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好古能在恁般短的時間里面,變身成為大宋“娛樂圈”主宰級大佬,自是有他敏銳的商業頭腦的。
因為他知道一個道理,玩轉娛樂圈不一定要賣藝賣身,只要能吸引眼球,做到萬眾矚目,就會產生極大的商業價值。
而在大宋這個時代,人民群眾最喜聞樂見的就是“才子佳人”了。
而對武好古而言,才子佳人中的真正有價值的佳人,當然就是上了《花魁》畫冊的女伎了。這年頭良家婦女雖然不會被關在家里不許出門,但是把她們的寫真圖刊登在畫冊上賣錢那是不行的。武好古會被人彈劾到亞龍灣去陪蘇東坡的!
佳人是有良賤之分的,不過才子卻大都是良家的。哦,也有個別不良才子,比如范之進這樣從梁山上下來的才子!不過他們不是主流,主流才子都是良家才子。
但即便是良家才子,也是具有極大的商業價值的這方面良家才子們要超過良家佳人,因為他們是可以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類似于后世網紅那種存在的!
金榜題名,東華門外唱賣,瓊林苑賜宴,還要在開封府城內巡游…玩法和后世的選秀節目沒多大區別,而且還多出了一種至高無上的神圣感。黎民萬庶是“跪著”(在思想上跪著)仰望這些良家才子的!
他們是偶像,是夢中情人,是最好的榜樣,是令人神往的大宋夢,是人人稱頌的好漢!
所以武好古準備在禮部試后把中獎,哦,是中進士的才子們都畫下來,然后印幾本《文曲星》畫冊拿去賣錢正奏名進士有四五百多個,一本畫冊肯定印不下,所以武好古準備印上五本,“一甲”印一本。
他估計這五部《文曲星》畫冊多半可以大賣上三年,而且是在大宋全境大賣。如今全大宋可有不計其數的讀書人在做進士夢,他們一人買上一本,整個大宋的市場容量起碼就有上百萬冊!
另外,《文曲星》畫冊的性質和《花魁》畫冊是不一樣的。《文曲星》是可以“請旨發行”的,那可是宣傳重文輕武的大宋封建主義思想的主旋律畫冊啊。完全可以走“奉旨發行”的路線,這樣就不怕別人盜版了。
而且,武好古還可以在“一甲”和“二甲”進士畫像后面加上他們應試的文章和名士點評。這樣《文曲星》畫冊又會變成一本科舉參考資料了。
當然了,《文曲星》畫冊上當然也有“花招兒”了…百萬冊的預計發行量啊!打上去的“花招兒”得多有價值啊!而且,《文曲星》的售價不可能和《花魁》比,因為它面向的主要還是寒門才子,不可能拿出幾百文到一緡買一本畫冊。因此,《文曲星》畫冊的售價肯定在100文以內,必須要用“花招兒”來彌補收入的不足。
最后,《文曲星》畫冊還有可能演變成一張報紙,或許可以叫《文曲報》。總之,一定是個大買賣…說不定還可以在未來成為大宋科舉和教育改革的喉舌!
在武好古看來,大宋的失敗,其實就是科舉和教育的失敗,必須要改!
不成功,則成仁!
已經改名范進的范之進根本沒想到自己的仇人大淫賊武好古正計劃將他心目中最神圣的事業科舉考試,變成一樁能賺上幾十萬緡甚至上百萬緡的大買賣!
此時他正懷著最悲壯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向大名府的解場。
科舉考試對于別的舉子來說,是一個可以“今次不中,下回努力”的長期事業。而對已經從了賊的范之進而言,今次不中,就只有一死了…不僅因為他從了賊,還因為他現在沒有了陽谷義門范的支持,也沒有自己的產業,根本就是個一無所有的讀書人。
如果中不了,就只有再上梁山做賊了。
若不甘心做賊,就只有餓死…
張克公還真是很夠朋友的,不僅幫他辦好了本貫解文,而且還陪著他住進了張家將門在大名府的宅邸,今天還陪著他到了大名府的解場。
看到自己的朋友一副悲壯的模樣,張克公低聲寬慰道:“進之,莫擔心,大名府的解試沒有多難,你一定能過的。
對了,知大名府事的韓學士是舊黨人物,所在策論中千萬別喊打喊殺。”
“明白,”范之進點了點頭,“介仲兄勿憂,我這一科是定然能中的!”
“喂喂,武舉解場不在此地,你走錯了。”
范之文這個時候卻被人攔在了鄆州解場之外,因為他還抱著自己的黑云長劍呢!這模樣不像個士子,倒似個劍客。
考文舉當然不能帶寶劍了,就是考武舉也不必帶寶劍啊。因為宋朝的武舉不考砍人的,連武官上戰場時經常用到的馬槍和遠距離射箭都不考了。而連近距離的步射、騎射也一度不管是否射中靶子,只要能拉開一石一斗的步弓,兼馬射七斗就算第一等了。要求是非常低的,連現在的武好古都能通過。
直到紹圣四年(1097年)開始,宋朝的武舉射箭才講究要中靶也不知道射不中的箭術有什么用?走火力覆蓋的路線嗎?但是也不考連珠射啊。
當然了,不會用馬槍,射箭也射不中的將帥也不等于不能打勝仗(這是司馬光的觀點),所以宋朝的武舉主要還是考兵法和策問的。
不過范之文扛把寶劍也就裝個樣子,他是不會武藝的,更不會去考武舉。因為習武對義門農夫家族而言是很貴的,雖然現在不考馬槍了,但是還是要考騎射的,而且還要射中目標!騎在奔跑的馬背上不掉下來已經很難了,能勉強拉個弓已經是高手了,還要射中…
不是天天玩騎馬射箭玩到弓馬嫻熟的紈绔子弟,怎么可能射得中?
所以紹圣四年的武舉改革(射箭要射中)出來以后,倒是斷了許多寒門書生通過武舉上升的道路。
還好考文舉不用騎馬射箭,要不然如范之文和范之進這樣的寒門進士可就沒機會通過科舉入仕了。
將黑云長劍交給了自己的一個仆人之后,范之文提著書箱,大步流星地向鄆州解場之內走去。
“崇義,好好考!先考個開封府解元,再來個天下大魁!”
武好文此刻也站在開封府解場門,正準備迎接人生的“第三考”。
沒錯,武好文正準備去考開封府的發解試!雖然他這個太學生是有免解資格的,但是他想考發解試還是可以的。
和后世“包送生”令人羨慕的情況不同,宋人在考場上最講公平。免解并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哪怕是太學生免解。憑本事考出一個舉人,才是男兒大丈夫所為。
而武好文真的很能考,他的開封府府學生和國子監太學生都是考出來的…雖然他爹媽也沒少通路子,但其實通不通路子都一樣。因為武好文的文章是真好!文采飛揚,文字激昂,妥妥的大才子。
對他這樣才子來說,解場就是他表演的舞臺!一考府學讓他成為了家中的驕子;二考太學讓他成為讓人側目的才子;現在是三考解場,成功是肯定的,現在的問題是能考第幾名?
若是能拿下開封府解元,不僅進士必中,而且還能在春闈大比之前“訂下”韓忠彥的親孫女。
到那時可就是金榜題名,洞房花燭,雙喜臨門啦!
“阿爹,你放心!”武好文回過頭,認真地對父親武誠之道,“孩兒一定能考好的!
今科孩兒一定能高中進士!”
“這一回大比,第一甲總是要列名的!”
自言自語說話的是紀憶,他現在已經坐在考場里面了,不過不是開封府解場,而是國子監的考場之內。因為他現在已經是個官員了,不能參加普通的發解試,只能參加鎖廳試。鎖廳試是別頭試的一種,而別頭試原是專為考官及地方長官的子弟、親戚乃至門客應試單獨設立的考場,考官和地方長官則須回避。
到了北宋末年,各地方的別頭試皆有轉運使主持,因而又稱漕試。而開封府是個特例,由國子監主持別頭試。在開封府應別頭試者除了考官、地方官相關人員外,還有貴胄子弟和外國人。
而官員的鎖廳試則在寶元二年間(1039年)納入了別頭試,在京由國子監別試,在外則在轉運使司的別頭試所考試。
也就是說,武好古如果想在元符二年過鎖廳試是不可能的。因為在國子監別頭試搞作弊是很困難的。但是在三年后,如果張商英還在河北東路轉運使任上,武好古則還在勾當界河市舶司任上,那么河北東路漕試倒是可以開后門的…
不過對紀大才子而言,國子監別頭試只是小菜一碟。在太學念書的時候,不少文章沒他好的生員都走了科舉的路子高中了。他之所以拖到今天,是因為他的戶籍在平江軍,不可能為了考一趟科舉在太學請半年長假吧?太學也要是講出勤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