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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凱歌而還

  張孝純歸降,太原城降服,這本就不是能藏著掖著的隱秘,消息一經傳出,就如風一般飛快傳遍了整個河東路,繼而就是河洛。

  蟄伏此間的細作,紛紛將消息帶回給各方頭首,其中還有著鐘相、王慶,乃至方臘派來的人。

  而河東路里本還忠誠于趙宋的官吏,一得到消息,更是以最快速度,將情報送回洛陽。

  這日天色已經晦暗來,皇宮中已經掌燈。

  趙佶在得到這一消息時候,正在凝碧池邊的閣樓練氣修心,自然是勃然大怒!他是好求仙道,但他本人性喜奢靡,好逸惡勞,又豈是真道人?可降不住怒火。

  河東局勢本就危急,之所以河洛暫時無有,只是因為太原還在堅守,此地不破,河東就終不為梁山賊所有。可現下看到張孝純竟然主動降賊,卻是叫他驚愕之極,也憤怒之極。

  “這就是朕欽點的河東路安撫使,這就是我大宋的疆臣。貪生怕死,變節降賊,豈名孝純而字永錫歟?既仕梁山賊,不足純也!”一腳將身前的茶幾都踢翻到了,臉色鐵青難堪。

  半響,趙佶才壓制住了憤怒,深深的吸一口氣。雖早就料到,整個河東路落到陸謙手中是早晚的事,可這樣得逞,時間如此短,還是讓趙佶憤怒。對于張孝純這一路疆臣的投降,更感到難受。

  這可算是開大宋之先河了。

  “叵耐梁山賊兵鋒所向,河東路一片降賊之人,有恁地長官在,豈還有忠貞之士?可奈一群當誅之輩!可恨至極!”不過事到現,生氣也是無濟于事。

  然趙佶現的重心,全放在了穩定朝局與地方和恢復軍隊上,一句話就是夯實根基,雖說堂堂大宋如此的沒有志氣叫人詬病,可如此做對于日后卻有神效。

  只要能穩定格局,就如當年南北朝一般,列國并立百年的情況,未必不能!屆時后代人中若有雄才大略者,自然可恢復祖宗基業。而他是不成了。

  趙佶雖好大喜功,卻是伶俐之人,有自知之明。這等天下爭龍之事,他是不成的。趙佶早就有準備,以西軍滅江南亂賊,日后也好據大江之南而與梁山賊對峙,如那司馬家般,朝廷南渡,重開日月新天地。

  那宋室朝堂宗室中肯定有許多人不知道他們的大藝術家皇帝,是如此格‘雄心壯志’,說出來都叫人寒顫。

  待到用晚膳時候,趙佶的吃食已經豐富,大碗小碟的足足三十六道。可他實在無心情去用膳,憑那菜肴湯品做的色香味俱全,心情煩躁的很,也只是勉強吃了幾口,就令人將碗碟等物撤下。

  半閉著眼眸,靠椅背上,趙佶只覺得無明業火依舊在他身心里熊熊燃燒。

  只不過河東這里卻是正值喜慶時候。張孝純的主動請降,折彥質的被逼無奈,太原城投降了,可避免了許多傷亡折損。這本就是大功!

  兼之張孝純能力不差,在河東路的官聲也不錯,如此被陸謙暫時任用為晉西行省之首任巡撫。

  隨后的一段日子里,梁山軍整個體制都忙碌了起來。隨著張孝純的投降,整個河東路就掀起了一波投降熱潮,對趙宋而言可謂是局勢垮塌如尿崩。

  畢竟罵名有高個在前頭頂著,就大大減輕了隨后那些官兒們的心理負擔。即使那些官聲不佳之人,知道自己投降了多不能接著做官,卻也原因求個安穩。

  如此,梁山軍‘席卷’河東路,廝殺就無有幾場,更多的是接收事宜。自然的,大批的官員也會從齊魯、淮南之地被調入過來。時文彬接到新的委任狀后笑的不要太開心,自己果真有福,趕上了大好時機,這才入仕不到一年,就連連升職。現下雖不是叫他做一州之長,卻也是太守之副手。而他在趙宋治下躊躇了數十年光景,不也只是小小的知縣么。

  其他如劉旦、李旭等等人物,那官職真就如坐上了快車道,半年一升職位。那劉旦都已經是一州之長官,李旭也坐了一州之副。而這般的光景,也只能是在開國時候才會有著了。

  陸謙引著兵馬走滏口徑入河北地,在如今的邯鄲稍作停留,聽聞了邯鄲太守對治下介紹,便啟程經過彰德府,直入大名。

  彼時,黃河對岸的趙宋東京守備司上下,都不曉得如何的驚悸。唯恐一夜醒來,就是梁山軍打過黃河來的消息。知道陸謙兵入大名府,這心頭才送出一口氣。如此滋味并不好受,然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能如之奈何?

  時任冀北巡撫的不是別人,正是宋黑子。陸謙倒是有心再壓他一頭,然實是尋不到合適之人。省治定在了真定府,大名府的級別都是沒有下降,只是政治地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宋黑子是走水路抵到的大名府,與之同路來到的還有張孝純,后者從井陘入河北真定府,宋江必須要等著一起走不是?橫豎時間不晚。

  二者抵到大名,當日休息,第二天就來朝拜見。雖然不是大朝會,規格卻也嚴格,二人隨班進入,直臨丹墀,站在指定位置。那位置是相當靠前的。蓋因為梁山軍一干文臣大佬多在益都。

  上首高座無人,隨著一聲叫喊,君王升座,陸謙從側后穩步走出,端坐于上。

  雙睛點漆,唇方口正,地閣輕盈,天倉飽滿。此刻端坐高處,身著冕服,扶膝正視,面上帶著微笑,自是會有一股帝王之氣生出來。一霎間,群臣同時行禮,山呼:“吾王千歲!”

  宋江、張孝純感受到了呼嘯的聲音,忙伏身而拜。但彼此心情卻大相徑庭。

  前者乃是興奮。區區宋公明,一鄆城小吏,如今卻能堂而皇之的上朝議政,掌故時兩路之地,歷時不過三兩年也,真是匪夷所思哉。時至今日他都如是夢中,兀自不信。

  首任疆臣,自是重任在身,可官迷宋三郎卻絲毫不怕,反而斗志昂揚。

  而張孝純卻突然之間想起了自己當年覲見趙佶時的情景,這陸齊的排場自然遠不比當初宋室,但上首的那君王比之一身文人儒氣的趙官家,可真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都是一國之主,趙官家把一手的好牌打成了稀爛;而陸大王卻將一把的爛牌打出了花來。張孝純拜服在御座之下,都是行禮,前后卻是兩個“世界”了。

  陸謙已經不止一次上朝坐朝,俯視著他們,等到山喊完畢,擺了擺手,笑著:“眾卿平身!”

  “謝大王!”群臣都起身。

  “張孝純。”

  “臣在!”張孝純心中跳動,上前一步應道。

  “你能識得大勢,免去一場兵戈戰禍,實有功于社稷,我命你為晉西巡撫,勿失孤望。”

  “謝大王恩遇,臣必盡心竭誠,而事公明。”張孝純正式被任用為晉西巡撫。不得不說,他們父子被陸謙徹底推出來做一榜樣了。可是如此厚待,張孝純即使出來做靶子,也是甘愿的。

  陸謙就看到張孝純頭頂氣柱變化,大是滿意,這人本就是識趣的,現下更是全心效忠了。笑著說道:“張卿聰明亮達,規模宏遠,孤王賴之。且先退下,日中,孤設筵款待,再與張卿一醉。”

  接下就是宋江。這黑三郎本在滄州任上做的不錯,其后攻殺河北、遼地皆有功勞,升任冀北巡撫也是順理成章。只是陸謙知道宋江在滄州任上做的不錯,實是有柴進的幫扶,現下履新,管轄整個冀北行省,那可就憑著真本事了。但愿他不一頭栽進坑里!

  “公明早年困頓于制,有才而不得伸展,屈居押司之位,非才氣不達,乃宋制陋習所致也。

  惜人之器量自有天授。我輩舊時人物多下層之官吏、底層小人。一如孤王,昔日多般得鉆營,幸有林沖哥哥提拔,始入太尉府為一區區虞候;林教頭一身的好武藝,又熟讀兵書,卻也只是禁軍中小小教頭。可是我輩之才豈真不如宋室之帝王將相?非也。蓋是受其制度壓抑,天大的才能也只被消磨殆盡。

  幸今日我輩勢成,亦坐得今日之位。只舊時人物多武而少文,于政事上亦心有余而力不足也。獨公明穩重,乃文武兼備之人,淮南滄州盡是不俗,才勘大任。此番督掌冀北,孤王委之以重任,公明務必努力。”

  朝會上,陸謙毫不猶豫的自爆其短,坦坦蕩蕩之余,顯示的更多的乃是他的自信。就像那朱洪武自稱是淮右布衣,雖然后世不少人信誓旦旦的說,朱元璋是想認朱熹當祖宗的,只是沒有認成。但很難相信在朱元璋當政之時,這點小事他有想做而做不成。也很難想象在親自撰寫的《朱氏世德碑記》中提到:“本宗朱氏出自金陵之句容,地名朱巷,有通德鄉。上世以來,服勤農桑。”的朱元璋會去認一個在明初時候,地位還沒有被徹底提拔上來的朱熹當祖宗。

  這點上陸謙應該慶幸,這個時空歷史上,陸氏出名的三國年代距離這時候著實太遠了。后世如有些‘歷史發明家’,再是發明,應該也不會說陸謙攀附陸遜,要認陸遜當祖宗。

  宋江是好不感激,陸謙主動提及他的出身,那是頗有點羞恥的事情。有著一顆文人士大夫之心的宋公明還是頗以為恥的。可人陸大王隨后有提及了自己,自爆其短,連昔日去太尉府做一虞候,那都是多多鉆營,更有林沖的提攜才是如愿。有了陸大王親自作比,日后誰還敢扒著宋江的出身不放手?

  如此怎不叫宋公明感激肺腑呢?

  朝會后,接下的宴會上,眾文武都興致不錯,張孝純都舉著酒杯,連連與人搭訕,頗是活躍。

  陸謙也是高興,就也多飲了幾杯。不為別的,只因為這次出兵真就是心想事成,不僅河北兩路入手了,河東路也入手了,還捅了契丹一記狠的。憑的借契丹的性命,收攏了天下人望!

  可說是再好不過。

  如此他就可以放心的回益都去了。

  這一別多日,他還頗是想念呢。尤其是家中的孕婦,這個時候肚子也該大了。陸謙必須掛念。

  同樣的,梁山軍這幾個月里征戰無數,甭管激烈與否,精神都已經疲憊了。就是陸謙自己都無心再去攻打京畿路了。且回去歇息一陣兒,待到秋季時候,天也不熱了,再飲馬中原!

  這還有一個原因,拿下了河北河東后,他手頭存儲的官吏也耗光了。還是需要一段時間養著。

  大軍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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