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意思。’
秦淮唇角微微揚起,盡管折斷了‘核舟肯定能拿金獎’的旗幟,但十位評委又給他插了一桿金光閃閃的軍旗。
故而兜兜轉轉繞了一圈,金獎還是被他收入囊中…
不得不說,十位評委都是陳獨秀。
騷起來令人頭皮發麻。
話說回來,十位評委怎么會知道青玉夔龍紋的消息?而且,竟然還是一致決定通過的?
秦淮一臉懵圈。
他可是前兩天才將青玉夔龍紋茶具送到吟笙拍賣行拍賣的。
“或許諸位會非常好奇,十位評委是怎么找到這件作品的?
這說起來就非常巧合了。
因為十位評委都想要參加吟笙集團的拍賣會,但今天的博覽會排滿了行程,所以提前一天結伴參觀預展。
當看到秦先生的青玉夔龍紋茶具時,頓時嘆為觀止。
然而他們發現名單上竟然沒有這件作品!
于是,本著不能埋沒優秀作品的原則,十位評委破格將其納入評選。
后面的結果諸位貴賓也看到了,秦先生順利摘得本年度中華工藝美術博覽會的總金獎。”
話音收歇,臺下掌聲此起彼伏響起,最終漸漸連成一片雷鳴。
秦淮長舒了一口氣,他第二次聽到這種規模的掌聲。
上一場掌聲可以說是秦淮征服了藏家,而這一場的掌聲中,包涵著同行的認可、肯定與尊敬,包涵著老先生們的欣慰與鼓勵,包涵著政要、商賈的恭喜與贊賞…
秦淮跨不同圈層的通殺。
——連綿不絕的掌聲一直延伸到秦淮站到了頒獎臺上還未停歇。
秦淮心中百感交集…
臺下坐著的一部分是現今還奮斗在傳統工藝美術前線的名匠。
一部分是已退休賦閑但曾經牛得不行,或者擔任各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專家的奆佬。
一部分是財富億萬的商賈,另一部分則是省內政要。
讓他們心悅誠服的鼓掌幾分鐘,太不容易了。
起碼在藝術領域上,秦淮的建樹可以折服在場所有貴賓,無論其身份。
秦淮上場,站在頒獎臺上,握住了話筒:
“感謝十位評委厚愛。
感謝一手創辦并推動中華工藝美術發展的前輩。
感謝各位的掌聲,這個掌聲其實應該送給所有在座的各位貴賓!”
秦淮一字一頓的說出自己心中的感謝。
“謝謝你們,我的獎詞結束了…”
說罷,秦淮捧著獎杯準備下場。
主持人一臉懵圈。
三秒鐘就結束了?
他連忙攔住秦淮:“不行的。感言還沒說完吶。總金獎得主的獲獎感言,不能只有三十多字…”
秦淮遂再度被摁在了頒獎臺上。
臺下一片善意的哄笑——看起來秦核舟好像不太適應這種場合。
也對。
人不會盡善盡美,一個一心向著藝術的人,可能生活上不會那么圓滑利索。
他們能夠理解。
哪怕秦淮有些恃才傲物,他們都能包容。
不過,秦淮似乎沒有這些缺點,整體而言挺能帶給人好感的。
秦淮無奈的站在臺上,擰眉回憶了一下商雅給他說過的一些注意事項,打好腹稿,隨即開口:
“其實有很多話我想等以后再說。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參加中華工藝美術博覽會。
第一次全面的接觸業內人士。
第一次目睹中華傳統工藝美術發展的現狀。
總而言之,我做的貢獻太少了。
不像奉獻了一生歲月的老前輩們,也不像這邊的書記和市長,一心一意貫徹弘揚傳統文化的方針。”
說到這里,秦淮頓了頓:
“我剛才在臺下,看到了很多精湛美的藝術品,感受到了很多傳統技藝的魅力。
譬如銀花絲,譬如薄胎玉雕,譬如微雕,譬如青砂器…
這么多,這么多,好像我們的傳統技藝一片繁榮,歲月安穩。
但其實我非常心疼,打心眼里疼…
因為所謂的歲月安穩,其實是你們這些先行者在負重前行,甚至有些先行者不惜透支健康的身體……”
說到這里,秦淮頓了頓,從頒獎臺往外站出來,九十度鞠躬,發自真心的敬佩這些負重前行的名匠們。
“謝謝你們!”
此時,臺下近八百位各行各業或大眾或小眾的工匠們感覺心臟深處有一根弦被輕輕撥動了。
傳統手工藝文化日漸式微,甚至被同胞曲解、誤解,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但在這個小圈子內,他們都是志同道合的人,能夠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看到秦淮如此隆重的鞠躬,不少從事傳統技藝的工匠眼睛濕潤,互相凝望,心境久久未曾寧靜。
所謂的歲月安穩、百花齊放、傳承還未斷絕,不過是有人在負重前行而已…
秦核舟的話說的真好啊。
這一世生在中華家,學得中華技藝,能換來傳承不斷,歲月安穩這一句話,所有一切血汗與堅守,就都不算白費了…
看到臺下一張張舒展了的臉龐,秦淮停頓了片刻,感覺胸口有一團暖流流過:
“其實我今年只有二十二。”
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臺下不少人險些嗆到,尤其是趙道元、李百尺、林迢、陸斟等奆佬…
他們一直覺得五十歲的秦老先生才合理啊!
所以就算秦淮面相年輕一些,也他們先入為主的認為秦淮其實早已經一把年紀了。
然而…真的只有二十歲?!
秦淮看到臺下全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忍不住啞然失笑:
“我真的只有二十二歲,雖然似乎年輕得不像樣…”
秦淮突然神色一斂,表情無比的莊嚴肅穆:
“但——生為華夏人,冠以炎黃姓,秦淮很榮幸能跟各位前輩一起負重前行!
同時我亦堅信,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有更多的年輕人加入我們負重前行的隊伍。”
致辭結束,秦淮緩步走下頒獎臺,掌聲跟在他身后,此起彼伏。
過了良久,最后一點尾聲結束,賓客們才有說有笑的離開會展中心。
“他們帶著希望來,也帶著希望離開。”
閻老先生笑呵呵的拉著秦淮送完所有賓客,然后摸了摸秦淮的后背,有一種知天命的豁達:
“十年前我在金陵送走他們,十年后的今天,我還能在金陵再送他們一次。但再過十年,就只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