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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南下1980

  圣誕假期結束后,轉眼就是元旦,顧驁放松了幾天,便投入了期末的最后沖刺。

  雖然能用于學習的時間精力,只有其他同學的一半左右,但通過提前批的期末考試,對顧驁而言還是沒問題的。

  同時學過文理科的人都知道,文科懂與不太懂之間,只是90分與60分的差距,而理工科懂與不太懂,就是90分與0分的差距了。

  主觀題只要知道點兒,怎么寫都能有點分,何況還有大量的實務、口試,本來就是寓教于工作實踐的,可以為顧驁撈到不少分。

  歷史的車輪,邁進了1980。

  1月10號前后,顧驁拿滿了這學期的六門學分,徹底松了口氣,然后抽時間聯系了一下包處長,詢問寒假前對他的安排。

  “你先去特區吧。那邊的工廠已經日夜趕工裝修起來了、生產設備也是從別的廠子現成加急運過去的。老板這幾天就要招待參觀的曰本財團代表,你要幫忙做好接待中的技術和經營講解工作。

  滬江這邊的事兒要跟最上面打招呼,副主任要把其他都敲定了、攢攢一起匯報,其他條件已經萬事俱備了。你從特區回程時,先過河跟邵爵士打個招呼、然后從香江帶著外景劇組和設備,直接去滬江跟我們匯合。”

  顧驁有些意外:“原來滬江的事兒這么麻煩?我還以為那邊比較快呢。”

  包處長在電話理解是:“不是這樣的,是包船王上次被拒絕了一次,畢竟丟了面子。此次舊事重提,總要加一點兒新的條件——

  他愿意把捐資額從4000萬港幣提高到5000萬港幣,或者1000萬美金。但是,條件從原先的無條件捐款,變成必須命名為‘兆龍飯店’,也就是為他的老父親爭取一個冠名權。

  彭市長擔心‘為資BEN家樹碑立傳’,非得等首長親筆為飯店提詞,才肯執行。首長的墨寶哪能那么容易求取,當然要等機會了。”

  這么一說,顧驁馬上就理解了,因為與他前世紀錄片里看到的情節差不多。只不過他的牽線搭橋讓這個兆龍飯店提前了一兩年,認捐地也從京城挪到了滬江,覆蓋了本來滬江華亭的規劃地皮。

  (注:歷史上因為沒人居中斡旋,包船王對滬江的市政府誤會比較深,怕再次受辱,所以后來轉而求到了京城。書里顧驁幫雙方提前牽線消除了誤解,因此這個蝴蝶效應我覺得是合理的。)

  “行,那我就動身去特區了。”顧驁掛斷電話,然后就去料理機票。

  對于自己到了特區后的工作,他心里是有數的:無非就是老板帶著曰本人來的時候,要在曰本人面前說些好話,一是證明這家合資企業多么有前途、如今經營數據有多好。

  二來么,就是要強調“此前我沒有自己的工廠,因此無法擴大產能,無法利用窗口期賺取更多的錢。所以是我急需內地合資來讓生意事半功倍(說這話時,顧驁代表的是港資身份)”

  總而言之,要讓日方覺得中信的錢非常重要,起到了點鐵成金的功效。這樣曰本財團將來才肯相信中信信托的眼光、認購更多債券。

  雖然是幫別人站臺的事情,但顧驁自己也沒什么損失,畢竟他可以借此認識很多知名企業家,這種人脈對于年輕的他來說,是非常寶貴的。

  當天的航班已經過點了,所以顧驁買到的是次日的,飛香江,然后陸路回關內。

  80年深市沒有機場,要么飛粵州,要么飛香江。顧驁有外交護照,以及隨便往返兩地的長期簽,所以飛香江比較方便。但對沒外交護照的人,寧可飛粵州,多走點路。

  離京前夜,與班上同學、室友告別后,葉紈喊住了他,要請他一起吃個宵夜。

  顧驁坦然跟去,到了校外一家賣雙皮奶和姜撞奶的蒼蠅館子里,才看到伊絲米娜雅也在。

  畢竟大家都還是好朋友么。

  “我們可不光是為了你送行,還是米娜告訴我,說韓老師現在在給你干活?”等雙皮奶端上來之后,葉紈品嘗了兩口,率先發問。

  顧驁看了看米娜:“不能算是給我干活吧,她只是去了一家港資公司。”

  “咱都自己人了,能不能別咬文嚼字?”葉紈有些不快。她覺得顧驁是拿米娜當自己人,而卻跟她見外。

  顧驁:“那你直說提她有什么事兒。”

  葉紈直截了當吩咐:“我也不跟你矯情,韓老師畢竟對我們都不錯,她如今背井離鄉地打拼,也挺不容易的。既然目前去了特區,總歸比在外漂泊好。這里有點小禮物,家鄉特產,你給她帶去吧,記得跟她說,我們都念著她呢。”

  一邊說,葉紈把隨身的包裹交給顧驁。

  顧驁這才想起,韓婷如今也在特區,已經作為合資企業的經營者,即將一起接待曰本財團的考察呢。

  本來么,中信信托在合資后的漢樂電子公司占股60,經營決策權是要收歸新人的。但老板也比較大氣,調查了一下韓婷的背景,發現是外交部出來的好同志,久經考驗,能力也很不錯。在外交部時就擔任過處級職務,如今管一個500萬美元的合資公司,應該是綽綽有余的。

  所以雙方達成一致,繼續由韓婷擔任總經理。(顧驁還讓林國棟裝模作樣演了一下白臉)

  最后中信方面只是介紹來兩個分管財務和審計的高管,其他都可以放手。

  “慚愧,還是你們心細,我都忘了韓老師在那兒呢。”顧驁內疚地接過東西。

  葉紈一陣無語,而米娜則是調侃:“顧學長,你怎么搞的,平時看你跟人交朋友拉關系的時候,激進得跟狼一樣。怎么生活中這么遲鈍。”

  “大廚回家都不燒菜的么。我這不是工作上要結交的人用腦過度了,身邊真朋友反而忽略了。”顧驁直言不諱。

  男人的交友能力,都是帶著強烈功利性的。為了生意和事業,他們可以忍辱負重和投入極大精力。

  但如果對女人也很殷勤,那多半只有一個解釋:想上對方。

  顧驁不在乎與女性朋友,乃至師長之間的禮尚往來、小恩小惠。正說明他一門心思撲在正事兒上,這是一種高尚的表現。他就是個功利主義的大豬蹄子。

  當然了,葉紈和米娜想到這一層,也不能說她們心機。只是女性天生感性、細膩,愿意花心思做那些“不劃算”、暫時看不到回報的事情。

  “有你們提醒我真好,寒假回來給你們帶禮物。”

  次日,顧驁就直飛香江、轉車去深市。

  包處長給過他地址,讓他直接去界河東端的沙角工業區。相關人員如今都坐鎮沙角街道政府的辦公樓,乃至區里唯一的一座酒店,為迎接曰本財團的考察做準備工作呢。

  香江與深市之間的邊界,是由深市河與沙角河構成的——深市河上游從后世的龍岡區山間發源,到了中英街附近就分叉成了兩股。

  主流是深市河,往西注入深市灣。在這一段邊界上,也有羅胡和富田這些百余年歷史的老口岸,粵九鐵路也是從這一側修的。

  而分叉點往東還有一條窄得多的分流,就是沙角河了,該河一路往東,在沙角注入大海。此處的發展比西面要落后很多,因為并不處在粵州香江的連線上,幾乎都是農田、山坡和沙洲。

  去年7月份時建立的蛇口工業區,就是特區和香江西側邊界的。而上個月剛剛新批的沙角工業區,則是特區與香江東側界河的末段。一東一西扼住了兩地邊界的兩端。

  顧驁坐著出租車,顛簸著開到剛剛建立才1個多月的沙角口岸,只看到了香江一側有一座半山上的協天宮、菩薩廟,然后就都是田地了。

  深市這邊,除了正在造的巖田區政府、一座未來規劃為港務局的建筑、碼頭。就只剩下招待所、漢樂電子廠等建筑。剩下的全都是農民的平房。

  整個工業區大約兩到三平方公里面積,放不下多少工廠。只有一條丁字形的公路是鋪了瀝青的,那就是從海關口岸伸向區政府、港務局;而中間的一道分叉,就是從區政府轉向漢樂電子廠。

  其余地塊三通一平倒是搞得挺快,不少農田已經被征收拋荒后平整,但還沒來得及蓋任何房子,路也都是夯土路,水泥都沒有。

  不過,所有往來的人都非常趕時間的樣子,干活兒的也都極度賣力,讓人一眼就看出這是一片熱土。

  畢竟,未來數年內,這是國內唯一一塊政策允許的“新入駐企業所得稅、關稅全免3年”工業區,光這項政策利好,就能像強心劑和腎上腺素一樣讓投資者亢奮。

  邊境西角的蛇口工業區雖然也免稅,但只是免所得稅,年限比這里更久,但沒有免關稅。所以對付“來進口料加工”型企業,沙角的吸引力無疑是獨一無二的。

  而漢樂電子,因為有中信系的全力強推,也成為了第一家入駐沙角工業區并投產的標桿企業。

  從這個角度來說,顧驁讓出一些股份,也是非常劃算的買賣了。畢竟這些都是歷史資歷,沒有中信系的借力,顧驁靠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擺平這么多方面的關系的。

  顧驁按1月1號剛出版的新地圖,找到了區里的招待所。

  招待所是一幢三層樓的殘破水泥房,沒有鋼結構,里面倒是緊急粉刷了一遍。

  老板和日商還沒有來,所以三樓的房間是全部空出來,以便接待大人物的。顧驁拿了介紹信。證明了自己身份,才在二樓弄到了一個房間。

  他還在入住名冊上查到了韓婷就在他不遠的房間。

  這一點確實是出乎顧驁的預料了。他覺得工廠都投產了,怎么也該解決住宿問題。

  如果韓婷在接待外賓期間都要住招待所,那工人平時怎么辦呢?

  洗漱收拾完畢,顧驁敲響了韓老師的房門。

  “誰呢?”里面傳來一聲警惕的女聲。

  “韓老師是我,小顧。”

  “小顧啊,我算日子你也該來了。”這次里面反應倒是很快,衣服都沒換就來開門了。

  “韓老師我…方便進來么?”

  “麻利點兒進來說話!”韓婷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拉進門。

  她可不想讓走廊上的人看見她洗完頭發衣衫不整的樣子。

  “韓老師,你怎么還住招待所呢?聽匯報說廠子已經開工了,那工人們目前是住哪兒的?”

  “當然不可能讓他們住工業區里面了,都在附近租農民家的床位睡,一個月1塊5毛錢,就給搭鋪位了。上班走3公里路,根本不算啥。”韓婷一邊擦頭發,一邊解釋。

  每月1塊5毛錢房租…這還是特區么?

  顧驁再次被這個物價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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