喪膽。

  她,在以前獨自一人當間諜的時候就從未敗過,又怎么會讓自己敗在有眾多特工可以調遣的戰局里呢?

  從布局到安排人手,再到推理預見,黑玫瑰都對得起她的名聲,更對得起她走過的這一路。還是那一句話,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用句東方大國的話來說,我吃過的飯比你吃過的鹽還多,你又如何贏我?

  周寸光出去后,顏九成轉過頭看著魯道夫,從他進來到現在,他就想跟魯道夫說說話了。

  您知道了?對嗎?他開口道。

  魯道夫有些意外,只是這意外一閃而過,隨后便是看破紅塵的心灰意冷,點了點頭:對不起,我竊聽了你們在中轉站的話,知道了。

  顏九成很是懊惱地咬了咬牙根,這種失誤簡直是低級錯誤。他也很是后怕,這魯道夫還好沒有受不了打擊而自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呃……一時,顏九成不知說什么。

  是告訴他詳細的情況,還是依舊裝聾作啞,盡量將他內心的創傷減少到最低?

  我答應了你們,合作的,不會不算數,你不用擔心。魯道夫臉上浮現出澀澀的笑容,他低著頭看著自己長滿繭子的手:你告訴我吧,你知道的關于我的全部消息,我反正我都知道大概了,沒必要瞞著了。

  清晨的魯道夫差點了結掉自己的生命,他甚至已經將槍口伸進了自己的口腔,可在最后一刻,他想到了顏九成,想到了跟他的承諾。

  不管怎么說,承諾終究是承諾,他跟人說好了的,對方也給他打聽到了他的研究成果去了哪里,沒有道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然后一命嗚呼,什么都不管了。

  魯道夫流著淚,將槍口從嘴里拿了出來,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位被國際法庭列為頭號科研罪人的黑科,拋棄了父母,丟妻棄子的負心漢,非法使用上千顆頭顱的惡魔,他是善良的嗎?

  外人看來,他是罪惡的。尤其是那些頭顱的親人,戰區的尸體很多是搶奪的,若知道自己的孩子尸骨未寒便被人切下腦袋,而這個人沒有半點敬畏和惋惜,滿滿的都是高興。

  多少人厭惡至極。

  還有科學家們,他們的親人欲哭無淚,這種根本解釋不了的藥劑遠遠地超過了現有的生物技術研究,破解不了便找不到兇手,這么多少人類之光的熄滅啊!

  魯道夫是罪人啊!

  他知道自己是罪人,他知道的。他不想,可人生在他選擇了拋棄國籍來到這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黑暗。可哪怕知道,魯道夫還是選擇了不自殺。

  他答應了顏九成的,答應了,就不能失約,如果失約了,搞不好就是間接殺人了?

  雖然魯道夫間接殺了這么多人,可那都是他不知曉的情況,可遺憾的是,雖然他不知曉,結局已經注定了。清晨的魯道夫踏著寒霜,吊著最后一口氣,履行自己人生最后一項任務。

  或許,他這輩子,也就這項任務是做對了的。

  魯道夫站了起來,走到了軌道那,拿出卡刷了刷,又抬起瞳孔掃描。只聽得咔地一聲,一個小箱子彈了出來,他指了指:這是我設計的,你拿著這張卡,在這里刷,就能控制鐵軌,這項設計只有我知道,是我自己親自安裝,沒有旁人在。你放心,我說了會配合你們就會配合你們,這是我們的合作。

  顏九成明白,魯道夫這是用行動來向自己證明,他絕對不會食言,也是用行動來交換他要的資料。

  你聽完后,不要太沮喪,你是被蒙在鼓里的,不是惡人,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著我們離開,我們本身也是來這營救科學家的,多一個不多。

  在告訴魯道夫全部真相前,顏九成先給他打了強心針。

  真的?魯道夫抬起眸子,眼底亮了亮。

  真的。顏九成很肯定地點點頭:雖然我們東方大國的技術不行,可能設備也比不上這兒,可是我們會盡可能地提供您想要的研究環境,我們人多,我們的遺體捐獻者都會優先您,您不用有后顧之憂。

  可是……我會被逮捕吧。魯道夫垂下眼睛,苦笑道:我也應該被逮捕。

  會有辦法的,您那么多研究的成果能造福人類,您不就是為了造福人類才來這兒的嗎?我們會幫您。

  謝謝。魯道夫依舊看著自己的手:說我的事吧,原原本本告訴我,我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見魯道夫的情緒穩定了下來,顏九成有些微微放下心,其實他的承諾能不能實現,他并不知道,這國際法庭要抓捕是個什么情況,他并不明白。他只是覺得,這么一位人間罕見的頂尖科學家,這么一位把一生都奉獻給人腦類器官,而且掌握了領先全球技術的頂尖人物。

  不應該就這么死。

  也不應該就這么被人利用著,在這兒度過一輩子。

  他應該有更好的人生,有更好的科研,他才30幾歲啊!這種天才,還有漫長的幾十年可以發光發熱,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準確地說,人類人腦類器官研究領域會因為他,而無可限量!

  顏九成快速地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邊說,他邊細細觀察這魯道夫的臉,還是留個個心眼,也是不忍心,把一些殘忍弱化了,就說一些科學家是因為某個藥劑而變成智障,盡可能地簡化整場悲涼。

  應是魯道夫早就有心理預期的原因,他的臉上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的感覺,只是靜靜地聽著,手一直微微發抖,卻沒有失態。

  說完后,魯道夫還笑了笑。

  真像一場夢。他喃喃念道。

  你可以跟我們走,把你的所知帶出去!用你以后的科研造福人類,也是一種彌補,對嗎?顏九成立刻進行規勸,他怕他扛不住。

  真像一場夢啊。他依舊這么喃喃念著。

  說著,他站了起來,相比較昨天的整個人崩潰的狀態,今天的魯道夫鎮定了許多,步履雖然有些蹣跚卻不至于摔倒,他走到窗戶邊上,他推開了窗。

  顏九成立刻十分警惕地走了過去,走到了他的身后。

  我不會死的。魯道夫回過頭,沖著顏九成笑了笑,笑容很是虛弱:你不是說了嗎,可以帶我出去,我出去了后,還要搞科研的。

  聽到魯道夫這么說,顏九成有些寬心了。

  一陣秋風從窗戶那吹了進來,冷得魯道夫打了個寒顫,他就這么靜靜地被風吹著,再一次喃喃念道:又一個秋天來了,這是我在這兒的幾個秋天了?今天我還沒有開始工作呢,到現在了,我居然還沒有做研究,真浪費時間,得爭分奪秒啊。

  說到這兒,他打了個寒顫,深秋的寒,刺骨。

  真像做夢啊……他再一次喃喃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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