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覺坐上飛機的時候,《富士山下》已經先他一步,早在國內的網上傳了開去。
富士山作為歌曲的背景環境,隨著歌曲,狠狠地在華夏刷了一波存在。一天之內,不知有多少人把旅游的目的定到了這里。于是繼美利堅人民的好朋友之后,韓覺也收獲了櫻花國人民的好朋友這一稱號。
給一個旅游景點賦予主題曲,并不是韓覺的本意。
前世去過某景點的他,聽著滿街“期待著你的回來,我的小寶貝”伴以鼓聲,簡直能毀了一個正常人旅游的興致。
好在《富士山下》的音源還沒有出來,而且伴奏用的還是鋼琴,因此這首歌也沒有一下子爛在大街上,折磨游客的耳朵。不過韓覺彈奏過的鋼琴,倒是一躍成為了新的景點,游客們排著隊與之合照。被韓覺借了演唱設備的那位街頭藝人,唱著低配版的《富士山下》一躍成為了當地風云人物。
盡管網傳的那版《富士山下》演唱設備十分廉價,拾音設備也只是游客的手機,但那極盡優美的旋律,回味無窮的歌詞,返璞歸真的演唱,足以帶人沉浸到歌里。人們聽著歌,隔著屏幕如置身雪中,目睹了一對男女的恩怨與情仇,進行情感上的最后一次整理。
在圈內人看來,《富士山下》這首歌從質量到內容,從時機到首演地點,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次別有用心的前期宣傳,是為即將發售的專輯造勢,十分成功。
圈外人倒是沒想那么多,整首歌聽下來,他們只是在想:韓覺的新專輯怎么還不發?歌里寫的是不是韓覺自己的故事?如果是,對方是誰?韓覺跟誰去旅游的?韓覺前一晚給林芩當演唱會嘉賓了,網傳還一起錄了很多節目,所以跟韓覺一起旅游的會不會是林芩?他們難道剛好上就要分手了嗎?…
韓覺和《富士山下》被頂到了熱搜前面,網絡一時之間又變得精彩熱鬧起來。
樂評人開始發樂評;營銷號開始編故事;粉絲開始羨慕周圍游客,同時準備去富士山;黑粉講韓覺屁股坐得太歪,為什么不寫華山黃山泰山嵩山…其心可誅。
在大多數人想著韓覺一首《富士山下》牽扯出來的事情時,只有少部分人更關心那個一臉落寞唱著《秋桜》的韓覺。
韓覺一回到魔都,老董事長就打電話過來,要韓覺過來一起吃飯。
吃飯的地點是老董事長的家里,一起吃飯的都是家里人,席間老董事長不斷給韓覺夾菜,噓寒問暖。
老董事長知道韓覺要跟章依曼在一起,必然要跨過章耀輝這座大山。但聽著《秋桜》,他是真的為韓覺心疼。
你章耀輝心憂女兒,于是百般阻撓,堵著年輕人自由戀愛的路,怎么,看我們韓覺沒有爸媽就好欺負是吧?我們家韓覺也是有家長的!
如果韓覺哪天結了婚,婚禮上老董事長當仁不讓是要坐男方家長位的。所以當韓覺悄悄跟老董事長說準備去跟章耀輝攤牌了的時候,老董事長用力拍了拍韓覺的肩膀,讓韓覺放心大膽地去!“我這個老頭子幾十年混下來,關系還是有不少的,不用怕那邊搞什么手段。”
韓覺自然暖心不已,抹抹額頭上的汗,不停地喝冰水解辣。
聊到《富士山下》這首歌,老董事長感嘆韓覺現在不僅僅是帶貨能力這么簡單了,甚至能帶動地方產業。
韓覺倒很是清醒,稱:“只是機緣巧合。主要還是那里本來就適合旅游,只是缺少曝光度。”
隨后韓覺說起富士山周圍的景色,贊嘆著怎么怎么好看,最后說:“老爺子,你什么時候有空了跟我說一聲,我們到時候可以一塊兒去那邊玩幾天。”
老董事長笑呵呵地連連說好。
一旁老董事長的親孫子吃醋了,有危機感了:“不就是櫻花國嘛,爺爺,我帶你去!”
小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韓覺,到底誰才是老爺子真正的親孫。
“你來湊什么熱鬧,”老董事長一臉嫌棄地看著孫子:“你媽說你壓歲錢都要花完了,你能帶誰去?馬上開學了,老老實實讀書!”
事實證明,他不是。
小胖覺得偌大的家竟然沒有他的容身之地,簡直沒法待了。端起碗猛刨幾口飯,小胖羞憤離席。
飯后,韓覺逗留了一會兒就準備走了。
“多注意點身體,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反正唱片是我們自己公司發行的,少跑那么幾場沒事的。”臨走前,老董事長絮絮叨叨地開始叮囑。
韓覺耐心聽著,說保證不會讓自己累著。
來的時候帶著一堆櫻花國特產,走的時候抱著一堆特供。到家之后,韓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坐小周的車去了工作室,召集高層管理,針對他接下來一個月的行程進行會議。
“今天下午先拍時尚雜志封面,明天有個代言,后天訪談節目和另一個雜志拍攝,大后天是《極限男人》錄制…下下個星期去美利堅,那邊的預售也很可觀…”秦經理早有準備,說著韓覺大致的行程。
韓覺光是聽著就已經開始累了。但當了這么久的明星,他也沒有抱怨,因為真正更累的行程他都經歷過了,現在秦經理手上的這個行程表已經是經過了刪減的,留在上面的都是些必要的行程。秦經理那邊念著,韓覺這邊聽著,有問題就說,如果沒問題的話,行程就這么確定了。
韓覺有問題要說。
“這些行程已經安排得很好了,不過我個人有一些建議。”
韓覺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發現它確實是緊閉著的,于是奇怪他的心里話是怎么跑出來的。
轉頭一看,發現關溢和秦經理的視線都盯著張近山。
剛才的話是張近山說的。
張近山作為韓覺個人工作室的新任總經理,上任的第一個月都在熟悉工作環境,沒什么存在感,總體還在觀察。偶爾對秦經理和關溢提出一些人事上的整改,偶爾指點職員熟悉業務,偶爾也在關溢沒空的時候,幫忙安排一下唐野的行程。平時也參加會議,但不太發言,要么在會議里贊嘆秦經理,要么會議之后私下略作補充,少有像今天這樣當著面說要提一些建議的情況。
“曝光太多了。”張近山迎著眼前三人的視線,不慌不忙道:
“我在金沙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韓覺出現在熱搜的次數實在太多了。仔細數數看,比章依曼上熱搜的次數多得多,難道是章依曼人氣更低?”
話一出來,秦經理和關溢立馬陷入的沉思。
張近山搖了搖頭,說:“一開始頻繁出現在熱搜上是好事,先曝光了再說,不管是粉是黑都有價值。但現在不是好事了,韓覺人氣已經足夠了,而且都是靠作品吃飯,再頻繁上熱搜榜話題榜,其實是掉價了。看其他在包年一樣經常出現在熱搜里的藝人,都是沒作品才需要靠曝光的。和這些人一起出現在熱搜里,不是我們抬高了他們,就是他們拉低了我們。到時候在路人網友的眼里,我們的檔次怎么也起不來,而且看多了也真的會惹人煩,物極必反。”
關溢聽得滿眼贊同,韓覺聽完十分想鼓掌。
不僅僅是張近山的一番話可以幫他劃去不少的行程,還因為張近山說得有道理。
比如喬峰武功大成,晉升喬幫主之后,是不能輕易參加什么比武大會了。拿到第一固然可喜,但在大家眼里實屬正常,不必嚷嚷。真正收獲最大的是誰呢?是第二第三第四的那些人。“我當年比武可是僅次于喬幫主…”,“在下不才,區區第三,和喬幫主也才差了兩名…”云云,狠命蹭著熱度。
秦經理示意張近山繼續說。
“這還只是一個方面。”張近山繼續說:”一個藝人成就越多,曝光越多,那么對媒體來說,摧毀他的價值也就越大。接下來一個月,我們除了電影和唱片的宣發,其他已經確定的就有《閑著也是閑著》、祥云的廣告,和祥云那邊的《黑鏡》簽約消息。
如果我們和章耀輝有矛盾,以我對章耀輝的了解,他接下來不用怎么費力,只要引起一些人的仇富心理和嫉妒心態,在道德上做點文章,搞點新的黑歷史,然后在我們忙著辟謠的時候,大家已經在心安理得地期待韓覺摔下神壇了。”
秦經理不是笨蛋,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張近山不是在危言聳聽。她到底是搞財政出來的,對數字敏感,但對娛樂圈和大眾心理還是沒有張近山這類老江湖看得遠。
秦經理并沒感覺多少難堪,心里有的只是慶幸。她知道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不妨就把姿態放得低一點,向張近山請教接下來該怎么排韓覺行程。
張近山拿過行程表,開始修改:“綜藝不用上太多,韓覺多少是個導演,這種宣傳以后就是主演的活,要想韓覺出場,得拿人情過來換。《極限男人》跟《閑著也是閑著》是同一個導演吧,這個優先參加,里面也有張子商這個自己人,然后…”
張近山任意發揮著自己的才能,又一次感慨,自己跳槽真是跳對了。
第一次這么感慨的時候,還是在錄音室里看到那充沛的曲庫的時候。看著那些沒被韓覺挑進新專輯里的歌曲,張近山隨意地點開了一首,發現首首都有白金專輯主打歌的質量,饒是以張近山的閱歷和心性,也忍不住頭皮陣陣發麻,心想如果他是韓覺,手里握著這么些歌,他也會拒絕續簽,跳出來單干。如果他是關溢,他也要跟著韓覺出來單干。張近山也終于明白為什么一個小小工作室,竟有底氣花大價錢建造一個頂級的錄音棚。
第二次感慨,是在火種影視公司的時候。當時恰逢孫導《網絡迷蹤》的內部試映,張近山作為韓覺工作室的總經理,被留下一起觀看,看完之后,和王植聊了聊,只覺得這個看似冷清的電影公司其實很有潛力。緊接著祥云的《黑鏡》合約過來,證明了這點。
韓覺在音樂和電影這兩個領域的成就并不算大,在大環境里一個浪花就能淹掉。但張近山一點不為將來感到擔憂,相反他很興奮,覺得能放開手腳一展才華。規模小不是問題,只要擁有最最核心的競爭力——作品,就算是艾都,也不是沒法超越。
如果能帶領這個工作室崛起…
章耀輝第二這個稱號他已經看不上了。
“行程我很滿意,不過我個人還是有一個小小的建議。”眼看著張近山要把一天天的行程安排妥當了,韓覺趕緊出聲打斷那邊的三個人。
秦經理關溢張近山同時向韓覺看過來。
“下個禮拜幫我空出來兩天,我有私事。”韓覺沒有解釋具體的私事是什么。
關溢和秦經理悄悄對視一眼,點點頭同意了。
在氣氛之外的張近山也識趣得沒問,只是默默把那兩天空了出來。
當制定好一份新的行程表之后,張近山先行告退,說接下來打算去和音樂平臺再談談分成,他在那邊有熟人。
老江湖身上值錢的除了經驗,還有人脈。
秦經理看著會議室緊閉的磨砂玻璃門,問韓覺:“真不用告訴張經理?如果他知道一點內情的話,到時候防備章耀輝會不會更有針對性一些?”
“等我見了章董事之后再說也是來得及的。”韓覺解釋道:“章老師那邊跟我講,她爸爸其實還在猶豫,去攤牌的話,結果不一定會糟。”
“猶豫?”秦經理驚訝道:“我不是小看章老師啊,但她是怎么看出來的?”
韓覺心想這其實就叫小看,然而…
關溢猜測:“她經紀人告訴她的?”
韓覺點了點頭。
關溢和秦經理同時露出肯定的神情,堅定道:“那應該是真的猶豫了。”
韓覺只覺得這個反應好眼熟,仔細一想,原來當時他也是這個反應。
“只不過章耀輝為什么猶豫?他在猶豫什么?猶豫插不插手你和章依曼的戀愛?還是猶豫要對你實施多大的打擊報復?”關溢問出了關鍵。
但這一點秦姐也不知道,韓覺沉重地搖了搖頭:“不知道。萬一這個猶豫也是章耀輝故意讓秦姐告訴我們的,那…所以先做最壞的準備總是沒錯的。”
關溢和秦經理點點頭,表示贊同。
在行程出發前,韓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對了,我在《閑著也是閑著》參加了音樂接力,現在文件傳到了我手上,我要傳給下一棒,得先聯系一下對面。”
“誰是下一棒?”
“姜綺。”韓覺一邊說著,就撥通了電話,打給了姜綺。
幾秒之后,那邊接通,立馬響起了輕快的聲音:“喂,韓老師啊!”
韓覺應了一聲:“啊,是我。”
然而還沒等韓覺緊接著要說找姜綺什么事,韓覺就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什么?師父?”
韓覺驚訝道:“子商?你怎么跟姜綺在一起啊?”
“啊…那個…”張子商扭扭捏捏地把話說完:“就是…我們…戀愛了。”
“戀愛了?!”韓覺實在不知道這兩人怎么會走到一起去。
還不等韓覺消化完這個消息,然后說出“作業完成得怎么樣了”之類祝福的話,那邊姜綺迅速揮散了所有的旖旎,大聲喊道:“不要說得這么曖昧啊,韓老師聽了要誤會的!我跟你只是在拍《我們戀愛吧》這個節目!”
張子商疑惑道:“我剛剛就是這個意思啊。”
“啊啊啊…”姜綺的聲音聽起來很郁悶。短短的聲音里富含了豐富的信息——為什么師父和徒弟的差距會那么大?為什么我的假想男友不是韓覺?為什么我會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