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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章:癡女

  天下哪有通行無礙的道德道理,無非是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因勢制宜。

  想要看看王氏的周天星耀,但全靠自己,顯然風險太大。

  那么尋找一些可以轉移注意力的幫手,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宗師靈光遁術極快,但用在此時卻不合時宜,所以兩人以云幕繪身遮蔽氣息,慢慢往北邙靠。

  不疾不徐,是因為心中底氣,也是因為了解天南王家這方圣地。

  若說今日是徐氏出手,或許就是一輪混元合擊,將血神界連同血神主宰轟平拉倒。

  可天南王氏可不會這樣魯莽,陰陽御殿幾乎調動了全部精銳,哪里只是為了殺死血神主宰,還臨川太平那么簡單。

  所以哪怕臨川已被周天星斗結界封閉,唐羅還是可以做出以下幾點判斷。

  第一點,天南王氏必然對血神主宰有所求,而這所求對陰陽御殿極為重要。

  第二點,短時間內,血神主宰絕無可能有性命之憂。這邊留出了可以讓韓氏這方能夠運作的時間。

  第三點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韓氏需要得到王氏的態度。

  從如今西賀的整體局勢來看,韓氏想要復辟,困難重重。

  首先是本身實力,蟄伏千年的韓氏有多少后手唐羅并不知道,但終歸超不過三界圣地的任何一家。

  雖然有能夠斬殺曹瑾瑜的圣王境強者,但遠遠達不到能讓三界圣地忌憚的程度。

  那這個時候盟友就顯得很重要了,武圣山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和韓氏聯盟的,元洲徐氏因為徐老贏的關系倒有幾分支持韓氏的可能。

  但這種支持也絕非無條件的,或者說,如果韓氏是想以武力復辟,那么元洲徐氏是絕不會站在韓氏這邊的。

  數來數去,也只有地處天南,又無比富庶的王氏或許能和韓氏結盟,但這種事情又哪能說得準。

  起碼唐羅就沒找出,穩坐釣魚臺的王氏有什么非得支持韓氏復辟的理由。

  或許臨川這兒會成為韓、王兩氏結盟的契機,但這種事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呢。

  唐羅只負責將情報送到,至于韓氏會怎樣做,這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有過一次協同作戰的他對韓氏的行動力委實有些過敏,原本只是針對奇觀的懸空城隕落計劃,硬生生變成挑釁三界圣地的行動。

  殺死曹瑾瑜,團滅佛國金剛法師,殺死具有圣王之姿的雷澤神君。

  天知道這一次韓氏這些人還會搞出什么樣的幺蛾子。

  所以,這一次唐羅并不打算參與到韓氏的計劃里,只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沒有感情的傳訊機器。

  將血神主宰乃是盟友的信息透露給姬殤后,唐羅便同云秀離開了凌霄峰。

  “接下來去哪兒?”

  挽著臂彎靠在唐羅肩頭的云秀柔聲問道。

  “哪兒也不去了。”

  揉了揉妻子略帶疲憊的小臉,唐羅輕聲道:“我們回家。”

凌霄峰雪域巔頂  宗主姬殤踏著虛空在漫天風雪中穿行,一步踏出便掠過十幾座峰。

  躍下深不見底的冰窟,姬殤見到了被十八條蟠龍索捆縛,半身被業火煅燒,半身被玄冥寒氣侵蝕的丈六金身。

  “借靈脈之力鍛體,天地間或許只有你這樣的瘋子能夠想出來。”

  隔著老遠的姬殤朝著那個被龍鎖束在靈脈陣眼上的男人嘆道:“剛剛唐家那小子來了凌霄宗一趟。”

  “錚!”

  丈六金身崩斷龍鎖,自陰陽對沖的靈脈中閃身而出,自冰座挑起一件罩袍披上。

  “他說了什么?”

  “臨川那頭上古妖魔,有控制的辦法!”

  “哦?”

  恢復正常膚色的姬燮嘴角微揚:“這位小朋友,又送來一件不錯的禮物。”

  “可不一定是禮物。”

  姬殤嘆道:“血神主宰身上或許有什么陰陽御殿志在必得的東西,請了王弗靈親自主持周天星斗大陣,如今這周天星斗結界將整個臨川平原都給扣住,天安王氏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既然天南王氏對血神主宰這樣渴望,那本座就成全他。”

  坐在玄冰王座上的男人笑道:“那枚保養了多年的棋子,也該放出去了。”

天南洲、旦木鎮  從第一次看見甄瓶兒,他便能察覺到對方眼中洶涌的愛火與渴望。

  但他那時候粗淺的理解為,這是寡婦守了太久空閨后的欲火,等到翻回頭冷靜下來也就淡了。

  世上不多是這樣的情況么,色欲上涌的時候總覺得非ta不可,可過后不也索然無味。

  等到運鏢回來應該也就淡了,那時候的徐老贏是這樣想的。

  只是令人沒想到的是,這位甄家的夫人竟然偷偷跟上了鏢隊,并在徐老贏某次守夜中找了上來。

  “我們私奔吧!”

  開門見山,毫不做作,感受到對方心中的決然和語氣里的認真,徐老贏著實懵了好一會兒。

  甚至他一度懷疑對方是認出了自己,然后又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他見過幾十上百個因為認出他身份而投懷送抱的女子。

  這里頭有豪門望族的小姐,也有圣地天宗的弟子,甚至有些只是探到些風聲就守株待兔的女細作。

  但在進化之后的通幽意下,都無所遁形,負責任的說,世上已經沒有什么女人的念頭能瞞過自己。

  所以徐老贏知道,當下只要自己點點頭,眼前這女人真的會拋下一切隨自己浪跡天涯。

  這是第一次,徐老贏對自己的意能通幽有所懷疑:“私奔?甄夫人,你可是旦木鎮甄家的夫人,我只是個流浪劍士啊!”

  “如果你喜歡,今日你便是甄家的家主,甄家所有的一切包括妾身都是你的...”

  “開什么玩笑!”

  徐老贏連連擺手:“夫人可是旦木鎮第一美人,若是其他家族知道這個事兒,還不將我大卸八塊嘛!”

  “所以妾身說私奔!”

  女人仿佛在出現前就已經想通所有,甚至想在了徐老贏前面:“我們可以離開旦木鎮,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妾身帶出的珍寶,足夠我倆后半生用度...”

  “停停停!”

  徐老贏嚇了一大跳:“你把甄家的金銀都帶出來了?”

  “嗯!”

  甄瓶兒捏了個印訣,一輛獸車“哐哐”奔過來,待到近前,女人一揚紗簾,露出滿箱滿座的金條珠寶,在夜幕的微光中金黃耀眼。

  而比這些金銀珠寶更奪目的,是甄瓶兒洶涌著愛火的明亮雙眼。

  無法直視的徐老贏只得將目光別過,像是被黃金迷惑般死死盯著車廂內的金銀珠寶,無情道:“劍士浪蕩不過求財...夫人應該知道某家缺錢,如今這滿車黃金就在眼前,還壓什么標,送什么貨,夫人覺得呢?”

  “這些金銀本就是瓶兒準備的嫁妝,公子若嫌不夠,瓶兒還能回城再取。只求...只求.....”

  絲毫沒有被徐老贏冰冷的語氣和握劍的姿態震懾,甄瓶兒說著說著,竟朝徐老贏走去。

  “不不不,你不要過來!”

  看到甄瓶兒癡纏的模樣,徐老贏哪里還受得住冷傲的偽裝,眼看就要被女子雙手碰觸臉龐,徐氏行走被嚇得連退數步,語氣都有些哆嗦。

  甄瓶兒看到徐老贏恐慌退步的模樣,手在虛空中無力擺了擺,然后緩緩放下,凄聲道:“瓶兒知道自己已是殘柳敗絮之身,同夫君私奔是有些委屈...”

  “不是不是,不是這個事兒!”

  感受到甄瓶兒心中的凄惶,徐老贏撓撓頭嘆道:“我們才見一次面,實在當不得夫人如此重情,況且漂泊的浪子乃是無根的浮萍,實在沒有成家立室的打算。”

  “沒有關系的!”

  甄瓶兒連連擺手:“瓶兒不會拖累公子,更不奢求能得到什么名分,只想跟著公子...”

  說道這兒,仿佛是害怕自己的直接又一次嚇到徐老贏,女人本想前探的腳步縮了回來,看了看徐老贏的眼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可以么...”

  “不可以!”

  徐老贏斬釘截鐵地拒絕道:“實話同夫人講,我不但是個沒有成家立室之心的浪子,更是個愛沾花惹草的混蛋,您可以去南海之濱打聽打聽,光是這兩個月,與我有染的女子便不下百位,這還不算青樓妓坊的!而且,尋歡作樂這件事我永遠不會厭倦,將會一直,永遠地,持續下去!”

  “不妨事,不妨事的!”

  甄瓶兒連忙道:“公子喜歡尋歡作樂,瓶兒可以去請鎮上妓坊的歌女來作陪;公子喜歡良家孀寡,瓶兒可以為公子想辦法!若是旦木鎮的姑娘不合公子心意了,我們就搬去琰浮,哪兒城大,一定又能讓公子滿意的人。”

  “瘋子啊你是!”

  徐老贏這輩子就沒遇見這樣的人,他已經盡力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都表現出來了,卻沒想到對方心中的愛意根本沒有動搖。

  甚至連立場善惡都不要了,確認自己肯定沒有對這個女人下過什么蠱毒或是幻術的徐老贏只覺得渾身毛發直立,如有寒芒在背。

  再也無法直面眼前這個瘋狂的女人,徐老贏乘風而起,化作一道利芒消失天際。

  他需要找個地方冷靜冷靜,最關鍵的是,他得要避開那個女瘋子。

  本以為天南是自己的福地,現在看來,這個地方實在太可怕了。

  換做其他洲,女子便算愛得再深,總還剩幾分理智同矜持。

  可這甄瓶兒算是怎么回事,這樣直接毫無保留示愛,連禮法都不顧,這哪能遭得住。

  狼狽逃竄的徐氏行走這時并沒有意識到,他之所以會逃,是因為當愛意洶涌而至的時候,他并沒有什么抵擋的辦法。

  因為甄瓶兒這份愛意實在太純粹了,她只要自己。

  不是要元洲徐氏的圣地公子,不是要名滿西賀的四小圣王,更不是要什么未來,要什么希望,只是要自己。

  這種純粹的愛意讓徐老贏有些心慌,他沒有辦法處理這種情況,自然只能一走了之。

  這一遁,便遁到了琰浮城,在名為醉仙樓的妓館廝混兩日后,徐老贏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的御虛幽凰神劍還當在但木城的鋪子里......

  “嘶!!!”

  一想到回去就有可能碰上那個女人,徐老贏就覺得牙酸,但神劍又不能不贖。

  做了半天思想斗爭,最后徐老贏還是決定悄悄回去旦木鎮把神劍贖回便逃得遠遠的。

  但贖劍得要有錢,按照元洲劍客行走江湖的規矩,這個時候就得有個名氣不小的匪盜出來送錢。

  用身上最后的金幣將醉仙樓的賬結清,孑然一身的徐老贏來到琰浮城的東城門,想看看現在有哪些個值得徐氏行走出手的邪惡大盜。

  選定目標后用了三天功夫尋蹤,半天功夫動手,便將在琰浮城一代恣意縱橫的大盜斬殺。

  領完懸賞后的徐老贏馬不停蹄趕回旦木鎮,去到當鋪時竟得知神劍已經被人贖走。

  “你這什么當鋪,當票不對也能讓人贖物嗎!”

  徐老贏拍著當臺大發雷霆,當臺后的老板則是滿臉苦色。

  “回公子的話,對方確實拿了當票,老兒才將那把劍給了對方啊....”

  說完話的當鋪老板可憐巴巴望著徐老贏。

  老板委屈的表情讓徐氏行走突然意識到,當時自己被那女人驚著走得太急,并沒有帶那個裝有當票的包裹。

  如果照這樣推算的話,那么自己的劍,豈不是被那個女人贖走了?

  “嘶!!!!”

  倒吸一口涼氣后,徐老贏只覺得牙酸,一想到要去接觸那個女人,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要不直接以奕劍術讓神劍化形,然后飛回來吧?’

  ‘不行不行,若是直接化形,幽凰金焰得將周遭一切都焚毀,城中不知得死多少人...罷罷罷,還是去甄府走一遭吧!’

  做好心里建設的徐老贏轉身離開當鋪,剛一出門便被一個肥胖的男人擋住去路。

  “我可算等到你了!”

  略顯有些尖銳的嗓音中盡是委屈,徐老贏抬頭一看,這不就是甄府那位胖管家嗎。

  還沒等他開口,胖管家便上前要拉徐老贏,卻撈了一個空。

  甄盤愣了一下,也不惱怒,朝徐老贏直接道:“夫人差小的在當鋪等公子,說有重要的東西須得親自交還,還請公子前往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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