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先沖出去!”
說話的是指天劍派的執劍長老張伏天,他是此次前來的五位神通境高手之一,也是眾人里最先反應過來的,率先帶著門人弟子往外跑。
只見張伏天劍指一捏,身后五支氣劍如游龍飛出,將周圍的異變者紛紛梟首,片刻間就掃蕩出一條血路。
“夫君?!”
“師兄!師妹!”
“啊!不要…”
然而人群中立刻響起一片驚怒之聲,仇恨的目光齊聚而來。
另一名神通境高手,九扇門的門主陳震怒喝一聲:“住手,張伏天!你在做什么?”
“他們已沒救了,不可留情!先讓活著的人出去!”
“胡說八道!這些人不過是中了奇毒,若有神醫相救,未必沒有辦法——”
“啊!”
“師傅救我…啊啊啊…”
二人爭吵間,又有幾個活著的被尸人襲擊致傷,迅速發生了異變。
地上似乎升起一股若有若無的陰森瘴氣,接觸到的人都開始綻露青筋,即使靈樞境修士也不過能多支撐一會兒,僅有少數幾個神通境高手安然無恙。
他們終于發現,這瘴氣其實從一開始就存在,只是如今變得越發濃烈,方讓他們驚覺。
放眼望去,整個壽宴大廳還站著的人竟已寥寥無幾。
五位神通境高手頓時穩不住了,再顧不得什么恩怨情仇,立刻聯手護住剩下的門人子弟,往門口沖殺而去。
這一刻默契至極,幾乎瞬息間就一同破門而出。
然而,當他們看到門外場景,驚魂未定的心頓時又高高懸起,直覺整個天都暗了下來。
只見灰蒙蒙的瘴氣彌漫全城,已像浪潮一樣將幾乎所有人淹沒。
普通凡人根本毫無抵抗的力量,直接就變成了沒有靈智的尸怪,轉而開始追逐、撕咬還未發生異變的活人。
尚且清醒著的,多數是煉體境以上的修行者。
他們在屋頂上跳躍騰挪,一邊躲避無處不在的尸怪,一邊還要抵抗瘴氣的侵蝕。
而那詭異的瘴氣卻是越來越多,如濃霧般往上彌漫,很快就漫過了一般兩三層的民房,逼得那些逃命的修行者不得不尋找更高的落腳點。
嵐城中最高的兩個建筑,一個是天機閣的青瓦白塔,另一個就是城主府。
白塔佇立在城墻邊沿,離中心地區較遠,周圍也沒有可借力的高層建筑。因此,剩余的生者都逐漸往城主府靠攏,猶如飛蛾撲火一般。
“情況不妙啊。”
藥仙谷的長春真人老臉皺成一團,以他的眼里自然看出,這是一個設好的局。
其他的神通境高手也不蠢,眼下這一切,暗中定然有人操縱。那個設局之人,分明是要把所有人都趕到城主府一處,接下來,肯定還有后手。
不管對方有何目的,這毀滅一城生靈的殘忍行徑,都斷然不是正道所為。
須知,這兒可是有五名神通境,敢于算計他們的,又豈會是善茬?
“諸位同道,接下來恐怕是一場惡戰。”長春真人臉色沉凝道。
陳震卻一聲冷哼,抬手放出飛梭:“九扇門弟子,隨本座沖出去!”
“喏!”
他身后十幾名年輕修士齊齊應諾,立刻登上飛梭。
門主陳震立在飛梭前頭,與眾弟子一起合力催動,飛梭頓時化作一道遁光射向遠處,眼見就要沖出嵐城地界。
然而這時,環繞嵐城的運河水猛然一沸,從中飚射出數道水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了九扇門的飛梭。
“不好!”
張伏天瞬間反應過來,身后長劍“鏘”的一聲出鞘。
他御劍而起,遁如電閃雷行,“陳兄小心,待張某來助你!”
“呵呵呵呵…”
漫天迷瘴中忽然傳來了宛如來自九幽的低笑。
一個頭戴黑紗斗笠的妙齡女子出現,纖纖玉手甩出兩道鎖鏈,像毒蛇一樣咬住了張伏天腳下的飛劍,“不要白費力氣了!今日你們都必死無疑,陳門主不過早走一步,張劍仙又何必著急?”
“妖女!你到底是何人?”
“竟敢屠戮一城生靈,不怕蒼生震怒,天誅地滅嗎?!”
“還與她廢話恁多作甚,殺了她!”
禍首現身,下方諸人頓時群情激奮,又有兩名神通境高手騰空而起,各出招式,直取妖女命門。
他們已看清,這妖女只是神通修為,怎敵得過幾名神通的圍殺,殞命不過一剎間。
至于以眾欺寡,是否正道所為,千鈞一發之際又哪里想得了那么多?況且斬妖除魔,天經地義,與這些邪魔外道不必講理!
可是,他們的攻擊尚未落到實處,便見那妖女的身形如水墨暈開,消散在虛無中。
再出現時,卻是在城主府的廳堂正門。
眾人拼死逃離的壽宴廳里,此刻已是群魔亂舞,滿地尸骸。
南冥直起身來,欣賞著地上自己的作品,眼神里露出一絲滿意。
方才他故意裝作被瘴氣侵蝕的樣子,明明已裝得極像,可那些異變的家伙竟然不買賬,絲毫不把他當做同類,還嚷著叫著要上來吃了自己。
為了讓它們乖順一點,他只好將這些家伙的手腳都掰斷,與僅有一顆頭顱的光禿禿的身軀一起,整齊地碼放在地板上。
然后,它們就只剩下腦袋可以動,一個個乖乖地躺在地上齜牙咧嘴,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鳥。
——荒誕而富有藝術感。
南冥不由想起曾吞吃過的一些魂魄。他們那個世界管這叫什么來著…哦,對了,行為藝術!
他覺得這種藝術真不錯,比起那些琴棋書畫詩酒茶,更能讓人產生共鳴。
可惜的是,似乎大部分人都不懂得欣賞,讓他生出一種曲高和寡、知音難尋的遺憾。
腳步聲起,南冥望向門口。
那個斗笠女來了。
“嵐城主。”她打量了一眼地上被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人彘,眼里浮現一絲狐疑,“你怎么…”
“他不是城主。”
女人身后忽然響起一個沉悶的聲音,同時她的脖子被一只大手扼住,提了起來,“不僅少了一個祭品,連選定的祭品被人換了都不知道。十三號,你做得太差了。”
“司祭…大人…”
斗笠女顫抖著掙扎。
“廢物,沒有存在的價值。”
“不…”
喀嚓!
她的頭顱被扭了下來。
濃霧中,緩緩浮現出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他渾身籠罩在黑漆漆的長袍內,臉藏在陰影下,猶如鬼魅一般。
邪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