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友仁!你個逆徒…”
米友仁剛一走進佳士得行的書房(其實是武好古的辦公室兼工作室),就被人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罵得他一臉懵懂,抬起頭看看,只瞧見一個怒氣沖沖的武好古立在書桌后面。
怎么回事?怎么就逆徒了?這不還沒干欺師滅祖的事情呢…
“老師,您這是…”
“端王是怎么認識潘十八的?”武好古氣呼呼看著米友仁,“是不是你把你的那紙寫真圖給了劉有方的?”
原來是這事兒啊!
米友仁一琢磨,不對啊…那時候我還沒拜你做師父呢,怎么就是逆徒了?這先后順序不能錯了。
“老師,”米友仁一臉委屈地道,“您這是怎么了?”
武好古看到米友仁一臉的無辜,氣就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他把潘巧蓮的寫真圖給了劉有方,現在自己早就把潘巧蓮娶過門了,說不定孩子都懷上了。
“你說怎么了?”武好古瞪著他,“如今潘家一心要把巧蓮送入端王府,你這不是出賣了師娘嗎?”
出賣師娘…她還沒嫁你呢!米友仁苦苦一笑,搖搖頭道:“老師,其實潘十八沒甚好的,就是人漂亮。可是娶妻娶德,納妾才納色呢。您要娶了有德之妻,還怕沒有絕色之妾嗎?您不是喜歡墨娘子嗎?學生出面幫您去討要,保管能得到的。”
拍端王趙佶馬屁的競爭還是很激烈的!
雖然都是后世不齒的行為,但是如今是北宋啊,趙佶又是未來的皇帝,拍他的馬屁可不容易了。
就連紀憶這樣的高手,也有失算的時候。
他為端王趙佶準備的女人被高俅推出的李師師劫了胡!
雖然墨娘子比李師師年輕,身材也比李師師好,唱功和舞蹈也都超過了李師師。可是墨娘子是處女,也不是真正的歌伎,她是明教的圣女,過去是不近男子的。這樣的女人在勾男人這方面怎么能和縱橫開封青樓界二十年的李師師相比?
而且,墨娘子的文采也不如李師師。除了歌唱、舞蹈和彈琴之外,詩歌、書法、繪畫、各種棋類都不行。
更糟糕的是,她和趙佶沒有共同語言。李師師一開口都是才子佳人的事情——她自己就是佳人,認識的都是才子。可是墨娘子不是這個才子佳人圈子里的,她一開口都是波斯、大食、航海什么的…說一次兩次趙佶或許覺得有點意思,說多了可就不耐聽了。
趙佶是藝術家皇帝,又不是大航海家皇帝。
所以趙佶已經有日子沒去畫墨娘子了,反而常往鎮安坊走動。
不過紀憶的馬屁神功肯定也不會只有一招,所以這位將來名列六賊,哦,應該是七賊或者八賊(加米友仁是八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看到武好古沉默無語,米友仁以為老師對潘巧蓮的情感有所動搖,于是接著說:“老師,其實十八姐兒除了漂亮,真沒甚好的了,性子野,膽子大,脾氣更大,小時候還會動人,和她差不多的將門子將門女都被她欺負過。我看您就把她讓給端王算了…”
什么話!
這老婆怎么能讓?
這可不是個人問題,而要是對歷史負責的問題!趙佶的老婆是王皇后,這怎么能改?
武好古心說:趙佶已經夠輕佻的了,要是再有潘巧蓮這樣的野丫頭當皇后,大宋該給糟蹋成什么樣?萬一再生出個性子隨她的太子…南下的少數民族恐怕抓不到他們母子吧?
米友仁不知道他老師正在胡思亂想,繼續說:“老師,我看西門大姐就不錯,端莊、穩重、賢淑、溫柔,大婦就該娶這樣的…”
“等等!”武好古一下打斷了米友仁,“你在說誰?西門青?她還溫柔?她可比潘十八兇多了!”
潘巧蓮如果做了太后,那就是慈禧太后,女真帝國主義是很難抓到她的。如果西門青做了太后,恐怕就是蕭燕燕了…
“老師,西門大姐是賢內助啊。”米友仁道,“而且西門一族還可以為您所用!
這西門一族和潘家將門可不一樣!”
西門一族是刀口舔血的,潘家將門早就朽成富貴閑人了。
而且,潘巧蓮也不是潘家少主,娶了她也不能得到支配潘家的地位。而西門青在西門家族中地位很高,武好古如果以官身迎娶她,那西門一家就會變成武好古爪牙。
至于潘家的錢財…武好古現在不缺錢,他缺的是爪牙。
米友仁勸道:“老師,您娶潘巧蓮只是娶一人,而娶西門青則是娶了西門一族啊!”
武好古聽米友仁這么一說,氣已經消了不少,可是他不能聽米友仁的話。原因也說不清楚,就是潛意識里面知道自己不能沒有潘巧蓮!
這大概就是愛情吧?
“元暉,我知道西門青好,可是潘十八和我是青梅竹馬。”武好古道,“我不能讓她入宮…而且入宮對她也不是好事兒。”
不好?
米友仁心想:端王怎么可能不好?
他是要做官家的人!潘巧蓮入了宮就是皇后,將來說不定就是太后!
武好古這時看著米友仁,“元暉,你得給我出個主意,怎么才能把潘十八娶到手?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什么?出這種餿主意?
米友仁看著自己的老師,哭笑不得,半晌之后,沉沉嘆了口氣道:“唉,老師,學生是有辦法的…可是學生還是要勸您一句,婚姻之事,也可是一架向上的梯子。若能借著婚姻彌補自身所不足,就可以更上層樓了。”
在米友仁的字典中肯定沒有愛情這兩個字的,有的是只是一場場算計。
在他看來和潘巧蓮結婚能得到的,無非就是二十萬到三十萬緡的嫁妝。對眼下的武好古而言,這筆錢不算什么。而西門青手中,則握有武好古最需要的人力資源…
“還是說說你的辦法吧。”武好古問。
米友仁嘆口氣說:“辦法其實也簡單,您先當著端王的面挑明您和潘巧蓮的關系,然后再請他做媒。不過這樣一來,就等于告訴端王您識破他的身份了…”
這大概就是陳佑文的盤算吧?
武好古心想:這貨肯定知道趙小乙就是趙佶!
呵呵,這趙佶偽裝成趙小乙玩得挺歡,還自以為沒人識破,可實際滿開封的有心人都知道了。
“識破就識破!”
武好古咬咬牙,“早晚都是要識破的。”
是啊,誰也不可能一直裝下去。
米友仁皺皺眉頭,“可是也不能讓端王知道我們一直把他當猴在耍…”
趙佶只是貪玩,再加上年少無知,容易被騙,但也不是傻瓜。如果知道武好古一直在哄著他玩,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那你得給為師出個主意!”
武好古現在把米友仁這個學生當狗頭軍師了,也懶得自己想轍,直接就問他了。
“得找個人來識破端王…”
找個人來背鍋!
不能是武好古一早就知道,得是剛剛才知道!
“找誰?”
“這事兒得靠紀憶之。”
“紀憶之?他肯嗎?”
武好古以為讓紀憶來背黑鍋。
“不是讓紀憶之來識破,是讓紀憶之去找個能識破端王身份,又不怕端王怪罪到人。”
誰那么牛逼?
“讓他去找誰?”
“蔡學士。”
“蔡京?”
米友仁點點頭說:“紀憶之現在去了樞密院北面房,蔡元長又是樞密院都承旨。而且蔡元長之子蔡居安又是紀憶之的好友,就由紀憶之出面去請蔡元長來參加豐樂樓唱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