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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君有龍虎之姿,實貴不可言也(上)

  蕭嘉穗為首的嶺南文武官員,已經忙的腳不沾地兒了。但方臘此時卻還能撿出時間來,優哉游哉的在廣州內外溜圈打轉。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都護府的實權是萬沒有他的份兒的。他就是那廟里的牌位,擺設!

  但這也是好事不是?

  叫方臘他有更多的時間來收集三佛齊國的各類情報,從人文歷史,到地理地勢,從軍民實力,到帝王將相。這幾個月里,他和整個摩尼教軍對三佛齊國的了解較之先前都已經大有增益。

  此外還有一事兒就是內部問題。摩尼教幾十萬大軍,幾百萬部眾,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遷居海外的。

  便是一些內中頭領,都有不愿意的。比如那包道乙和蒲文英。后者到不值得一提,前者卻是摩尼教的諸多股東之一。實際地位與鄧元覺相當!

  且這還只是諸多人中的之一,這只是一個例子。

  而不愿意背井離鄉的兵卒就更多了,他們暫且所知有限,只知道要向南,且就以為是在嶺南或是要去琉球呢,惹得軍中怨言四起。

  這些人在先前的動亂中多少有些收獲,兼之兩浙路與江南經此一劫,人口大減,而后依照著新朝的規定,家家戶戶分得官田,那日子不要太好。

  是的,在很多人眼中,現如今新朝的官田租賃制度那就是‘分’田。

  雖說這些官田到底與私人田畝有不同,首先這官田是不得買賣的,百姓轉讓的只是‘租賃權’,而且官田的租賃也是有依據和限制的,原本百姓的期限是二十年,依據則只是本地戶籍。

  這種事兒,陸謙知道自己就是制定再多的規矩,日后此事也定會藏污納垢,暴起不少的貓膩。因為田畝的問題,肥瘦水旱,有著太多的不同了。他也只能叫人按照田畝產量劃分田畝等級,盡可能的堵塞其內漏洞。

  只不過這事兒在短時間里卻無須擔憂。一切制度方才制定,大齊建國,銳氣尚在,下面的人便是要做手腳,也只是無傷大雅的微末小事,整體上且還動搖不了官田租賃的根基的。

  而這在不少百姓眼中,何嘗不是在分田啊。引得摩尼教不少丁壯變了心思,很樂意在老家吃口飽飯,過上安穩日子,而不是漂洋過海的去背井離鄉。

  方臘也是內外交迫,焦頭爛額,故而他也樂得不去插手廣南兩路事宜。一門心思的處理自身事物,還抬頭去打量南越,盤算著南越一戰,能為他籌集多少好處。

  當然,方臘也沒錯過廣州本地的海商和番商。他麾下那般多軍民要下南洋,所用到的船只可是多不勝數的。而當地的海商與番商,在被新朝的律法過了一遍后,也樂得攀上方臘這條大腿。

  這可是當朝國公爺,更是當朝的國丈。對于廣州的這些海商和番商們來說,可不就是一條粗大的直達天聽的金大腿?

  “國公,這廣州不愧是天南第一名郡,市井市貌之繁華,端的不下蘇杭。”王寅笑著道。

  “朝廷開海以來,百姓世族日益逐利,不以銅臭為恥,沿海各州府皆有增益。廣州則是名列前茅者。也怪不得已有人說這廣州城滿是膻腥銅臭。看這方才幾日,都護府生出了這等大事,市井之間卻就已經恢復如初,行人商賈面上見不到半分的驚慌!”龐萬春指著街道左右說著。

  龐萬春并非讀書人,但他也兀的覺得廣州座城市…的居民百姓,那是過于心大了些,眼中太無那官府之威儀了。

  方臘看了只是做笑,“管的也忒多。理會他們個作甚。”橫豎不是自己的子民。官府再無威儀,也不礙他的事。

  “走,吃飯去。”好容易抽出空閑來,方臘更樂意將之花在許家老店的。

  這時已到中午,街上行人不斷,酒肆飯館中更是一陣陣飯菜香氣滿街道的飄蕩,讓方臘更希望著去到許大那兒,叫上一座的歙州菜,好生的過過癮。就是可惜那許大郎不愿意跟他左右。

  方臘也是身形魁梧過人的,所騎的戰馬是番商進獻的寶駒,甚是高大健美。身后且跟著一批佩刀的漢子護衛,一望便知道是個貴人。

  可是沒人敢攔他的路,很快就到了地兒。然后他就聽到了許大染病的消息,人掛牌歇業了。頗覺掃興的方臘也不可能掉頭回府,馬鞭隨意一指方向:“走。且去那泰白樓。”

  后者的氣派可遠非許家老店所能比的,此刻正值飯食,內里是人頭攢動,一行人剛剛抵到,就能聞見陣陣誘人的香味。

  外頭早有小二看到了方臘一行,人人騎著高頭大馬,穿戴不凡,身后更有護衛跟隨。這是貴客,早迎了上去。

  一行人徑直被迎入二樓,就看里面縱橫十七八副座頭,都是紅袖桌凳,臨街一排朱漆欄干,圍著四副座頭,恰好向外面看望風景。屋檐外兩株椰樹高出屋脊去,正映著座上一片桿樹陰。方臘一行便將那地兒給全占了下。

  一行人坐定,龐萬春看著泰白樓的生意,先就說道。“往日里看那徐大郎的生意且還行,但多是俺們這些老人在支撐,錯是沒了俺們,別的不說,就這泰白樓便勝過他許多。”摩尼教只是廣州的過客。這里終究是本地人居多的。

  “做不下的好,正好叫他滾回老家去。”王寅大笑著說。

  “對,就該叫他滾回老家去。”方臘臉上也盡是打趣的笑。許大不愿跟他的事兒,可有不少人知道。

  一行人說著笑,就看店家伙計已經端著酒菜送上。方臘先斟了一碗酒,端起一飲而盡。看著街面上的車水馬龍,人流穿梭如織,就叫他想到早前的杭州。那可也是繁華之地,然落進自家手中橫豎就不得好。

  方臘至今也不覺得自己當初堅持的教義有錯,那“無處不保暖,無處不均勻”的社會端的叫人想往。

  那最初時候,好處也顯而易見。很能鼓動百姓參軍入伙。

  起事之事,教眾的士氣不要太旺盛。但怎么就不得好么?而反倒是教義被大幅度破壞后,杭州城內倒增添了幾分生機。

  后來就此事自己也詢問過那仁義女婿。陸謙嘴里的那些話,單個的字他是認得,合在一起便怎的也理解不了。當然,那仁義女婿似乎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龐萬春為方臘斟酒的響聲叫他回過神來,不去想了,這事兒他已經想過很多回,想不通便不去想了。

  “來,喝酒。”

  舉起酒碗暢飲的方臘一行都沒注意到,就在泰白樓的對面,一雙眼睛正在緊緊地盯著方臘一伙。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相貌平平,放進人流中眨眼便可消失的人。

  而泰白樓下,一名頭帶單紗抹眉頭巾,穿一領皂沿邊白絹道服,系一條雜采呂公絳,著一雙方頭青布履,手里拿一副賽黃金熟銅鈴杵,留著一縷長須,鳳眼狹長,步履健捷,還有幾分仙風道骨的相面先生,正舉步踏入酒樓,一路直上二樓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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