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之前章節數搞錯了,現在改回。
克塔納伽拉想的沒錯。陸皇帝實早就想到了保護費這一點。
三阮稱霸閩粵海面時的美好滋味,叫陸皇帝乃至是整個水師都念念不忘。那錢財來的太輕松愜意了。
何況正史上還有鄭芝龍這么個人物。“凡海舶不得鄭氏令旗,不能來往,每舶例入二千金,歲入以千萬計,以此富敵國。”
陸皇帝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浪費的人。他花那么大精力,經營起眼下這支縱橫四海的無敵艦隊,怎可能只在削平了南越之后,就白白空置哪里?只不過不能全學鄭芝龍,鄭一官太直白太紅果果了,人是海盜出身,可以不講究一些,陸皇帝卻不能,必須要事出有因,師出有名!
只是他一萬個沒想到竟會跳出來一個克塔納伽拉來。
一個剛剛入籍歸化的三佛齊國海商。
合上王楷遞上的折子,再看了一眼內侍打開的南海地圖,陸謙知道這個克塔納伽拉定是還有不少沒有盡說之處。比如南洋各國對此的反應,比如水師戰船沿途停靠的港口…
克塔納伽拉有著自己的小算盤,陸謙不當回事。他現在很好奇這個人。
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海商,克塔納伽拉真就不知道南洋水師若是將自家的勢力范圍擴張到整個南洋海域,那對于三佛齊國的影響會有多么巨大嗎?
陸皇帝覺得,克塔納伽拉既然是位海商,此人在三佛齊國當也有些能量。這種人的社會地位通常是不會底下了的,怎么就叛國了呢?
在陸謙的眼中,克塔納伽拉此舉無疑就是對三佛齊國的背叛。
可當他看到克塔納伽拉之后,一切的奇怪就全都不復存在了。這人的頭頂氣柱竟是相當濃白的。
這克塔納伽拉對于中國,對他陸皇帝,竟有如此之高的忠誠!
“小民賈拉,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克塔納伽拉能說一口較流利的東京官話,被內侍引入宣德閣后,半勾著頭跪在殿下,畢恭畢敬,整個人身軀都且激動的在輕微顫栗。
“平身。”陸謙聽到‘賈拉’這倆字時,心中一莞爾。這是克塔納伽拉的漢化名,顯然取的是他名字的諧音。但是他一個經商的,名字叫‘假啦’,真的就好么?
“賈拉?這就是你的漢名?”
“回稟陛下,正是小人賤名。”賈拉解釋了自己漢名的由來,這一是因為他名字的諧音,二是因為他經商為賈。
“士農工商,四民者,皆國之柱石也。何來一個賤字。”
陸謙并沒多做閑談,很快就進入了正題。“你由開城侯舉薦,所獻之策叫人耳目一新。若能有所成,則將有大功于朝,朕將不吝封賞。”
賈拉精神一震,頭頂氣柱瞬間更濃了一分,他這般做求的就是個立功。而陸皇帝卻樂得有人先提出此事來,日后好替他背鍋。
前面說了,陸皇帝是要臉的。這種純粹是逐利之舉,潛意識里他便覺得尋一個背鍋的尚好。本來他選定的目標是三阮,那阮氏三兄弟這些日子里在南越日子過的不要太舒服,更一個勁的慫恿陸謙出兵南洋。不管是阮小二、阮小五,還是最直快的阮小七,想必沒人介意來為陸皇帝背一次鍋的。
蓋因為同一件事情,在身份不同,三觀也有些迥異的人眼中,那嚴重程度也完全是不同的。
對于三阮來說,后世的青史評價,眾口訴說都算個鳥?爺爺人都死了,恁地叫你怎的說來,又能咬去爺爺的一根鳥毛么?
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這個。至于士林抨擊,民間誹議。阮氏兄弟那就一個個是拿著儒冠當尿壺的家伙,懶得理會。
但現在,有了賈拉。
“南洋諸國之強,水軍以三佛齊國為首,陸軍以吳哥為最。然二國勢雖強,卻只是與一撮小國角力,勢如那蝸角之爭,不入大家之眼。陛下鎮平南越,彼輩亦勢強,陸軍可與吳哥爭鋒。今上國水陸軍齊發,眨眼間便使得南越置入掌中,已使諸國震怖也,再行巨船海舟,持利炮于南洋,布煌煌天威于海外,則三佛齊亦不敢高聲而語。”
“制控南洋,其利巨大。若能再西出三佛齊,入朱羅海,遠及天方,則金銀珠寶,勢必如江海倒灌,盡入中原。陛下即再無須為錢財發愁也。”
賈拉此次應召入宮,帶來的海圖卻不止是一個南洋,更有朱羅,甚至還涉及到了天方世界。內中以紅點標出一個個現有兩港,用黑色方框代表重要的城池,用黃色來表示無主之島嶼…
“那南洋、天竺之地,雖富庶不如中原,卻也人煙稠密,田土沃美。氣候溫暖,春夏常雨…”
“出產瑇瑁、腦子、沉速暫香、粗熟香、降眞香、丁香、檀香、豆蔲,外有、薔薇水、梔子花、膃肭臍,沒藥、蘆薈、阿魏、木香、蘇合油、象牙、珍珠、珊瑚樹、貓兒睛、琥珀、蕃布、番劔等,皆萃于本國…”
賈拉狠狠地夸贊了南洋一遭,原因自然是擔心陸皇帝看不上南洋。他在中國待了多年,很了解中國人的心里。趙宋一朝的漢人,因為頭頂上一直壓著個‘大哥’,那心中并沒如明清時候那樣多的自以為是。很多人還是知道天下并非一個中國的,而都被遼人打的叫大哥了,那還算屁的tian朝上國啊?
先是打不過契丹,后又連敗于黨項,宋人若能如明清時候一般自持是‘tian朝上國’,那他們的腦子就都被驢給踢了。
然即使武力上弱了契丹一頭,宋人卻仍有自己的驕傲。將南洋之地視為瘴氣彌生的荒蠻之地,且還毒蟲遍布,不識道德人倫,這是很正常的。
陸謙朗聲大笑,止住了賈拉的話語。“對于南洋,朕還是有所了解的。彼處物產豐富,人甚富饒。地土甚肥,諺云「一季種谷,三季收稻」,可不正此地?”
“至于那天竺,更是一塊流著蜜糖的寶地。人口之多不輸中原,物產之豐,亦是叫人咂舌。”
陸皇帝可不是土鱉,南洋與印度的富裕,眼前的這賈拉恐怕都還沒有他了解的更透徹呢。
“這里是何地?”
陸謙指著馬來半島的末端,后世人都知道的新加坡所在地問道。
“陛下,此地古名蒲羅中,意為“馬來半島末端的島嶼”,現下喚作淡馬錫。為三佛齊國之領地,但并不受其人重視。”賈拉眼睛里閃過一抹亮光,為陸謙的敏銳感到敬佩之至。“此地毗鄰海峽南口,北隔一狹窄水道與馬來半島緊鄰。地之方圓近中土一縣之廣,周遭且有大小數十島嶼,多無人居住。且地勢起伏和緩,雖高溫多雨,卻無淡水之缺,耕植可一年三熟也。”
南洋水師若是控制了這里,整個南洋都將被中國掌控。
而除了這一點,后世的邦加島和勿里洞島,還有婆羅洲和納土納,以及巴拉望島,如此此地被稱為黃巖島,以及后世菲律賓的大片土地,都被他用黃色標記出來。
“此處不是麻逸么?”陸謙指著菲律賓打趣道。
賈拉也笑了來,“陛下說笑了。小小麻逸焉能覆蓋如此大之領地。”
麻逸不過是菲律賓民都洛島上的一個土著小國。這麻逸的意思便是黑人的國度,因為彼處居民膚黑。
作為一個且還是村社聯盟的社會組織形式的國家,麻逸的力量強弱已經不用去多說了。只是因為民都洛島山勢平緩,土地肥沃,氣候溫暖。制鹽、釀酒、織布等手工業也很發達——比較起其他的地方。如是叫麻逸成為了菲律賓地區的貿易中心和商品集散地,同附近各島的貿易相當密切。與中國也有一段交流。麻逸船最早于宋太平興國七年載貨到廣州貿易。這里土產的黃蠟、珍珠、檳榔等物交換中國瓷器和鐵器。故而,中國以麻逸泛指整個菲律賓地區,卻并不是說后世的整個菲律賓地區都是麻逸國轄地。
那渤泥國與之情況就神一樣的相似。所謂的渤泥國也只是后世的文萊地區,而非擁有整個婆羅洲。
在陸皇帝眼中,這時候的南洋地區,到處都是空白區域可供南洋水師落腳。
一切還是那句老話,陸皇帝需要一個背鍋的。
從紫禁城內出來,笑面虎朱富領著賈拉來到了自己的簽押房。
叫人送上茶水,朱富笑著給賈拉說:“大官人之提議甚好。如真能年入千萬貫,則于國有大功也。”
“然朝堂之事,歷來講的是名正言順。大官人訴說海商之辛苦,實叫人聞之而落淚,然百官聽不到,天下百姓也聽不到。”
簡單的一句話,朱富要交給賈拉一個嚴峻的任務。就是叫他去串聯海商,無論中外,但必須多,必須有一定的影響力,還必須有真憑實據。然后聯名上書朝廷…
陸皇帝就是這么的不要臉。
事實上在日后的時間里,他這般不要臉的舉動還有很多次。但是在這一切都被掩蓋在帝國的利益之下的時候,陸皇帝的不要臉似也只是流傳在后人的調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