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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這是領導啊

  河東的戰事不需要多提。因為整個戰局打開戰之日起,就是以一種雪崩的趨勢在發展。各地州縣的報急文書如雪片般飛到趙佶的龍案,但趙大藝術家又能奈何?

  他也想手握一支天下強兵,蕩清寰宇,鎮平世界,可他不是沒有么。

  那西軍在世人眼中,本來地位是能與梁山軍齊平。童貫的那遭敗仗并沒有讓西軍的威名掃地,畢竟他們幾十年里血戰黨項,為趙宋柱石。可梁山軍與遼國的一戰卻打破了均衡。

  只因為天下人都把西夏看的比遼國弱小,就理所當然的將西夏軍看的比遼軍要弱。將趙宋排在西夏前面,因為趙宋的國力的確非西夏可以媲美。但黨項蠻子,軍隊戰力強盛,也一樣可以理解,就像當年的契丹一樣。也有諸多人認為西軍并不比西夏軍孱弱,只因為橫山。占據了橫山的西夏占盡了地理之優勢,才叫宋軍不得施展。如是在許多人眼中,西軍與西夏軍是旗鼓相當的。

  宋夏戰爭持續了七八十年,宋軍倒是很吃過不少大虧,但依靠著雄厚的國力,始終敗中求進。

  這個評比顯得很不提氣,可對趙宋與西夏的戰爭,那也只能以此四個字形容。宋軍就是在一次次的吃虧戰敗中吸取教訓么。

  整個宋夏戰爭,以橫山為準點,趙佶朝時候,已是到了摘取果實的最后一步了。

  在正史上,宣和元年的四月,童貫以種師道、劉仲武為將,分率鄜延、環慶兩路兵馬出肖關,進擊橫山。西夏軍大敗,野戰精銳橫山羌被殲滅殆盡,橫山更是被宋軍全數奪取。范仲淹、韓琦、李憲和章楶埋下了種子,終于在趙佶朝時由童貫摘下了果實。

  自范韓首議,到神宗元豐年的大舉伐夏,再到李憲的據險進筑,終于在哲宗年時由章楶進一步完善為淺攻進筑。長達幾十年期的戰略演變,每一次完善都是宋軍在付出慘痛代價之后所進行的調整和修正,而最終也證明了不斷完善之后的橫山攻略的正確性。它確實是給西夏帶來了一次失敗,而這些失敗積累到宣和年,那就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宣和之敗后的西夏已經處于亡國邊緣,盡管核心地區靈夏等地未受損失,但是橫山的丟失已經使西夏完全失去了地利優勢和戰略主動權,進可攻退可守的宋軍只需再加把勁,就可兵入興慶府。沒了橫山的西夏就好比沒了幽云十六州的中原  遺憾的是隨著方臘舉事和女真起兵,宋朝的對外戰略重心被迫轉向北方,而隨著郭藥師叛變帶領女真南下,焦頭爛額的宋朝再也無力出兵滅夏。

  西夏獲由此得了寶貴的喘息良機,并趁著宋金交戰之際出兵重奪失地。

  而富平之戰后,決戰失利的宋軍退出關中、退守川陜,宋軍與西夏軍再無交鋒機會,橫山攻略的成功也只只如宋軍收復燕云般曇花一現。

  那就是歷史上的趙宋與西夏。然而現下時代,老趙家還沒徹底摘取橫山之戰這顆熟透的果實,就不得不將西軍精銳調轉向中原,還被迫與西夏議和。

  如此,宋夏之間,趙宋還真無甚殲敵數萬的大勝。尤其是野戰決勝!那般比較來,兀自是西夏黨項軍更勝一籌。

  這般就怎的不讓天下人小看了西軍,而抬舉了梁山軍?

  沒人在乎保州一戰,陸謙是在以多欺少。橫豎,借著對遼軍的沉重一擊,梁山軍一舉成為了天下人眼中的中原第一強兵。現如今被拿來與之相比的是聲勢更猛的女真金兵,可不再是西軍了。

  陡然間,陸謙就給趙宋來了一次狠狠地重擊,精神上的重擊。當西軍天下強兵的名頭弱了梁山軍一頭后,整個趙宋也跟著弱了老大一截心勁。

  這些日子里,河東路告急文書雪片樣飛到洛陽,可整個洛陽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吏卻無幾個人留心河東路的戰事。提及河東路,最直接的一印記就是拱護河洛側翼。

  這里和京畿,和河北兩路,最大的作用就是拱護河洛。用它們那遼闊的幅員來做河洛的肉盾。

  現下河北兩路已失,那河洛的宋廷本就感到了危機,如今更是大聲叫嚷著遷都,遷都!河東的危機反倒成為促進遷都的一大力證。真是叫人可笑啊!

  西京洛陽,宣仁門內。人稱相國府的蔡府每日里大門洞開,車水馬龍。那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徒絡繹不絕。雖然老相國近來頻頻吃官家的斥責,可這卻不能打滅蔡家的絲毫榮光。須知道蔡家的大公子蔡翛蔡少保,那可是當今皇帝跟前與王黼王樞密并駕齊驅的寵臣。

  自從蔡翛首倡遷都西京,那那便正經走上了歷史舞臺,先是宣和殿學士,后為宣和殿大學士;今歲又被提拔為任開府儀同三司、鎮海軍節度使、太子少保。

  那蔡京也因為時局不同,深感自己位置不穩,并沒像歷史上那樣打壓蔡翛,以致使父子反目。這一世里,蔡京蔡翛那是老牛舐犢,父慈子孝。蔡家都可被評為大宋五好家庭了。

  是以,蔡氏依舊如一棵大樹樣兒,穩穩的扎根在宋室的中央舞臺上。

  四月初的一日,時間已到了初更時分,天色暗淡,夜空中星月升起。但此刻蔡府大門外卻就站了兩排披甲的侍衛,劍戟鮮明,甚是威武。且與往日不同的是,那立德坊內外也都有大批的軍士在守衛。而蔡家又大門緊閉,一副清冷模樣。

  洛陽城內官民卻都是知道,這不是哪般,而是道君皇帝駕臨蔡家了。

  穆弘穆春兄弟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到洛陽,公面上他們可是江南西路安置使蔡九門下軍官,實則卻是心腹也。

  當初兄弟二人在揭陽鎮起義兵,在摩尼教和宋軍之間,毫無猶疑的就投靠了后者。戰場上也頗是拼殺了幾遭。

  兩兄弟武藝不錯,又有股子狠辣,戰場上也立下了些功勞。可是上頭無人,再多的功勞也被上頭瓜分了去。穆春氣的要操刀殺人,穆弘卻是有主見的。回家與老父親一番深談,穆家當即就變賣產業,湊齊了數萬錢財。拿著蒜條金做敲門磚,一路‘打’到了蔡九面前。當一百根蒜條金擺在蔡九面前的時候,蔡九‘屈服’了。

  講真的,一百根蒜條金也不過一千兩黃金,頂上萬貫錢財。他蔡九也不是沒受用過,但黃澄澄的金子堆成一堆,給人帶來的視覺感官,卻是極其強大的。遠比一大片田畝,一處莊園,一萬貫錢財,更有沖擊力!

  這慕家兄弟只是地方豪強,產業能有多大?一路打點,動輒金條,現下更是出手就一百根蒜條金。蔡九生了數十年,卻也不曾見得將金子恁般使的人物。

  稍后,穆家兄弟二人,一個成為了九江團練副使,一個做了蔡九的跟班虞侯。這錢花的值!

  現下二兄弟帶著親隨快馬直奔洛陽,一路上是馬不停蹄,到了洛陽城,一個個風塵仆仆。夜色都要黑了,但幸虧洛陽城依舊無有宵禁,一行人打馬直奔蔡府而來。

  如此在立德坊外就被趙官家的護衛班值給攔了下,驗明了身份,一行人也沒有抵到蔡家大門,而是去了右側的角門。

  剛下馬,就見一管事模樣人物,已經領人在門前候著。穆弘不敢怠慢,上前稟道:“小人奉九衙內之命前來求見老相國,或是大爺也可。實有十萬火急相稟。九衙內書信在懷,不見真身,不敢離手。”話說宰相門人七品官,這話不是亂言的。說話中穆弘就向那管事遞上了一金元寶,后者笑得開懷。

  那管事的道:“老相國與大爺如何能脫得身?早就有命,叫你兄弟旁院與三衙內相見。”卻是那立德坊質檢兵馬早就通報了蔡府。管事說著叫人牽過馬來,再使人引著穆家兄弟的親隨下去歇息。

  三人進了角門,路上管事的材道:“實二位今晚忒來得不巧,圣駕在此,無緣面見老相國與大爺。然三衙內也是個不俗的。”初為秘書省校書郎,至集賢校理,累官左拾遺,現任職秘書監少監,文才很高。也就是趙大藝術家的貼身大秘書。

  大藝術家實對蔡家格外垂青的。一次宮中宴飲,他要蔡三蔡翛喝酒,一再的用大杯灌他,蔡翛酒量不高,推說不能再飲。然大藝術家性質高昂,豈能允了,叫行酒令者很灌蔡翛。直言說,即便蔡翛醉死,亦死一司馬光也。雖然這句話可以看出大藝術家的本質真他么不該做皇帝,可把蔡翛比作司馬光,也可見重視程度。

  穆弘穆春兄弟為蔡九手下的得力人物,如何不知道蔡家老三蔡翛之名,聽聞是蔡府的三衙內,也是安心了。

  兄弟倆不敢探聽皇帝是在哪兒被招待,但想來蔡三衙內既然是皇帝跟前的得力人物,要見他們也必然不敢遠離的。如此想著,二人就隨著管事走了半刻鐘,穿過一個個旁院,穿過一道道廊坊,就聽到曼妙的絲竹聲傳入耳中。又向內走過一條長廊,他們就見到前方一處燈火通明之地。雖看不到全貌,也能見到數十盞紗燈,高低掛了,彩叢里照耀如同白晝。

  通過敞開的院門打望,就看是紅氈鋪地,周圍支起五色錦幛,丈來長的紅燭,用紫銅盤盛著,列排點燃,族擁著一架絹扎彩山。南向十二扇屏風,每一扇都繡工精巧,似乎還有金銀絲線與碎珠點綴,照的眼光閃閃。這屏風下,是一排穿紅藍衫子的人,各捧笙簫鼓鈸,在那里吹吹打打。透過屏風還能見到內里的偶爾閃過的曼妙女子,蝴蝶穿花也似又唱又舞。

  穆弘穆春真是開了眼界,二人都要停下了去看了,還好得管事的提點,那周遭看過來的目光就也各自收回了去。

  到了旁院等候,只片刻蔡翛就走了來,穿著一身便服,頭戴紗帽,三綹掩嘴髭須。

  “小人穆弘/穆春,見過三衙內。”穆家兄弟恭恭敬敬的行禮。

  “哪里的人?”蔡翛看著頭圓眼細眉單的穆弘問了一句。這種相貌不甚雅致的人竟會被老九依偎心腹,必是有過人之處。

  “祖籍江州,揭陽嶺下揭陽鎮人。”穆弘回答道。

  “揭陽嶺揭陽鎮,你可知道張順與李俊?”蔡翛一聽揭陽二字就來了興趣,又問道。

  穆弘一時沉默,回道:“不敢隱瞞衙內,往日小的與張李二人多有往來。因年少時氣盛,行事強悍了些,惹得鄉人不喜,遂編排小人,把握兄弟與張李二水匪合成為三霸。”

  蔡翛聽了也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不想九弟手下還有你們這樣的好漢,真乃樂事也。你們兄弟且安心任是,自有好前程候著。”穆弘穆春聽了大喜。

  說到這里,蔡翛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說道:“將書信拿來我看。”

  與其說是書信,倒不如說是一封捷報。穆弘臉上滿是笑容,知道這消息還沒被傳到洛陽,眼前的貴人看了必然大喜。

  果然,那蔡翛一只手拿住,拆開看了一眼。立馬“咦”了一聲,改為雙手捧住,接著哈哈大笑了來。那適才一副文人氣度可謂是蕩然無存。

  “天佑大宋!天佑大宋也!哈哈哈!”蔡翛看罷,緊緊攥著那捷報,激動不已。卻是江南戰局有了新的突破。

  西軍力戰月余,從池州殺入了太平州。破繁昌,為蕪湖與當涂。后者由摩尼教的皇叔方垕親自鎮守,被圍之后,內外斷絕,局面日益交困。但西軍也不免有久戰兵疲之險。如是,方臘以方貌為帥,帶領十萬大軍前來救援。與西軍往來廝殺多次,前不久被西軍徹底擊潰,損失慘重,退入了金陵去了。

  種家兄弟欲要大軍打破蕪湖與當涂,抓到了方垕,這才來君前請功。可江州的蔡九得到消息后卻第一時間派出穆家兄弟前來洛陽報喜。卻是他知道大靠山蔡京近來的日子不怎的好過,忙來給蔡京表功呢。

  他是宋室宰臣,西軍在江南有如此大勝,其能沒有宰臣的功勞?這是領導啊。

  這也怪不得蔡翛見了信后會大聲的叫好。真可謂是來的再及時不過;而且還有助于遷都事宜。

  比起當初從東京遷來西京,這從西京遷往江陵,就太惹得朝臣誹議了。因為這般一來幾乎就是在說,朝廷放棄了河東河北,放棄了京畿與京東。這太折朝廷的顏面了。

  可現在西軍江南大勝得一陣,就注定讓朝廷多減輕一些壓力。蔡翛是知道的,大藝術家是愿意遷都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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