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音樂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這個圈子里,很多有才的音樂人到死都出不了頭,但一點風吹草動又能在幾天內廣為人知。
韓覺的詞曲創作在圈子里已經算是小有名氣了。
他那些歌曲的質量本身并不驚世駭俗,讓人驚訝的是歌曲火起來的成功率。無論華夏語的還是英語的,民謠的說唱的搖滾的,凡是有一首是一首,都火了。命中率百分之百。
韓覺的一些歌算是新興的熱門翻唱曲,在選秀節目里頻頻出現。另一些歌則作為電臺,和手機短視頻軟件里的常客。
如果說賣給章依曼的那些歌火起來,是因為章依曼本身。那么韓覺在美利堅去唱歌,他留下的民謠和說唱即便不打榜,不宣傳,也依舊被人自來水地傳播。
這就有點本事了。
有人研究,卻得不出什么結論。主要是因為韓覺創作的那些歌曲,類型多變,幾乎看不出來他借鑒或者汲取了哪些歌曲的營養,也看不出來他受了哪位前輩藝術家風格的影響。很奇怪。
也不是沒人向韓覺邀歌,但結果似乎誰去都一個樣——除了章依曼,誰都沒從韓覺手里拿到過歌曲。
那些被關溢婉拒的人,往好點想,會覺得韓覺創作儲備不夠,暫時只內銷不出口。
而心思暗一點的人,就會浮想聯翩,覺得其中貓膩不小。
在場的歌手們是經歷過章依曼踢館的,順帶這關注到了韓覺,現在聽到韓覺把歌寫給了宋寅,還是有點驚訝的。
有點期待,也有點危機感。原創既代表未知。
看宋寅一副很自信的樣子,要不是宋寅是民謠歌手,沒什么唱功,其他歌手還真得警惕兩個層次。
“喲,還真被你要到一首了啊。”有的歌手就記得清楚,韓覺第一次來《歌手》的時候,宋寅就開玩笑似的邀了歌。沒成想,還真的得逞了。
“那可不”宋寅用圓滾滾的指頭撫著自己的脖子,盡顯妖嬈。臉上的表情表明這色相出賣得還挺值。
宋寅邊上的那幾個民謠幫唱嘉賓們也十分會做綜藝,和端著的正經歌手們不一樣,十分配合地拍了拍宋寅的肩膀,說:“辛苦你了,辛苦你了,我們沒想到你犧牲這么大。”
“唉,一切都過去了。但為了弟兄們,值。”宋寅擺擺手,嘆了一口氣。
“那下次就讓哥幾個來吧。”
“哎?不用不用,我是那種有苦默默承受的人。”
“要是能拿一首這樣的歌,這樣的苦我們也想吃。”他們忙著舍生取義的同時,還順帶捧了一下韓覺。
聽了的歌手們還真的好奇究竟是怎樣一首歌了,讓這幾個唱民謠的這么膨脹。
“十分期待了。”
“韓覺,我們也合作一下啊。”
“我也要!”
其他有幾位歌手紛紛送了點好話。不知道是半開玩笑的邀歌,還是在爭取鏡頭。
而此時成為焦點的韓覺,既沒有謙遜,也沒有一口允諾。只是一直微笑,成熟而得體。十分疏離地和眾人拉開距離。
但是這個微笑很快就維持不下去了。
因為韓覺感受到了一道炙熱的目光,這視線幾乎能把他的臉皮燒穿,韓覺心里警鈴大振,像是遇到了基因層面的天敵。
誰在動歪腦筋?
轉頭一看,原來是一臉溫柔的傻妞在看他。
章依曼今天的裝扮偏向冷艷成熟風,外面是黑色皮質長風衣,里面是層次感分明的高級灰,氣質突出。配上眼影,讓人覺得攻擊性十足,不好接近。
但她看向韓覺的眼神一直是溫柔的。
現在也是。
只是韓覺敏銳地感覺到,傻妞眼神中包含著一道送命題。
你不解釋解釋?為什么資敵!章依曼的眼神仿佛在這么說,還有點委屈。
這么復雜的句子當然不是靠語言表達出來的。韓覺是通過他腰上章依曼蓄試待發的兩根指頭推測出來的。
“啊,是因為在你向我邀歌之前,我就已經把歌賣給他了。后來你向我邀歌,也來不及拿回來了。”韓覺小聲解釋道。
章依曼也知道她無法管住韓覺選擇把歌賣給誰,但心里就是不舒服。原本“御用”的詞曲作家,竟然偷了腥,這讓她感到難受。她又不是沒有錢!
“大叔你還要給我制作一整張專輯呢,你把歌給我留著,”章依曼勉強解釋清楚她不假思索就生氣的原因,“萬一我輸掉了,就要被笑死掉啦。”
“放心放心,只是幫幫唱的歌而已,好的歌我都給你留著呢。咱們的幫幫唱歌曲和獨唱的歌,去秒宋寅的歌還是綽綽有余的。”韓覺寬慰道。
“哼哼哼,最好是這樣,”章依曼皺著鼻子,露出小虎牙,嚇唬道,“不然大叔你就死定了。”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交頭接耳,說悄悄話,咬耳朵,不摻和其他人的聊天,自成了一個小世界。別人的笑聲離他們很近,也離他們很遠。
韓覺不是木頭。
他知道章依曼本不必如此。傻妞那么惹人喜愛,大家都爭先恐后要跟她講話,但是她還是毅然選擇陪他一起“被孤立”,這些傻妞不說,但韓覺還是知道的。
應對別人的惡意,韓覺經驗十足。但這種生澀而堅定的好意,他很沒有經驗對付,這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韓覺他們到大廳的時候,其他歌手已經坐了挺久。現在大家就要各自回到休息室去,化化妝,放松放松,就要準備之后的直播了。
在此期間,節目組則快馬加鞭地把下午的那些賽前的素材進行整理和剪輯。
韓覺又一次來到了章依曼的休息室。和上一次來相比,韓覺發現休息室稍微有點變化的就是,多了一些樂器。章依曼說是給她解悶用的。用章依曼的話來講,就是沒有韓覺在邊上,她一個人待著好無聊,就只能玩音樂了。
韓覺就納悶,怎么會一個人呢,不是應該有什么歌手合伙人的嗎?
雖然韓覺從來不會感覺無聊。但他在美利堅不想睡覺,又不想看書的時候,就會逗凱瑟琳來解悶。
然而,章依曼用神情詮釋了什么叫一言難盡。
在十分鐘之后,韓覺就切身體會到了傻妞這一言難盡究竟有多難。
在韓覺他們到了休息室沒多久之后,章依曼的歌手合伙人就找了過來。是一位年輕的男主持人,微胖,皮膚白凈,著裝喜慶,像一塊年糕裝在紅包里。
“啊呀,小曼!好久不見!”這位歌手合伙人用十分浮夸的肢體語言表達著對章依曼的想念,作勢要擁抱章依曼,但章依曼手里抱著抱枕,絲毫沒有要擁抱的意思。
歌手合伙人毫不在意地擠到了章依曼的邊上。
章依曼挪動了一下位置,歌手合伙人再挪動一下。
于是這位歌手合伙人就坐在鏡頭的中央,不動了。
相比起敬業的章依曼,韓覺就沒那么不動聲色了。他看著此情此景,倒吸了一口冷氣,胃部稍有不適。
看向攝像師,攝像師也無奈苦笑了一下。
“小曼!我今天緊張死了…”
“小曼,今天總決賽了,你有沒有自信拿冠軍?”
“我昨天去杭城的靈隱寺拜了拜…”
油膩是一種毫無克制的表達欲。無關外貌,只關乎心性。
這位歌手合伙人就給韓覺一種滿滿當當的油膩感。十分積極地拉著章依曼,想要在鏡頭前面表現出和章依曼的熱切。
章依曼保持著開朗的笑容,也不怎么說話,光在那笑了。
韓覺以前沒有當藝人,就很討厭看到鏡頭里玩的那些什么塑料花姐妹情、兄弟情。滿屏幕寫滿兩個字——尷尬。
這一世當了藝人,他也依舊討厭那些,但也算能夠理解。他也并不會去痛斥了,而是會選擇不看,不聽,不接近,不去管別人的事。進了這個圈子,大家在某種程度上都是演員,有些事情并不是能隨心所欲的。參加一個項目,就要有遇到垃圾隊友的心理準備。如果沒有資本選擇隊友,那么只能忍受。
如果能夠隨喜好挑選客戶,那么X工作者將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職業。
其次是明星。
現在韓覺能夠感受到章依曼為啥要在休息室里放置那么多這么多樂器了。
韓覺站起來走到電子琴邊上,彈了幾下,然后對著章依曼說:“章老師,我最近新想到一首曲子,你來幫我聽聽看?”
“好吧,大叔,不是我說你,你那鋼琴還得多練…”章依曼喜上眉梢,一下子從沙發上蹦起來,然后才慢慢地走向了韓覺。
章依曼的休息室就響起了叮叮咚咚的音樂聲。
韓覺心想,總算聽不到那鴨子嗓了。
“沒辦法啦,他是副臺長的兒子。”章依曼湊到韓覺耳邊,遮住嘴唇小聲道。
辛苦你了。韓覺一邊彈琴,一邊對章依曼拋去一個眼神。
韓覺還奇怪呢,什么樣的主持人敢這么喧賓奪主。秦姐和節目組也不出來說點什么。結果,這么棘手的問題拋給傻妞,也虧傻妞實力過硬,沒有被豬隊友給弄死。
抬頭一看,只見那位歌手合伙人,正一個人對著鏡頭絮絮叨叨。
時間就慢慢接近到直播開始的那一刻。歌手們都被通知馬上就開始直播了。韓覺就用著章依曼的造型師,在休息室里化著妝。
闌海走到熱鬧不已的觀眾席最后一排,坐了下來,身邊是節目組的領導和請來的音樂顧問們。闌海張望了一下四周,最后確認了一下各小組都已經準備無誤,再看看手腕上的時間,拿著對講機說:“各單位準備,直播倒計時。”
“五。”
“四。”
“三。”
“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