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命官…
所有的孩子,都是一臉的懵逼。
王鰲更是覺得,方繼藩這家伙簡直就是個瘋子,成日……不干正事啊。
可方繼藩卻顯得極認真,沉聲道:“從現在起,西山縣在咱們西山…成立了。”
王鰲忍不住道:“方都尉…這壞了規矩。”
方繼藩卻沒理他,徑直道:“我有圣命在手…”
說著,方繼藩就從袖里掏出一份圣旨,啪嗒一聲放在了講臺上。
“這圣旨,乃是太子殿下親自弄來的,貨真價實,王主簿若是不信,可以親自核驗。”
王鰲的確不相信,他還當真上前打開了圣旨。
這圣旨的用料,與他平日所見的,一般無二。再看筆跡,字體端正,秀潤華美,正雅圓融,顯然是文皇帝在時,甚是喜愛,因而欽定的‘臺閣體’行書,還有印璽,這印璽…也幾乎完美無缺。
還真是陛下的圣旨?
陛下這是吃飽了撐著啊。
當然,這些話,王鰲可不敢說。
方繼藩手持著這圣旨,接著道:“陛下有旨,鎮國府下設西山縣,所轄之地,乃西山。設縣中諸官,俱由鎮國府推舉。”
方繼藩底氣十足。
反正這是朱厚照給自己的,他說這是圣旨,這就是圣旨了,倘若不是,那也和自己無關,請出門左轉,找正主兒去。
孩子們都睜大著眼睛,興沖沖的看著圣旨。
他們顯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卻見方繼藩道:“從現在起,我要頒發任命了,朱載墨…”
“學生在。”朱載墨上前。
方繼藩正色道:“現在,命你為西山代職縣令。”
朱載墨有點懵,愣愣的道:“我是皇孫啊,將來要做皇太孫。”
方繼藩很直接的道:“閉嘴吧你,說你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帶著自己老實巴交的孩子方正卿想要去坐飛球的賬,自己還沒跟他算呢。
朱載墨只好道:“學生遵命。”
方繼藩居然當真取出一枚小印:“領印。”
朱載墨上前,將印接了,低頭一看,卻見是西山縣令之印的字樣。
朱載墨眼睛一亮,驚喜的道:“這是我爹刻的,我認得出,他每一次都會故意在這印上…”
方繼藩連忙板著臉道:“嚴肅!”
于是朱載墨忙將印收了。
方繼藩又道:“方正卿。”
方正卿挨過了一次打之后,三日之內,都會老實一些的,此時,他忙道:“在。”
方繼藩道:“現在任命你為西山縣縣丞,領印…”
接著,方繼藩一個個的唱名。
二十三個孩子,有的是縣令,有的是縣丞,有的是主簿,有的是典吏,有的是司吏,有的是教諭…
人人封官。
孩子們起初是不解,而后是疑惑,最后明白了,轟然的樂了起來。
許多人激動得不得了,哪怕只是弼馬溫的官,他們也高興得手舞足蹈。
方繼藩最后慎重的道:“從現在起,這西山縣,就歸你們管了。”
王鰲依舊在一旁發懵。
啥…啥意思?
小孩子玩鬧,玩這個?
王鰲最后做了判斷,方繼藩真瘋了。
此時,朱載墨忍不住道:“恩師,歸我們管?這…這是何意?”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也就是說,你們就是西山縣的父母官,所有的政令、刑罰、文教,俱都讓你們負責,你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這西山縣有七千六百五十三戶,三百七千余人,這些人,生死榮辱,都掌握在你們的手里,其他的人,一概都不能過問,自然,為師可以做你們的師爺,有什么問題,可以來問我,但是…做決定的,卻是你們,你們能明白嗎?”
孩子們頓時嘩然。
方正卿一臉懊惱的道:“若是做錯了,你會不會打我?”他的口氣,帶著苦大仇深,是質問的口氣。
方繼藩搖頭道:“不打,做對也好,做錯也好,都是你們的事,反正這些百姓,我就交給你們了,你們現在抓幾個人來殺頭,也絕對無人干涉。”
孩子們頓時歡呼起來。
朱載墨更是激動得臉都紅了。
自己是縣令,最大的那個。
他大喝一聲:“所有人都住口。”
‘縣丞’、‘主簿’、‘典吏’、‘都頭’、‘司吏’、‘巡檢’、‘教諭’們紛紛住口,個個看著朱載墨。
朱載墨大叫道:“現在,本官要去升堂。”
眾人轟然而應,一個個猶如要翻江倒海的大魔頭。
方繼藩面帶微笑,吩咐這里伺候著的宦官道:“你們去準備好西山縣的黃冊,還有在冊的錢糧,以及近來所有的訴訟,還有在冊有學籍的讀書人,統統送來給他們看。”
說著,方繼藩便站了起來,事情辦完了…
于是他背著手,愉快的哼著調子,走了出去。
其他的事,方繼藩已經懶得干涉。
王鰲則是氣急敗壞的沖了出來,大叫道:“方繼藩!”
這一次,他很不客氣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這么多的百姓,你任幾個孩子去胡鬧出了錯,你負擔得起?”
方繼藩撇撇嘴,滿不在乎的樣子:“出了錯就出了錯。”
“你可知道,你可知道…”王鰲火冒三丈,今日其他的事,他都能忍,唯獨這個事,他忍不下去啊。
他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你以為這是兒戲嗎?你有沒有想過,任一群孩子胡來,會有什么后果”
“我想想…”方繼藩皺眉,接著好整以暇的道:“無非就是,百姓們日子難過一些…這一點不打緊,真到了不可收拾的時候,我會終止孩子們的任命,所有遭受損失的百姓,我都會予以賠償。”
“可若是他們草芥人命呢”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只要人不死就成,反正就算是要殺頭,那也是秋后問斬,到了那時候,可以刀下留人,人不死,到時,我可以平反冤獄,受害的人,我也可以賠償。”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方繼藩回頭,鄭重的看著王鰲道:“你記住一點,我有錢。我有錢,我就可以為所欲為,孩子們再如何鬧騰,我負擔得起,他們哪怕是將西山縣拆了,我也可以平地起一座新城,任何人都不會受損失,一個都不會有。我花這些錢,自有我的用意,好了,王主簿,我是他們的顧問,你是我的顧問,現在…我讓你閉嘴。”
方繼藩對誰都不會客氣。
除了仁慈圣明的皇上!
這是他的性格,改不了了,哪怕是王鰲,也得乖乖適應。
王鰲瞪大著眼睛,嘴唇嚅囁了一下,最后…無言了。
“陛下,陛下…”
蕭敬疾步到了奉天殿,趁著陛下批閱完了奏疏的空當,忙是俯身道:“陛下…奴婢敢問陛下…”
“到底什么事。”弘治皇帝顯得不耐煩。
蕭敬小心翼翼的看著弘治皇帝,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他咳嗽一聲,方才道:“陛下…那個…那個…不知陛下是否下過一道旨意,這旨意沒有經過司禮監,也非待詔房草的詔,宮中…也沒有存檔…是一道中旨…這中旨之中,說的是…要在西山設西山縣,歸鎮國府轄下,一切官吏,由鎮國府推舉。”
弘治皇帝頓時感覺心里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
朱厚照和方繼藩那兩個東西,他們還是人嗎?背著朕到底瞎編了多少的圣旨啊。
朕但凡有一丁點的脾氣,朕絕對將這兩個孽畜剮了。
朕沒有這種兒子和女婿啊。
蕭敬仰著臉,很認真、很委屈的看著弘治皇帝…
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蕭敬覺得自己挺傻得,這種事兒…還需要問嗎?
弘治皇帝則是板著臉,淡淡的道:“對,有這么一份旨意…”
蕭敬一愣,心里咯噔了一下,臉色卻是精彩起來。
還真有?
他不敢對陛下露出任何狐疑之色,只是心里,也是一萬頭草泥馬奔過。
弘治皇帝淡淡的道:‘朕親自草的詔書,自己加的印,怎么,有什么問題?”
“沒,沒有。”蕭敬哪里敢說有什么問題,連忙如撥浪鼓似的搖頭,笑嘻嘻的道:“陛下圣明哪,這…這…”
弘治皇帝顯得不耐煩,道:“你還想說什么,一并的說,在此支支吾吾的,這是要做什么?”
蕭敬忙是趴下道:“奴婢還想說,還想說…陛下的意思是否是…讓皇孫來做西山縣的縣令,讓方正卿來做縣丞,還有其他的孩子,則為主簿、典吏…教諭…”
弘治皇帝的臉很機械的抽了抽…
他沉默了。
依舊,又是一萬頭草泥馬奔過。
孽畜啊!
就只有拿孩子來玩耍的本事,一群孩子,能治理西山縣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不怕鬧出天大的笑話?
用腳趾去想都知道,這主意,肯定是方繼藩臣出的,偽詔的是朱厚照…
弘治皇帝面上帶著慍怒,他撲哧撲哧喘氣,最后…他深吸一口氣,才聲音平和的道:“沒錯,這就是朕的意思,有什么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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